要不是溫言親眼看到了旁人看不到的黑氣,跟行軍蟻似的,從這里所有東西,所有人身上溢出,匯聚到葉哥身上。
而時間稍稍長一點,有些東西,有些人身上,就再也沒有黑氣溢出了。
溫言還真不一定太過相信風遙得到的情報。
按照他的理解,這村子里的人,應該跟這個所謂詛咒,已經抗爭了很久很久,很多代人,都在為這件事抗爭。
而那個已經死了幾個月的族人,就是抗爭的一員。
這個人的想法,可能的確有很大可行性,那些黑氣在潰散的時候,的確不會影響到人的生命安全。
匯聚到一個人身上,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才會引來巨大的變化,傷及人的性命。
要是能將這種詛咒,一口氣從一個寨子里的人,分散到散布神州各地的幾百萬人身上,就算詛咒沒有消滅,那應該也是成不了氣候,爆發不了什么威力了。
至少按照溫言剛開始看到的情況來說,這種方案,的確是有可行性。
葉大姐的那個族人,的確也是個人才,就是不知道怎么找到的這種方法,借一個相機app,買來大量的數據來搞這件事。
可惜,那個人應該是看不到這些不祥的黑氣。
要是他能看到,應該就不會這么搞了。
當溫言看到,很多東西,很多人身上的黑氣,逸散出來一些之后,就再也沒有了。
溫言就知道,這里面埋著大坑。
若是那些黑氣,就是他能看到的詛咒力量的外相表現,那么這里的一些人,身上再也沒有黑氣溢出,是不是就代表著這人身上已經沒有詛咒了?
不,肯定不是這樣。
他覺得,那些黑氣,僅僅只是詛咒的力量的具象而已,根本不是詛咒本身。
這個詛咒本身,應該是無形無相,根本看不到的。
按照他之前得到的消息,外出的人,穩定沒有爆發詛咒的,就只有葉大姐。
葉大姐就成了固定為外出族人收尸的人。
按照溫言現在得到的信息,最多也就兩年沒有,平均下來,是每年都有外出的族人死在外面。
溫言再看看葉哥此刻的樣子,心里就猜測。
這里所謂的傳統,所謂的習俗,應該就是從古早時候的規矩演變而來的。
那些習俗和傳統,其實就是在告訴他們,怎么才能維持,怎么才能持續。
平均每年都有族人死在外面,更像是一種犧牲,一種消耗。
將積攢了一年的詛咒力量,一口氣全部吸納到自己身上,再借著死亡,一口氣將那些力量全部消耗掉。
以一己之力,繼續維持著其他所有族人的平安。
世世代代,永無休止,一直這么耗著,維持著這種古里古怪,很是殘酷的平衡。
他覺得,寨子里的人,未必不清楚,不知道。
只是越是知道,越是有猜測,可能就越是絕望,丟掉了抗爭的意識,可能就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以前這里封閉著,可能還能維持著,當通了電,通了路,聯了網。
能上學,能啟智,能開拓視野之后,看待問題就肯定不會像以前一樣了。
溫言此刻看著葉哥,一副坦然赴死,卻還在苦苦支撐的樣子,溫言心里就明白,這些人自己,恐怕也明白這些道理。
溫言本來還想問一些事情的,但此刻,他不想問了。
“這里面肯定有一個大坑,我不是在給你選擇,而是通知你。
這事把我卷進來了,那就別怪我亂插手了。
我倒是要看看,有我在,什么鬼東西能當著我的面弄死你。”
溫言一巴掌將葉哥打暈,再拿出一顆供品,塞到他嘴里,捏著他的喉頭一順,讓他將東西咽下去。
然后單手將他拎起來,腳下天罡八卦步,行走之間,看起來怪異,速度卻跟百米沖刺似的,轉眼間就將寨子里的人丟在了后面。
“事態緊急,人我帶走了,后面你們直接打電話問葉大姐。”
寨子里的人,聽到遠處飄過來的這句話時,溫言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山林里了。
溫言按照馮偉發來的定位,直奔荒墳而去。
只要曾經有人生活過,那附近最不缺的就是荒墳,或者是表面上都看不出來曾經是墳塋的地方。
溫言拎著渾身冒黑氣的葉哥,大步流星,很快趕到了定位的地方。
馮偉看不出來什么,但是跟馮偉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童姒,不出意料的,重瞳一開,立馬就看出來問題了。
童姒就跟炸毛了似的,拉著馮偉就往后退。
“大哥,你拎著這個人是什么情況,簡直像是被什么大老爺詛咒了似的。”
“不用好像,就是被詛咒了,你能看出來什么?”
“就看出來他身上的力量快要把他給壓死了。”
“還有呢?”
“再看不出來什么了,太深了,這力量越來越強。”
“那就趕緊走吧。”
馮偉看不出來什么,卻也能感覺到一點發毛。
“溫言,這人好像是個活人,走冥途……”
“都快死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放心,我下手有點重,他一時半會醒不過來。”
馮偉欲言又止,最后也覺得溫言說的挺有道理。
馮偉開路,帶著溫言進入荒墳,等到他們消失不見,荒墳都合攏之后。
后面的人才姍姍來遲,小青蛇游走的飛快,來到荒墳這,看著合攏的荒墳,眼神呆滯。
“完了,我的化形跑了。”
等到寨子里的人追過來的時候,小青蛇就游走到樹上,吐著蛇信。
“追什么追,沒聽到讓你們問葉姐姐嗎?你們不信陌生人,難道還不信葉姐姐嗎?
還有,葉哥馬上就死了,他難道還要害葉哥?
伱們是不是傻喲?”
小青蛇晃晃悠悠的離開,倒也沒太擔心,它想法很單純,葉姐姐相信的人,而且那人陽氣也很舒服,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壞人,這么做肯定也是有道理的。
寨子里的人,被小青蛇鄙視了,臉上多少有點掛不住。
他們其實也不是覺得溫言是要害葉哥。
葉哥身上的詛咒爆發,他們都不敢接觸的。
他們也知道,溫言可能是想救葉哥,他們也想,只是心里比較矛盾的是,葉哥要是沒死,這詛咒產生變化了怎么辦?
年紀大的,年紀老的,倒是不怕死,他們就擔心波及到家里的孩子。
現在政策好,他們的孩子都可以去上學,去見世面,可能會像葉子一樣,有機會擺脫這些事,這些詛咒。
是的,寨子里的人,無法理解為什么葉大姐不會詛咒爆發。
最后唯一能找到的,可能的原因,就是葉大姐考上了大學,上班的單位是公家單位,她還是有編制的正式工。
這就是葉大姐跟其他人唯一不一樣的地方,他們覺得葉大姐有了這個身份,被庇護了。
寨子里的孩子,入學率百分之百,沒有一個輟學的。
調皮搗蛋可以容忍,偷懶耍滑可以容忍,唯獨不好好學習,是絕對不會被容忍的。
因為他們覺得,這真的跟生死掛鉤的。
要是別的事情挨打,鄰居家里人可能還會勸兩句。
要是因為逃課之類的理由,被吊起來抽,那家里的狗都會來幫忙咬住繩子。
現在出現了這種事,立刻就有人給葉大姐打電話,說明情況,問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冥途之中,隨著溫言帶著葉哥進入,葉哥身上的黑氣,翻滾的更加厲害
四面八方似乎都有龐大的黑氣不斷的匯聚而來。
這數量遠超在寨子里看到的,難怪葉大姐專門提醒他,不能走冥途,怕是早就知道走冥途沒好事。
溫言昂著頭,一巴掌拍在葉哥的身上,暴烈大日直接加持上去。
就像是一輪大日,在冥途之中炸開,葉哥體表活躍的黑氣,就像是一下子進入了倦怠期,立馬萎靡了下來。
那些匯聚而來的黑氣,也像是失去了目標,只有極少的一部分,突破了龐大陽氣,滲透到葉哥身上。
落上去之后,新的黑氣,也跟之前的一樣,進入到萎靡的狀態。
看到這一幕,溫言撇了撇嘴,現在是徹底確認了,這種詛咒的力量,除了麻煩,很難徹底祛除之外,強度倒是挺一般的。
他其實已經有些猜測了。
等到從冥途走出來,溫言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葉大姐打來的。
“喂,溫言?你帶我哥走冥途了?你沒什么事吧?”葉大姐的語氣很是緊張。
“沒事,你哥暫時也沒事,一時半會肯定死不了,葉大姐你好好休養,暫時不用你管。”
溫言拎著葉哥,從老趙家地下室走出來,老趙盯著葉哥,默不作聲的后退了幾步。
“這家伙得罪過過很多人啊,什么深仇大恨,給他下了這么強的詛咒。”
老趙一邊后退,一邊感嘆。
溫言一聽這話就知道老趙的大號限時上線了。
“真是詛咒?”
“附骨之疽聽說過嗎?
這就是曾經被稱之為疽的東西,深入血脈骨髓,可傳后人。
有點像你們現在說的遺傳病。
所有后人都會攜帶,但未必會發病。
但不發病的,也一樣會傳給下一代。
下一代反而可能會發病。
這詛咒是不可能祛除掉的,運氣好的話,只是不會爆發而已。”
“無解?”
“只是無法祛除而已,又不是一定會死人,當年秦王……呃……”老趙說到這,眼神忽然就變得茫然了起來。
“秦王怎么了?你說話別說一半啊?老趙?老趙?”
“咋了?”老趙的眼神帶著像是五兄弟一樣,充滿著智慧。
溫言嘆了口氣。
“沒事。”
他看了看躲在角落里的五兄弟。
“你們幫忙看著老趙,下次老趙再說什么了,你們記下來,告訴我,我請你們吃大餐。”
溫言拎著葉哥,離開老趙家,對著自家的人喊了一聲。
“都去二樓。”
看著葉哥身上萎靡的黑氣,他拎著葉哥,進入房間里,一路向著地下室走去。
當他帶著葉哥,從樓梯上走下來,來到地下室門口的瞬間,葉哥身上本來就萎靡的黑氣,瞬間就全部縮進了葉哥體內。
哪怕葉哥被爆裂大日加持,那些黑氣也要強行鉆進去躲起來。
溫言看到這一幕,忽然就釋然了。
跟他猜的一樣。
他就猜,沒有什么事情是毫無緣由的。
他之前就猜,葉大姐身上肯定也是有詛咒的,但是葉大姐一直在外面,這么多年了,那詛咒也一直沒有爆發。
那就不可能是單純的運氣好了。
在學校的時候,那里陽氣最重,朝氣最重,氣運最濃,能壓得住,倒是挺正常。
畢竟,從小到大的,溫言小學的時候聽說,學校以前是墳地。
中學的時候,聽說學校以前是亂葬崗。
上大學了,又聽說學校的新校區,以前是刑場。
雖然溫言自己都估計,這些大半可能都是假的,他后來也了解過,類似傳說的普及度,不說所有人都聽說過,但聽說過類似的傳說的學生,一半總是有了。
既然傳播這么廣,那就肯定有一部分是真的。
烈陽部都敢這么干,那也說明肯定是有效果,有道理的。
葉大姐走出校園,上班之后,這么些年,也依然沒出事,那就一定是有別的東西鎮壓著。
至于是不是那個身份的問題,溫言覺得可能性不大。
最大的可能就是葉大姐天天待在殯儀館里,那座殯儀館本身,就足夠鎮壓區區詛咒了。
溫言之前還在琢磨,他又不是童姒,他憑什么能看到那些黑氣?
他的修行,才剛弄完了四肢,軀干才到一半,還沒修行到腦袋和五官呢,怎么可能平白無故的看到。
現在看到葉哥身上的黑氣,主動鉆進了葉哥體內,徹底老實了下來,溫言就徹底確定。
就是因為他在家里拜的這四位。
阿伯、大姨、外婆、無名牌位。
他能看到黑氣的事,八成跟外婆是沒什么關系的,估計跟阿伯和大姨也沒什么關系,他沒聽說過大執跟詛咒有什么聯系。
跟這件事有聯系,而且可能最大的,也就是他平時一起祭拜,一起擺供品的那個無名牌位了。
這牌位是外婆生前就一直在祭拜的,后來外婆去世,就是陳柒默在祭拜外婆的時候,一起祭拜了。
后來外婆請他把陳柒默帶走,也是專門說了,必須帶走的東西。
溫言帶著葉哥,來到那個無名牌位前,看著葉哥昏迷著,身上更是一點黑氣都看不到了,他心里的一點不太完善的想法,就開始不斷的萌芽。
溫言點了香,以執香印捏著,給家里的四位上了香,添了供品。
“這些日子,有勞諸位長輩庇護了。”
溫言敬了香,拎著昏迷的葉哥,繼續出門,開著車離開家都有一里距離了,才見葉哥身上又有一些黑氣冒了出來。
他要做點實驗,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到底對不對。
他開著車,一路來到殯儀館外面。
這一次,都還沒到殯儀館大門口呢,只是剛剛能看到殯儀館的大門,距離那里少說還有個二三百米呢。
溫言就看到葉哥身上的黑氣,又重新縮了回去。
得了,這下剛好,都不用去單位了。
省的被館長知道了,又說他不學好,不好好休息,上什么班。
溫言遙遙看著自家單位,忽然間倒是挺能理解館長了。
離這么遠,就能直接鎮壓葉哥身上的力量。
之前太平太久了,他都忘了,德城殯儀館本身,就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大坑。
葉大姐在這工作,什么鬼詛咒都被鎮壓著冒不了頭。
要是這地方本身出問題,那對于館長來說,真就是天塌了。
給溫言開份工資,占個編制名額,算什么大事?
就像烈陽部給裴土茍開一份工資,用上了裴土茍一次,就那么一次,挽回的損失里,僅僅那一部分經濟損失,給裴土茍開一萬年工資都夠了。
換位思考一下,溫言忽然就理解館長了。
要是他是館長,讓一個員工歇著,甭管有沒有實錘,只要能規避一點風險,那性價比就是超級無敵高。
溫言將車停在道旁,給陳滔打了個電話。
“喂,陳師傅啊,忙著呢?”
“沒,閑著呢,剛選好了一個開店的地址,距離西江不遠的地方,房租很便宜。
我現在沒事干,老弟你過來喝茶不?
我剛從東北帶來了點松子,來坐坐唄。”
“老哥你你不忙就行,我這有點事,想請教一下老哥。”
“行,你在哪呢,我過去。”
“我在路上了,老哥你現在在哪,方便不?方便了我直接帶人過去。”
“那你來。”
掛了電話,溫言繼續開車,帶著葉哥過去。
而另一邊,德城南部,一家不臨主街的小店里,沒招牌,現在里面就幾個木架子,什么都沒。
除了南武郡店鋪標配的茶臺之外,別的什么都還沒準備好。
陳滔掛了電話,看著自己徒弟,趕緊趁機教兩句。
“看到了沒?什么叫交情,交情就是你得先有交流、有來往,那真有事的時候,才算是有情分在。
你都不圍人,平時沒來往,也沒正經的一起做過什么正事。
真有什么為難的事情,困難的事情,先不說人家會不會幫你,你自己好意思開口?”
陳滔說到這,看著自己的徒弟,等著自己的徒弟回答。
任玉寶老實地搖了搖頭。
“估計都想不到去找人家幫忙。”
“欸,這就對嘍。”陳滔滿意地點累的那頭。
不怕徒弟老實,也不怕徒弟木訥,就怕徒弟是那種天生覺得別人欠他的人。
至少現在為止,他對任玉寶倒是越來越滿意了。
等了二十多分鐘,溫言的車停在了店鋪外面。
溫言走下車,打量了一下店鋪。
“陳師傅,你這是要在這里開個古董店呢?還是準備開個相面的店?”
“洗浴中心才剛看好地方,后面裝修什么的,估計還得幾個月,我先攢個小店當落腳點,這邊好東西還是有一些的,開個小店收點東西,省的人閑著。”
陳滔回了句,看了一眼任玉寶,任玉寶立刻來見禮。
陳滔再看看車里昏迷的葉哥。
“是因為這位吧?之前說的詛咒的事?”
“是,就是因為他,我倒是知道什么地方能鎮壓得住,但總不能一直困著他。
我就想陳師傅見多識廣,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解決。”
“解決不了,祛除不了的。”
“只能硬扛是吧?”
“是,只能硬扛,沒別的辦法,不過我先看看吧,你把人帶進來吧。”
得到了陳滔的應允,溫言才打開車門,將葉哥帶進了店鋪里。
“有生辰八字嗎?”
“我問問。”
“有的話最好,沒有其實也行,我主要是相面、相骨。”
溫言給葉大姐打了個電話,讓葉大姐把葉哥的生辰八字發過來。
葉大姐還想過來,溫言沒讓她過來。
這事的性質,從把他牽扯進來,那就變了。
“要是方便的話,請他的家屬來最好。”陳滔在旁邊補了句。
溫言點了話筒靜音,轉身道。
“陳師傅,他們這詛咒,是所有族人都有的。”
“我知道,沒事,他現在就是爆發點,讓他家屬來也沒事,最多也就是讓詛咒稍微再強一點點,他都這樣子了,多一點少一點,已經沒什么影響了。”
“咳……陳師傅,他不是被詛咒弄昏迷的,是被我打暈的。”
陳滔摸著葉哥頸椎骨的手,都微微一抖,眼中帶著一絲震驚。
“打暈的?好家伙,他的骨頭都錯位了,你下手再重點,就直接把他打死了。”
陳滔摸著葉哥的骨頭,小心翼翼的一捏,就聽咔嚓一聲,將錯位的骨頭給復位。
然后又拿出個肩頸按摩儀,先將葉哥的頭給固定住。
溫言重新給葉大姐說了一下,問葉大姐那有人沒,有人的話,請葉大姐過來一趟,要是沒人,溫言就請個人過去。
這邊打完電話,溫言看著陳滔一頓忙活。
也不知道陳滔是不是能看到,他的手摸骨,雙目看相,就一直沒有捏陳滔胸骨以下的部位,一直在暫時沒有黑氣涌現出的地方。
“陳師傅,你能看到什么嗎?”
“看到什么?”
“比如說,黑氣之類的?”
“沒有,但是能感應到不正常的地方。”
陳滔摸完骨頭,看完相,再看著溫言手機上發來的生辰年月,算了一下葉哥的八字。
折騰了二十多分鐘之后,他看著紙上溫言完全看不懂的東西,嘆了口氣。
“不用往下算了,他肯定扛不住的,差太遠了。”
溫言就把之前的事情撿重要的說了一下。
陳滔一聽這話,面色一變。
“難怪我覺得他完全不可能扛得住。
他們這肯定是有高人指點過的。
這種詛咒沒法徹底祛除,最多也就是削弱或者壓制。
到了壓制不住的時候,反正總是要有人死。
還不如一個人,一口氣將其他人身上的同類詛咒,全部吸納過來。
以生死大跨越,直接將吸納走的詛咒力量全部帶走。
少說也能換來很長時間的喘息機會。
至于你說的,將詛咒擴散出去,讓幾百萬人一起來分攤。
那也是純扯犢子,詛咒和詛咒是不一樣的。
有些詛咒的確是可以這么干。
但是有一些,就是你傳出去一個,那就變成倆。
這東西我聽說過,但是沒見過。
聽你這么一說,要是我沒判斷錯,這東西應該是叫疽。”
“我聽人說過,也是叫疽。”
“咦,原來還有高人在啊。”
“那位是個阿飄,而且意識不太清醒……”
溫言沒細說,陳滔面露恍然,也沒多問。
“我師父還在的時候,有次提到了附骨之疽,我師父就跟我說起,沒事別念叨這個。
他說這疽,最早的時候,有記載的,應該都能追溯到秦漢以前了。
這詛咒可以算是最早的,最嚴酷的刑罰之一,深入血脈,會連累子子孫孫。
只有犯了某種最嚴重的大罪,才會被施以此等詛咒。
畢竟,施展這種詛咒,也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的。
最初的時候,這么做的原因,就是為了保證,此罪人絕后。
以此來斷絕某些事情的可能。”
“咦,這是刑罰?”溫言大為意外。
“反正我知道的,有記載的部分,最初的時候的確是刑罰。
但你也知道,這東西畢竟是需要人來施展的。
所以最后不可避免的泄露,后來就變成了邪魔外道的玩意。
最常見的用法,就是臨死的時候,用這個方法,詛咒敵人。
反正死定了,都要死了,那些邪魔外道才不會管那么多,也不在乎什么代價不代價。”
說到這,陳滔一拍大腿。
“我想起來了,要說祛除化解,好像還真有過成功的例子。
那就是第一位中詛咒的人,在剛中詛咒七天之內,請人剖開血肉,刮骨療毒。
要是能扛過來,那便萬事大吉,抗不過去,一切就跟以前一樣。
我聽我師父說過的,也就這么一位成功的案例。
至于眼前這位,是真沒轍了。
我算了算,他不但是扛了他自己身上的詛咒,還扛了其他人的。
他是肯定扛不過去的。
你要是有辦法,鎮壓這種詛咒,就只能按照你的辦法來。
就這么鎮壓著,好處也是有的。
只要他活著,那么,這詛咒就不會在其他人身上爆發了。”
溫言有些遺憾,陳滔也沒辦法。
“沒有別的辦法,讓他能扛過去嗎?
我聽說有些地方,會讓體弱多病的小孩,拜山石為契父契母。
這種法子有用嗎?”
“咦,你倒是見多識廣。”陳滔有些驚奇,溫言竟然知道這種冷門的法子,這法子只有一些地方會這么干。
“法子本身倒不是有沒有問題,而是一般這么干,除了有點心里安慰之外,毛用沒有。
還有一些愚昧的人,不指望醫院,就指望這種沒什么用的法子,最后都沒什么好結果。
這法子有用的前提,是得碰上真東西,還得要嚴格的程序。
不然的話,直接拜泰山石多簡單?”
“不是什么山石都行嗎?”
“那肯定啊,要扛擔子,擔因果的,肯定不可能什么東西都行。”
聽到這,溫言立刻起身,來到車里,從車里拎出來一個布包,打開布包之后,里面就是黑山石雕。
他之前專門回了趟家,除了要驗證一下,自家供奉的幾位長輩能不能鎮壓得住這種詛咒之外,就是要拿黑山石雕。
“老哥,你看這個東西行不行?”
在溫言打開布包的瞬間,陳滔就已經一把拉著任玉寶,連續后退到樓梯口。
他看著黑山石雕,眼珠子都在亂顫,眼皮狂跳,臉皮都像是被大風吹著,不斷的抖動著。
好半晌,陳滔才平復了心情。
“能先包起來不?我這廟太小了,受不住,我這剛收的徒弟,還沒學什么呢,別被鎮死了。”
溫言將黑山石雕重新包起來。
“這東西能行嗎?”
陳滔讓任玉寶自己舉著三炷香,站在墻角,他自己擦了擦汗,苦笑著回到座位上。
“你真是什么都有啊,這東西要是還不行,那就真沒行的東西了,你是怎么想到這種有些歪門邪道的點子的?”
“以前見到過,沒辦法的辦法了,總得試試,另外就是,讓他死了,我以后也別混了。”
陳滔重新坐在椅子上,在那悶頭算,這次他是真的認真起來了。
沒辦法的時候,也就算了,溫言把辦法都想到了,最重要的道具都給帶上門了。
他要是還給整不了程序,那就是他學藝不精了。
打架,說他陳滔學藝不精,他滑跪認了。
但要是除了武道,除了干架之外的事情,說他學藝不精,那他就忍不了。
陳滔跟著魔了似的,悶頭計算,葉大姐來的時候,剛想說什么,溫言就給她豎起一個指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葉大姐看著昏迷的葉哥,滿臉擔憂,還是忍著什么都沒說,讓人推著輪椅,自己坐在門外面等著,生怕打擾到里面的人。
一個多小時之后,陳滔抬起頭,渾身的骨頭咔嚓亂響,他看著桌子上亂糟糟的一大堆東西,長處一口氣。
“本來還有點冒險,現在倒是可以一試了。”
“能大概說一下嗎?我能聽懂的。”溫言看了一眼葉大姐,問了陳滔一句。
“大概就是,本來是完全沒希望。
但是呢,你說的法子,又帶來了那個東西,就有了五成希望。
死馬當活馬醫,五成希望可一點都不低了。
現在還有個地方,玉寶是因為葉師傅才出現的。
而葉師傅,又是這位的親妹妹,本身應該也是有詛咒在身的。
那玉寶,跟這位兄弟,也就有了聯系。
有了聯系之后,就能幫上忙,起碼再加三成希望。”
“八成?”
“剩下兩成,就是我出手,你幫忙,要是還干不成,我就回老家種紅薯算了。”
“別……老哥,別插旗。”溫言趕緊阻止陳滔的插旗行為。
“呸呸呸……”陳滔連忙呸了兩口,拍了拍自己的嘴。
十幾分鐘之后,選定了地點,就在溫言家下面的新地下室里。
地方大,選的位置,還是溫言家供奉那四個牌位的地方的正下方。
陳滔就像是道士一樣,在這里擺了壇,靜候著時辰。
“這人呢,被你打昏迷了倒也正好,他沒昏迷,也配合不了,因為咱們這是在偷雞,就得用偷雞的辦法。”
“老哥,你跟我說,我也不懂,你就說怎么辦就行。”溫言對自己的定位很是清晰。
“那我也得告訴你要做什么。”
陳滔讓任玉寶坐在了法壇前方的蒲團上,他在這邊做一些溫言看不懂的東西,不斷的書寫著什么。
溫言能看懂的,也就是葉哥的八字,還有任玉寶的八字。
隨著陳滔的施為,溫言看到任玉寶身上的氣息,開始逐漸向著葉哥靠近,直到最后,任玉寶身上的氣息,已經跟葉哥一模一樣。
那一瞬間,葉哥身上的黑氣,都開始向著任玉寶身上游走。
任玉寶神色郁郁,越來越萎靡,似乎越來越痛苦。
但就算如此,任玉寶也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看到這一幕,溫言立刻邁步上前,一個暴烈大日加持了上去。
任玉寶的腦袋,一直被龐大的陽氣護住,那些黑氣無法侵蝕上去。
“玉寶出現的不正常,全靠葉師傅,機緣巧合,賜予了他新生。
換句話說,他現在的面相是別人賜予他的,沒這個面相,他其實是沒面相的,也就不會化作阿飄,不會出現。
現在拋開這個面相,那他其實就是罕見的無八字,無面相。
那給他改八字,拓面相,就會變得容易很多,也容易成功。
有你的幫忙,有葉師傅首肯,他現在就是這位老弟的八字和面相,他就可以代這位老弟做一些事情,又不能代這位老弟做一些事情。
這就剛剛好,可以代他處理詛咒的事,又不能代他去投他門。
來,老弟,把你手里那座山請出來吧。”
溫言拿出黑山石雕,擺在法壇的正上方。
這邊取了葉哥中指指尖血,落入到碗里,與墨水相容。
然后任玉寶便走上前,取了毛筆,沾了血墨,在一支三指寬的竹簡上書寫。
“應黑山石為契父契母葉姓改名為黑山立碑為憑。”
旁邊再寫上了時間地點。
書寫完成之后,將其放到黑山石雕之前,任玉寶點了香,敬香過頂,恭恭敬敬的叩拜。
完成之后,插好了香,繼續在那里跪拜。
這個時候,陳滔給溫言使了個眼色。
“老弟,該你了。”
溫言走上前,伸出右手,觸摸到黑山石雕上。
“幫個忙吧,我這經常給你們誦經超度的,能幫的話,就幫一下。”
“……”陳滔張了張嘴,最后暗暗苦笑一聲,什么也沒說。
他第一眼看到那黑山石雕,就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那種撲面而來的厚重氣韻,再加上仿佛有無數面相堆疊的特殊氣場。
他就知道,這是一座山成精了,而且成精的過程,還是用鮮血澆灌的,說不定里面還有不知道多少亡魂呢。
這種東西,被溫言隨隨便便的拎出來,他頭皮都快炸起來了。
如今看溫言說的話,他心里就確定了一件事,這山成精之后化作的大妖怪,百分之一萬就是被溫言干掉的。
不然的話,換個人,肯定不敢這么說。
但是溫言這么說,那就是非常客氣了。
溫言說完,陳滔面色肅穆,走上前,繼續完成后面的程序。
他們是在偷雞,那這事就不能讓葉哥自己來辦,讓葉哥自己來辦,那就還是五成希望。
繞了圈子,借任玉寶的特性,還有相互之間的聯系,來偷個雞,就能順利非常多。
因為這樣,無論這詛咒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能瞞天過海。
陳滔親自出手,等到任玉寶叩拜完成四十九次之后,他便重新將改掉的八字,拓過的相,給重新改回去。
覆蓋在任玉寶身上的黑氣,隨著陳滔重新更改,讓任玉寶化作無八字無相的狀態,那些黑氣就重新回到了葉哥身上。
那些黑氣,翻騰著,似乎非常不甘的,漸漸的縮回到葉哥體內。
陳滔神色凝重的看著,良久之后,才暗暗松了口氣,他來到葉大姐面前。
“記住了,你哥從今天開始,改名為葉黑山,以后不說每次過節,但起碼每次過年,都必須親自來拜他的契父契母。”
“多謝陳師傅,我哥他……”
“你哥他現在命硬的很,絕對可以硬扛這詛咒,你哥壽終正寢之前,你們所有的族人,都再也不用擔心詛咒的事了。”
“那我哥……”葉大姐看著他哥到現在還沒醒,就擔心的不行。
“……”陳滔訥訥無言,沒好意思說,你哥到現在沒醒過來,純粹是因為溫言下手太重。
面對葉大姐的目光,陳滔訥訥半晌,憋出來一句。
“詛咒的事,暫時沒事了,至于其他,還是……送醫院吧……”
溫言在旁邊干笑,心說,人都快死了,他用外婆的供品,先給鎖個血,反正死不了。
哪想到,他一巴掌就把人給干昏迷到現在還沒醒。
他把葉哥給拎起來,趕緊給送醫院去。
安排住院,做了ct,說是有點腦震蕩,脊椎有點錯位,還傷到了,被人修復了,但是的確沒太大問題。
等到葉大姐徹底放心了,溫言才推著葉大姐的輪椅,將她推出了葉哥的病房。
“葉大姐,給我說說你那個族人的事唄,尤其是我這次送回去那倆金塔,他們倆還活著的時候的事。”
“是不是跟他們有關?”葉大姐很敏銳。
“你哥跟他們關系不大,純粹是我好奇。”溫言笑著,隨口回了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