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貍被叫醒,還沒明白什么情況,但家里有人是清醒的。
聽了溫言專門提到了小狐貍,那就什么都沒告訴小狐貍,讓小狐貍自己先來判斷一下。
小孩子你給他講道理,其實是沒用的,未必能理解,也未必能記住教訓,經歷過事情的毒打,一次就長記性了。
溫言家里有小家伙,也有經歷過苦難,經歷過人情冷暖的,并不是溫言不在,遇到事就會慌。
就算是雀貓,懶得要死,但那是確認有人替它扛事,它自己在安全情況下,不需要它擔心,它就躺平了。
溫言不在,雀貓就開始扛大旗了。
小狐貍被吊在天花板上,還想說什么,但是看到家里的人都醒了,一個個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才反應過來,情況是不太對。
他也從未想過可能是這群小家伙在針對他,畢竟,雀貓白天才給花自己的錢給他買了狗糧。
這里的氣氛讓他覺得十分放松,也十分舒服。
“是不是,不太對勁?”小狐貍小聲問了句。
“喲,看來這腿沒白斷,反應倒是挺快的。”雀貓撇了撇嘴,陰陽怪氣了一句。
小狐貍頓時不敢說話了,他聽到外面他奶奶的聲音,嗅到了他奶奶的氣息,幾乎都沒思考,就要往外沖。
此刻聽到他奶奶在外面叫他的名字,他心里就開始涌現出一種強烈的沖動,要趕緊沖出去。
他不斷的掙扎,他自己也開始意識到不對勁了,那種感覺太不對勁了,思想就像是陷入到了矛盾里。
一方面覺得事情不對勁,他隱約記得,他奶奶說過,沒有絕對的必要,是不會來到這里的。
而且他奶奶天天教他規矩,沒有十萬火急的情況,也肯定不會半夜跑到別人家里。
更不會一個電話都沒有,就貿然造訪。
再加上其他人都說這情況不對勁。
他也開始發現越來越多不正常的情況。
而另一方面,他又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要趕緊沖出去,趕緊跟他奶奶回家。
當他聽到他奶奶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他沒有回應之后,變得有些焦急。
他心里就更難受了。
小狐貍被灰布吊在天花板上,不斷的掙扎,卻一直死咬著牙關。
最后實在忍不住了,張開嘴巴的瞬間,他就猛的蜷縮起身體,一口咬在了自己腿上。
那種熟悉的劇烈痛感浮現,小狐貍瞬間就清醒了。
他的腿斷了。
他奶奶曾經的諄諄教誨,一下子就全部浮現在腦海中。
焦躁感,矛盾的感覺,瞬間就消失不見。
他的尾巴上,微微燃起的火焰,隨之消散,他現在非常確定。
他奶奶肯定不會這么沒規矩,不會不請自來,不打招呼的,半夜跑別人家門口喊。
假的,都是假的,就是有什么人,變成他奶奶的樣子,然后還有蠱惑人的力量。
而下面的人,看到小狐貍自己咬了自己一口,眼神都變得清澈了起來,也就放心了下來。
“放他下來吧,可別讓外面的人跑了。”
外面的人,施展了特殊能力,卻遲遲沒見到小狐貍出來,就不想等下去了。
老狐貍的反應速度極快,在他們在看守所那邊全軍覆沒幾個小時之內,就將小狐貍送到了這里。
但很顯然大家都低估了他們的決心和作死能力。
敢來這里,那是真做好了大概率會死的準備。
就像是前往魔王巢穴的勇者,決心至少是有的。
但是,當二人嘗試著推開院子門,一只腳準備落在溫言家前院的時候,灰布就不裝了。
家里雖然還有其他人,而且除了雀貓,哦,還有個活人,剩下的基本都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人。
但很顯然,其他人的進步速度,開掛也跟不上它的進步速度。
從最初的像是劣質紗布一樣,都可以篩沙子用的破布,到現在,起碼也是高支棉貢緞級別,等同于它已經進階兩三次了。
這個家里的人,就算是溫言,進階速度都沒有它快。
理所當然的,遇到事情,灰布來解決。
灰布也無法接受,有敵人踏入這里,因為這里的每個角落,都可能是它藏身的地方。
迷惑對灰布是沒用的,灰布連靈魂都沒有,血肉之軀也沒有。
一眨眼的功夫,就見來的倆人,被綁成了木乃伊,每一根手指都被著重照顧,被死死得束縛著,就像是兩個沒有亮起來的蠶蛹燈籠,吊在院子大門兩側的路燈上。
灰布天天經受溫言陽氣爆發,天天吃到撐,硬生生扛下來了,要是算加點,那就是幾乎所有的點,都是加在了韌性和強度上。
這哪里是倆需要偽裝,靠騙,靠忽悠來拐賣小孩子的貨色能強行扯開的。
冒牌貨還想掙扎,灰布稍稍發力,大概也就是溫言修行爆發時,三成的力道,這倆家伙就被硬生生扼暈了過去,全身的骨骼都在咔嚓嚓作響。
就這,還是因為灰布現在的韌性專精方向,壓根不是物理方向的,而是專精陽氣方向,專精爆發抵抗,順帶著,對火焰的抗性開始飛速攀升。
灰布扼暈了兩人,也沒有松手,溫言都覺得它現在是家里的第一高手,要是萬一出點什么問題……再把它送回老天師那。
算了,跟著溫言挺好的,雖然溫言比它還能扛,比它還能肝。
但問題不大,只要它堅持不住的時候藏一藏,溫言也不會逼它。
灰布變長了很多,兩端各自捆著一個掛件,牽引在一起,搭在兩個小路燈上,就這么靜靜的等著。
雀貓趴在窗口看了一眼,確認沒問題了,給溫言回了個電話。
“沒事了,那倆人被我們抓住了。”
“你們都沒事吧?”
“那必須沒事,我都親自出手了!”雀貓說的信誓旦旦。
溫言也沒揭穿雀貓在這吹牛逼,大家都沒事,而且看時間,應該是很快就解決掉了。
跟預期差不多,需要偽裝成別人來騙,那肯定就不是什么適合這正面剛的高手。
“他們說什么了嗎?”
“沒有,暈過去了,在門口的路燈上掛著,需要我親自出馬,幫你審問嗎?”
“不用,留著,等我回去再說。”
“行吧,正面的戰斗,我們已經解決掉了,伱來收尾吧。”
掛了電話,溫言就沒什么顧忌了。
他抬起頭看向遠處,問童姒。
“能看清楚附近都有什么人嗎?”
“基本都在戰場和營地附近。”童姒繼續向著四周察看之后,搖了搖頭。
“這里的氣息太過于混亂了,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童姒想了想,飛速沖到山峰上面,繼續環視一周,努力剔除掉那些混亂氣息的影響。
然后他從山峰上下來,指了指其中一個方向。
“有三個方向,幾里之外的地方,都能看到一點氣息。
但是一個方向是人多,看氣息變化,應該是烈陽部的人。
另一個方向是阿飄,其中有我熟悉的氣息,可能是朱王爺的人。
最后一個方向,是妖類的氣息,距離大概三公里,并不是很強。”
“指一下,具體點。”
童姒指了指方向,給溫言指出來具體位置。
溫言立刻算了算,以那個地方所在的方向,的確可以俯瞰這里一大片范圍。
他才剛來這邊,家里那邊立刻就有騙子上門,那必然是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對方不可能在冥途里追蹤他的行蹤,他在家的時候,應該也沒人能窺視他家里,卻能讓所有人都感應不到。
那就只可能是這里了,有人在這里看到了他,將他的行蹤傳出去。
這就需要通訊工具,最簡單的,就是手機。
溫言拿出手機,給黑盒了幾個條件,問問他所在的這片范圍,大概十公里范圍內,除了他之外,還有沒有人傳出過消息。
而消息接收的設備,在德城范圍。
黑盒很快就給出了結果,有人以普通民用通話設備,打出過一個電話,接電話的設備,接入的信號基站是德城的。
然后給出了一個并不是很精準的定位。
溫言看了看,跟童姒說的對照了一下,基本就確認了,就是那邊的人,傳出的他的行蹤。
這些妖怪,享受現代便利的時候,總會按照原來的處理方式,來處理這種便利所帶來的一些算是限制的東西。
哦,對他們來說,是風險。
別說他們了,絕大多數的人,其實都對這些東西沒概念。
但起碼普通人可干不出來,類似于搶了銀行,再把錢存進同一個銀行的蠢事。
溫言給李琳琳打了個電話,電話能接通,那應該是沒有下墓。
“你那邊怎么樣了?”
“目前還好,他們還在打。”
溫言向著遠處的山頭看了一眼,先來到了營地里,看到李琳琳之后,直接從兜里拿出一小塊點心,塞到李琳琳嘴里。
“吃了,不準浪費。”
再看了看鎮守在這里的守衛里,不少都是阿飄,他走上前,一人給加持了一次陽氣。
確認了這里暫時沒什么問題,溫言跟這里的守衛溝通了一下,便直接從正面殺了出去。
本來他只是對一些事情好奇,純屬研究性質的,對這個大墓,并沒有太大的興趣。
所以,他昨天就先去了看守所,而沒有來這邊。
沒想到,這群狗東西,膽子那是真的大,真覺得馬上就要離開了,所以現在干什么都毫無顧忌了是吧?
溫言正面殺了出去,子彈射來的時候,他的左手飛速在身前揮舞,指甲將射來的冷槍,全部偏轉了出去。
正面沖了過去,率先在一塊大石頭后面看到的,便是一個渾身肌肉隆起,坐在那里都快有一米七高的峨眉猴。
那大猴子看到溫言,獰笑一聲。
下一刻,溫言暴烈大日激發,加持自身,眼看對方雙臂如錘,高高舉起,正要猛然落下的時候。
溫言的力量爆發,三步驟然化作一步,先一步撞入對方懷中,右腳踏地,猛的一跺腳,力從地起,一擊頂心肘帶著烈烈勁風擊出,勁力瞬間全部傾瀉而出,他的人在剎那便定在了原地。
而那大猴子,胸骨驟然崩碎成十幾塊,整個猴也像是被泥頭車撞到了一般,嗖的一聲就倒飛了出去。
等到這大猴子撞到樹上,便開始大口大口的咳血,呼吸都像是破風箱,掙扎了幾下之后,瘋狂分泌的腎上腺素都頂不住了。
溫言沒多看大猴子一眼,身上的陽氣,變得愈發暴烈,對方的妖怪,挨了他一下,就會當場化出原形,阿飄就更慘,一個照面就得被蒸發掉。
溫言從他們的隊伍之中橫穿而過,一路殺了過去,看到可能有點棘手的,就順手打殘再說。
他一路沖出去,便直奔另一座山上,可能在窺視的人。
他拿出手機,給黑盒發了消息,讓黑盒給他定位目標。
他如同暴怒的火焰,燃燒著在山林之中飛速竄行。
遠處察覺到危險的妖怪,轉身就跑,最后察覺到溫言的陽氣越來越近,他一個妖怪,在山里竟然有點跑不過溫言一個人類,他就化出原形,躲在一個樹洞里面。
他感受到溫言的陽氣飛速靠近,又飛速的遠離,他暗暗松了口氣。
他悄悄探出腦袋向外看了一眼,但是余光之中,卻看到溫言就蹲在他頭上,哪里是陽氣遠離了,只是溫言漸漸收斂了陽氣。
溫言看著樹洞里鉆出來的,滿身臟土的白狐貍,一把就將對方的腦袋給按在地上。
“不想死的很痛苦,就老實點。”
地面上的白狐,扭動著身子,化作一個赤身少女,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還不等她說什么,便感覺腦袋嗡了一聲,被溫言按著,將下方腐壞的樹根都給壓斷了,臉嘭的一聲撞進了腐殖層里。
溫言面色一寒。
“我問,你答,老實回答,就送你去烈陽部,該怎么判怎么判。
再耍花招,你就是被現場擊斃的持槍歹徒中的一員。
先變回來你原來的樣子。”
溫言稍稍松手,那少女便委屈巴巴地道。
“這就是我原來的樣子,出門在外,不用本相,省卻麻煩。”
她話還沒說完,就又被溫言按著頭,按在了地上,連慘叫聲都被喊出來。
“我說了,我問,你答,沒讓你說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說,今天誰派你來的。”
白狐猶猶豫豫,索性眼睛一閉,閉目等死,什么都不說了。
溫言一看這架勢,一巴掌將其打暈,單手拎著快步回到營地里。
營地這邊的戰斗,也差不多結束了,本來就是有點焦灼,再被溫言悶頭沖了一波,就再無什么懸念。
溫言將白狐打回原形,帶回來扔到地上。
然后也顧不得晚不晚了,有人去他那搞事情,那肯定得給狐奶奶打了個電話說一聲。
電話很快接通。
“喂,奶奶,有個事,跟您說一聲,有人化作你的樣子,去我家里,準備把小狐貍騙走。
他沒事,冒牌貨已經被抓住了。
我也沒事,我還沒回去,我在秦嶺。
我一個員工在這里遇到危險了,我過來看一看。
來了之后,就發現,他們應該是故意引我來的。
恩,抓到個白狐,就是傳遞消息的妖。”
“白狐?”狐奶奶面色一冷,稍稍一琢磨:“那白狐說什么了?”
“她閉目等死,很害怕,卻什么都不愿意說。”
“那就不用問了,肯定不是什么野狐貍,必然是白狐族群的。
他們的族規,對內是極為森嚴的,最忌諱的是出賣同族。
遇到事情的時候,寧愿死,都不會這么干。
因為但凡是干出賣同族,后面肯定比死還要難受。
因為小家伙,給你帶來麻煩了,這個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奶奶,這事,現在可不是小狐貍的事了。
而是,有人膽敢跑到我家里去拐小孩子。
我要是不做點什么,以后還有人敢做什么。
嘶,我都不敢想了。
這次能關注我的行蹤,趁著我不在家做這些。
下次呢……
我現在都在害怕的發抖。
要是我家里人出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電話另一頭,狐奶奶聽著溫言的話,都開始有些害怕了。
“所以,我能問問,白狐族地在哪嗎?”
“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去跟它們談談。”
“他們的族地,需要有特殊的東西才能進去,明天我會通過烈陽部的物流,將信物送到你那里。”
“好嘞,奶奶您也小心點,順便再說一下,這事已經跟小狐貍沒什么關系了。”
掛了電話,溫言面色冷冽。
他可不會把敵人的錯誤,歸咎到一個傻不愣登的小孩子身上。
這事的性質,就是有人去他家里拐小孩。
誰知道他們要拐的是誰?
只是小狐貍?還是都要?
甚至于,是不是想要順便從他家里順走一些東西?
誰知道?
沒人知道。
他確定了這里沒事了之后,溫言便回到家里。
看著門口小路燈上掛著的木乃伊,讓灰布把人放下來。
果然,兩個狐貍,一個白狐,一個毛色是灰色的狐貍。
這下就好辦了。
而另一邊,狐奶奶也在震驚,那些家伙竟然喪心病狂,膽大包天到這種地步。
她沉吟了良久之后,撥出去一個電話。
對面傳來一個老太婆的聲音。
“呵,這么多年了,我還以為等到這個電話,是因為你的葬禮。”
狐奶奶面色不變,也不搭茬,直接問道。
“問你一個事,你們白狐最近干的事情,跟你有關嗎?”
“我已經十幾年沒回去過了。”
“那沒事了,把你的信物給我,我要用一下。”
“你要干什么?”
“有些死狐貍作死,越線了,我去送他一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