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已經感覺到地面傳來了細微的震動感,他繼續默不作聲退后兩步,另外倆烈陽部的人,一個已經拿出了手機,準備搖人,另外一個,撩起了外套,手已經放到了腰上。
老張回頭看了看豪華爐,臉面有點掛不住,他擱著正科普呢,現在他自己都覺得,那些話糊弄不了人了。
他快步來到豪華爐旁邊,打開一個蓋子,猛的按下了里面的按鈕。
一瞬間,火焰噴射而出的轟鳴聲,嗡嗡作響。
不到一分鐘,豪華爐里傳出的咚咚聲和清晰可聞的低吼哀嚎聲,都隨之消失不見。
老張回頭看向幾人,咧著嘴笑道。
“人和人的體質是不一樣的,有的人骨頭特別硬,不太好燒,就得開猛火,都是正常現象。”
“對對對,受教了。”溫言連連點頭。
現在他完全明白了,猛火大概是什么意思,所謂豪華爐是什么。
是他膚淺了,曾經他以為只是分出個檔次,專門給有錢人用的。
現在他才明白,這豪華爐的造價,保守估計都在普通爐的幾十倍以上,再加上配套設備,統統都得升級,那價格真得指數級飆升。
按照外面公示出來的價格,絕對是虧本的。
等了不到一個小時,老張就關了火,比普通爐的時間快了起碼一倍以上。
等到降溫,重新推出來時,臺子上就只剩下些許灰白色的骨灰,燒的那是相當干凈。
老張輕車熟路的開始收攏。
“猛火還是好,不會殘留大骨頭,省心省力省時,上次遇到一個又高又大的胖子,你們不知道,那……”
“張叔,這個就不用說了,這還有別人呢……”溫言表情有些便秘,打斷了張氏科普,一旁的倆烈陽部來全程監督記錄的人,嗅著空氣中似有似無的怪異氣味,再聽老張說起這些,臉都快綠了。
老張瞥了那倆人一眼,沒再說什么,他帶著口罩,一邊收攏一邊給溫言講解別的東西。
“一般情況下,就算是收攏骨灰到金塔,其實也不會將所有骨灰一絲不剩的全部收攏,但開了猛火,按照規矩,就得清理的干干凈凈。”
他細心的清掃完著骨灰,甚至等到爐溫徹底冷卻之后,還爬進去,將里面也細細清掃了一遍,所有的灰燼,都收攏到一起。
然后他又去后面的鐵柜子里,拿出幾包鹽,還有一小包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混在骨灰里,再將其放到金塔里。
眼看溫言滿頭問號,老張立刻就解釋。
“這個也是規矩,據說是防止有人拿這些東西去種花,剩下的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溫言都有些懵了,他不知道這規矩后面曾經發生過什么事情。
這邊收攏好金塔,將其封好,再交錯著貼了兩章黃符之后,全程記錄的倆烈陽部成員,才關閉了錄像,在文件上簽了名。
轉身出來之后,兩人的其中一個,便撥打出了了電話。
“喂,您好,我是海葬辦公室的小劉,請問是林女士么?”
“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是這樣的,我是想問一下,您有意向為您先生舉行海葬么?”
“是的,環保的確是一方面,如今官方在大力推行,不不不,您誤會了。”
“雖然海葬整體流程可能需要大概幾千到一萬多不等的費用,可官方對于海葬是有補貼的,您若是選擇簡樸海葬儀式,其實并不花錢。”
“補貼是從三千八到八千八不等,得根據實際情況來看的。”
“對,簡樸海葬儀式不收費,對,補貼有的。”
面帶笑容,言語客氣的烈陽部員工掛了電話,那笑容便顯得真了些,他長出一口氣,拿出文件,在上面打了個勾簽名。
“好了,任務順利完成,一切順利。”
溫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回頭看了看粉襯衣的金塔,心說這家伙可真夠慘的,火化的時候,他老婆都沒在等著,現在骨灰都要被揚了。
溫言好心好奇,想要問問,打電話的小劉自然看得出來,他指了指腳下。
“不能在這里亂說話,這是規矩。”
溫言秒懂,送兩人出了殯儀館大門,幾人在樹蔭下,小劉才開口。
“以前有人把猛火燒后骨灰,用來種花,但是種出來的花有問題,花香花粉……唔,有毒,惹出來了事情,是我們部門去處理的。
還有一個,夫妻雙方都很恩愛,丈夫去世之后,需要用猛火,然后妻子用丈夫的骨灰做了一顆鉆石首飾,又出了點事。
所以,現在海葬就是標準流程,最安全,最環保。”
“懂了,多謝解惑。”溫言跟對方握了握手,表示感謝,他也沒問,若是家屬不同意海葬,會怎么辦,反正沒出事,就知道結果如何了。
送走了兩人,溫言回單位的時候,站在大門下看了看上方碩大的字,若有所思。
看來不管是什么地方,人死之后,燒成灰,再把骨灰揚了,都是標準的安全流程。
溫言其實還想知道,為什么粉襯衣的尸體被火化時會有那么大動靜,可很顯然,其他人更關注的還是安全,一切都嚴格按照標準安全流程來,根本不好奇里面發生了什么,或者,是什么。
想到這,溫言不禁又想到,是不是不去關注里面是什么,也是規矩?
德城老區,一座普通的老小區,帶著無框眼鏡的男人,停靠好他那臺十萬塊的小車,拎著一袋子菜走了下來。
“小莫啊,又來看你爸啊。”
“是啊,今天收車早,就來看看,我爸不想搬走跟我一起住,我只能常來了,張嬸啊,勞煩你們有空了幫我勸勸我爸啊,他年紀大了,天天爬樓梯上下樓也不太方便。”
眼鏡男拿出些山竹,分給樓下納涼的鄰居,幾個老太太笑的合不攏嘴。
“這山竹現在好貴的。”
“哎呀,你放心,我們沒事就勸你爸呢,你爸肯定是怕住不習慣,也不想打擾你……”
“我家閨女,半年都不給我打個電話,哪像你,隔兩天就回來看你爸。”
眼鏡男面帶笑容,滿臉和煦,跟幾個老太太聊了會。
“阿姨你們聊,我上去給我爸做飯,再晚點,我怕他都自己做了。”
“趕緊去吧。”
眼鏡男順著樓梯走上樓,一路來到四樓,打開雙層門,就看到一個老人正拿著電飯煲內膽。
“爸,你歇著吧,我來,我剛買了菜。”
老人看了一眼菜就忍不住念叨。
“上海青現在好貴的,最近菜心便宜……”
眼鏡男笑了笑不說話,給老人打開了電視,調高了音量,煲上米飯后就圍上圍裙,開始切菜洗菜。
半個小時的時間,眼鏡男先盛出來一碗湯。
“爸你先喝碗湯,祛濕的,排骨還得再燉一會兒。”
不多時,餐桌上就多了三菜一湯,倆人吃著飯,聊著家常。
“你姐和你哥,現在都在外面發展的可以,要不要讓他們倆給你重新找個工作?”
“不用,我姐剛升職,我哥也剛去跟一個項目,都忙得很,也不合適,我開開車也挺好的,也離家近點。”眼鏡男笑著說,一副不太在意的樣子。
但老人聽了這話,心里就有些難受。
以前家里還有些錢,全照顧到了前面倆兄妹,到了小兒子開始上學需要錢的時候,他當了賭狗,敗光了家產。
后來他媳婦生病,他也一蹶不振,小兒子就留在家照顧倆老人,以至于現在,其他倆孩子都在外面打拼,幾個月都沒一個電話,唯有小兒子開網約車賺錢,順便來照顧下他。
老人沒繼續說這些,轉而開始聊工作上的事情,只是聊著聊著,就有些不太對了。
“你那邊工作怎么樣了?”
“還行吧,就是之前的一個項目,進行的不太順利。”
“哪個項目啊。”
“殯儀館那個項目,停了一年了,最近又有希望可以做了,我主要是在忙這個項目,就是手下的人不太聽話,出了點岔子,我得親自跟一下。”
“你也是不容易啊,我老了,幫不上你什么忙。”
“看您說的,您老才是我最大的助力。”
“我能幫什么忙?”
“我得找個名正言順,不會引起對手關注的方式,進入殯儀館,然后才能做后面的事情啊,之前放進去的引子,已經沒了,肯定是有人靠近我想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