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走著走著,就來到了安息堂。
這里其實是寄存金塔的地方,三年內都是免費的。
之前溫言以為是那些買不起墓地的家屬,會將金塔寄存在這里,了解過后才明白。
其實更多的,是那些年紀大的人去世之后,其老伴將金塔暫時寄存在這里,等到百年之后再一起合葬。
按照本地的習俗,開墓不吉,就很少有一位先下葬,后面再挖開,重新合葬。
但還是有一些人的金塔,被寄存在這里,是其他原因。
比如,還未成家的年輕人,橫死之后,也會將金塔暫時寄存在這里,三年之后再將金塔帶回老家安葬。
溫言來到這邊之后,本來還想找同事看看名冊。
到了門口,只是掃了一眼里面,看到倆頭發花白的老人,順帶著就在那倆老人面前的格子上,看到了蛀牙小護士的名字。
他邁步進入其中,就聽到其中一個老人在那低語。
“欣欣,我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綠豆餅,做了半天才做好,我跟你爸都挺好的,你都走一年了……”
老太太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起來。
一旁頭發花白的大爺,輕輕攬著老太太,他嘴唇微抖,想要安慰下老太太,最后卻什么安慰的話都沒法說出口。
“欣欣,我們走了,過些日子再來看你。”
大爺扶著越哭越傷心的老太太往外走。
溫言看老太太臉色不太好,快步走上前,幫著攙扶了一下。
“先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扶著老太太坐下,溫言又去給倆老人倒了兩杯溫水,陪著聊了一會兒。
過了十幾分鐘,溫言送倆老人離開,幫他們叫了車,重新回到安息堂。
那倆看起來頭發都白了不少的老人,實際上才五十多歲,中年喪女,還是獨生女,打擊太大了。
此刻再看著擺在那的供品,綠豆餅,獨立包裝的小面包,還有幾個柑橘。
溫言在兜里摸了摸,拿出來一個一模一樣的小面包,這是昨天晚上吃剩下的。
跟這里供著的供品一樣。
他再傻也能明白,昨天晚上蛀牙小護士說不讓他出去,說外面人進不來,催著他回去休息,其實就是在幫他避開危險。
什么不愛吃甜食,都是借口,就是想讓他趕緊吃點東西,趕緊回病房,避開可能會出現的危險。
包括手機充不上電,后面充電了幾個小時還沒充滿,都是因為他在領域里,這都是他當時沒注意到的線索。
那時候,他可不知道有關領域的事情,畢竟周圍環境沒變,而且,他都被吃了毒蘑菇后出現的幻覺折騰麻木了。
如今蛀牙小護士出了所謂意外死了,被困在那領域里。
他今天也差一點被一片幾十斤重的落葉砸中,他可不覺得被砸中了只會受傷,八成會當場哏屁。
溫言在安息堂里坐了一會兒,起身向外走去。
他拿出手機,給館長打了個電話。
“館長,我想弄明白那個什么領域到底怎么回事,有資料么?”
“你想插手?”何健的語氣很平靜,似是早有預料。
“我先看看情況再說,要是幫不上忙,我就不逞強了。
要是能幫上忙,那還是盡量做點什么。
我壓根不覺得那是什么意外,就是有東西想要弄死我。
再說了,人家請我吃了最好的東西,幫我避開危險。
我要是知道了還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總覺得不舒服。
而且,最重要的,我想躲,也未必能躲得過去吧。”
“是這樣,不知道具體規則,卻已經在外面影響到你,躲的確不是最好的辦法。”
“我知道。”
“那行吧,一會兒有人會跟你聯系。”何健掛了電話,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他看人還是挺準的,不枉他之前跟蔡啟東吹牛逼。
溫言等了一個多小時,手機響起。
“喂,溫言么?我到德城殯儀館外面了。”
溫言向著大門外望去,就見一輛黑色的SUV停在那里,一個國字臉的壯漢,正舉著手機對他招手。
“烈陽部,風遙。”風遙伸出手,看起來一本正經,配合一張國字臉,以后八成是能當領導。
“溫言。”
“我看過你的資料,上車聊。”
上了車,關上門,風遙便拿出一個六七厘米厚的筆記本電腦,打開一個文件。
“你想要知道的資料,都在這里,不能復制,不能打印,不能拍照,只能你現場看。”
“多謝了。”
溫言靜心看資料,上面記錄的很詳細。
去年的時候,圩州的烈陽部值守人員,借部里的奇物巡查時,意外發現了異常,圩州下轄的德城有領域出現的征兆。
經過烈陽部的外勤人員第一時間驗證,確定是一個會在出現的時候,融合現實環境的三類領域。
地點是德城第一醫院的住院部大樓,在領域出現的那一刻,住院部大樓在外面還能看到,但外面的人沒法進入,里面的人也出不來。
日出的那一刻,領域會消失,住院部大樓會恢復正常的樣子,到了第二天晚上十點半,領域又會出現。
當時這個領域出現了三天,但住院部里,醫護人員、病人、病人家屬,加起來好幾百號人,所有在那三天去世的人里,只有一個癌癥晚期的病人,疑似靈魂潰散。
按照相關專業人士的經驗,那個病人遭受痛楚折磨幾個月了,本就在彌留之際,意識不清楚,數日未曾進食,這種情況,本就靈魂孱弱,已經有部分潰散了,若是逝世,八成會立時靈魂潰散。
其他在這三天去世的病人,烈陽部也都沒有直接忽略,每一個都有詳細記錄。
甚至之后三個月內,在住院部大樓里去世的病人,也都有詳細記錄,每一次都有烈陽部的人及時檢查。
并沒有什么異常,按照烈陽部的劃分,按照危險程度、需要重視的程度、需要投入資源的力度,住院部領域被劃分為二級。
之所以能是二級,還是因為一次能牽扯到幾百個病人。
若是直接封了住院部大樓,沒有合適的,不會引起恐慌的理由,德城其他醫院,也很難無縫接手那幾百張床位。
溫言看到這,若有所思,難怪前面幾個月就聽說德城第一醫院要搬遷了,新醫院的幾座大樓,都已經蓋好。
官面上的說法是德城人口越來越多,在老區的第一醫院,已經幾十年了,無法承載現在的需求。
而私下里,溫言聽其他人說,大都是最大的醫院搬到新區,肯定是為了讓居民跟著過去,后面其他單位肯定也要跟著到新區。
要說這些理由吧,都有一定程度的占比,占比最大的理由,恐怕還是因為住院部大樓的領域。
繼續向下看,找到了王欣的名字,她是那三天里,唯一一個去世的醫院工作人員。
記錄上的調查結果,是因為設備故障,出了意外事故,將她砸中了,然后設備還起火了,雖然火焰當時就被撲滅,沒有讓火勢蔓延,可她卻不幸逝世。
設備故障,也被詳細檢查,確認了不是人為,的確是意外。
但這條記錄,現在被標注了存疑。
而再看烈陽部對領域的推測和記錄。
這個領域一次能囊括這么多人,但是基本沒人察覺到異樣,也都沒受到傷害,基本確定,領域規則是與住院部里所有人的正常軌跡重合,即使不是完全重合,也是趨近于完全重合。
晚上十點半出現,正好是熄燈時間,正常熄燈睡覺,一覺睡到天明,什么都不會感覺到。
今天早上帶走的那具尸體,也由烈陽部的專家檢查過了,是靈魂消失了。
而且,那個人昨天晚上偷偷出去按摩了,到了天快亮才回來。
還有監控視頻顯示這個人回到了醫院,進入了本應該進不去的住院部大樓。
按照烈陽部之前的推測,這個人明顯跟住院部其他病人的軌跡不一樣,他違反了領域的規則。
再結合溫言給的信息里出現了“巡察”,這個巡察應該就是這個領域的主導者,而巡察帶走了破壞規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