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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派!
滅決師太!
這種充滿江湖氣的詞匯;
以及其所展現的驚人武技……
讓葉孤鴻漸漸看清了自己身處的世界——
雖覺難以相信,他還是忍不住暗暗點頭。
也只有這傳說中的武俠世界,才存在那般驚人的輕功和劍法吧。
“師父!師父你好厲害!“
三個十余歲的女孩兒,一直遠遠站著,見滅決師太收了劍,方才歡欣鼓舞奔來。
三個女孩兒穿著色彩淡雅的長衣,腰佩長劍,腳步輕捷,顯然也有功夫在身。
滅決并不理會徒弟們的馬屁,看向葉孤鴻道:“那小孩兒,你且過來。”
葉孤鴻被她淡漠的視線一觸,不由打個激靈。
這位可不像是什么好相處的角色。
他不敢怠慢,深一腳淺一腳,跑到滅決面前,恭恭敬敬抱拳行禮:“多謝師太救我性命,大恩大德,小子銘記心間。“
說罷抬頭看向對方,不由微微一愣。
這位殺人如割草的滅決師太,此時還甚為年輕,至多三十上下年紀,生得杏眼桃腮,瓊鼻櫻口,竟是個極為出色的美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雙眉極長,斜斜下垂,讓原本一張美麗面孔,生生顯出詭異、冷酷的意味來。
滅決師太的眼神,在葉孤鴻倒持的短劍上略加勾留,隨即看向被他殺死的那名虬髯大漢。
再看葉孤鴻時,眼神里便多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欣賞。
“那廝是你所殺?”滅決師太面相甚是嚇人,但是聲音卻是意外的清脆動聽,宛若鸝音。
“啊?”“不會吧?”“是呀,他才幾歲?”三個女徒嘰嘰喳喳叫了起來,眼神里充滿不可思議,上下打量著葉孤鴻。
滅決師太眼神轉冷,在三個徒兒臉上一掃:“哼,你們做不到,別人未嘗便做不到。為師揣測,這孩子當時定是坐在地上,藏短劍于身后,那廝見他年紀幼小,不免大意,伸手捉住胸口提了他起來,這孩子趁他視線受阻,忽然拔劍刺他咽喉,一招得手,那廝劇痛之余,振臂將他丟了出去。”
葉孤鴻暗吃一驚,滅決師太果然不同凡響,竟然僅僅憑借他和虬髯大漢的個頭,位置,以及傷口,便將彼時情形描繪的清清楚楚,恍若親眼目睹一般。
當下連連點頭:“對極,對極!師太,你能未卜先知,莫非竟是神仙?是了,你這般美麗溫和,一定是菩薩下凡。”
正所謂口含明珠、進退自如,葉孤鴻擔心對方脾氣不好,索性仗著這正太身軀,先盡情討好一番,他把兩只小手合十,插燭般亂拜,口稱:“阿米豆腐,阿米豆腐,菩薩在上,受小子一拜。”
要不說,魂穿有魂穿的好處呢!若是他身穿到此,身高力壯一條大漢,這般捧臭腳,以滅決脾氣,說不定便當他是調戲自己,一巴掌拍死了事。
但此刻頂著七歲小正太純真無邪的面容,崖岸高峻如滅決,也不由心中受用。
難得的露出了笑臉,口中卻訓斥道:“咄!小孩子休得胡說,貧尼不過是尋常出家人,哪里是什么神仙菩薩,以后不許這般說話,惹得菩薩不喜。”
說著合十閉目,默祝道:“阿彌陀佛,小孩兒年幼,有口無心,菩薩莫要見怪。”
幾個女徒面面相覷:這個師父雖然號稱佛門弟子,在她們心目中,卻更似降魔的金剛,動輒喊打喊殺,“阿彌陀佛”四個字,終年也難從她嘴里聽到,不料今日到為這萍水相逢的小孩兒,向菩薩禱告求情。
女徒們卻不知,滅決再狠,也終究是個女人,豈有不喜歡聽人夸她美麗、夸她能耐的?
只是她生性古怪,一般人若是夸她,必然疑人別有用心,只有這般小小孩子的無邪之語,她才真正受用到心里。
她峨嵋派中也不是沒有年幼弟子,然而滅決威嚴極重,尋常孩子在她面前,話也不敢大聲說一句,更何況贊她美貌溫和了。
葉孤鴻以稚子之軀搏殺蒙古大漢,這等殺伐果斷、寧死不屈的做派,極合滅決的心性,心中本已贊賞有加,此刻又得他這般“衷心”夸贊,不知不覺,已對這孩子大有好感。
當下對三個徒兒道:“為師常常同你們說,學武一途,首重天資,但這所謂天資,卻并不僅僅只是悟性,更是心性。似這個小孩,于生死霎那,一舉殺死比他強大十倍也不止的蒙古戰士,何等果斷?何等勇敢?似這種心性,才是真正難尋!你們雖沒有他這份心性,但以后行走江湖,也務必要記得今天之事,正所謂獅子搏兔,亦須全力,如果這蒙古人不曾小看他,便是十個小孩,也一般吃他殺了,焉會送了自己命去?”
她說話語速及快,先肯定了葉孤鴻的“心性”,又立刻教徒弟們臨戰不能大意,期間轉折突然,可謂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似葉孤鴻來自后世,那是信息海洋里泡出來的認知,大致還能跟上滅決的節奏,這三個女徒弟,顯然就有些一知半解。
但三人顯然十分敬仰乃至畏懼這位師父,聽她開口教誨,忙不迭的點頭,眼神中雖有茫然,卻并不敢發問。
葉孤鴻旁觀者清,一眼便看出關鍵:
滅決師太自家武藝雖然絕高,但是只怕不大會教徒弟,怪不得在他記憶之中,這時代的峨眉雖是堂堂正派翹楚,但除卻滅決自己,竟沒有第二位能鎮壓一方的高手!
相比之下,同為正道大派,武當、少林高手如云,華山、昆侖、崆峒也算英才輩出,愈發顯得峨眉派人才凋零。
滅決師太這么強調天資的重要性,大概也和她自己教學質量低下有關。
畢竟自己說不明白,只能指望徒弟們自己去悟了。
滅決這邊教導完徒弟,又看向葉孤鴻:“你小小年紀,下手果斷狠辣,當真難得,只是你雖殺死了此人,剩下的蒙古人必放你不過,貧尼今日若是不在,你的下場呀,只怕極慘。”
葉孤鴻嘆一口氣,想起自己方才無助的處境,想起臨死也要保護自己的宋嫂,再想起自己孤孤零零來到這個異世……一時感懷,不由流下兩行淚來。
“師太,這些惡人,殺了我父母兄長,此乃不共戴天之仇,我雖年幼,好歹也要叫惡人以血還血,他便把我千刀萬剮,總也不負父母生養之恩。”
滅決聽他這番說話,眼中一亮,愈發覺得對自己的心思。
點頭贊道:“好孩子!難得你小小年紀,便知道這般道理,便是許多大人,也不及你。不然我堂堂中華,人口萬萬,如何會做異族馬牛?”
她這才知道,地上這幾個被射死的,竟是葉孤鴻親人。
見他淚流滿面,不由暗自心疼,當即遷怒于人,惡狠狠看向她所留那名活口:“狗韃子,這些人如何招惹了你們,竟這般趕盡殺絕?”
那蒙古人雙手流血至此刻,已是面如金紙,神情卻不見絲毫懼意,呲著黃牙一笑,歪著嘴道:“你這賊尼,自然和他同心。哼,他葉家乃是南昌府有名的富戶,他一介卑賤南人,能夠得享富貴,已是我大元朝莫大洪恩!可恨這葉家家主,不思報效朝廷的恩德,反把錢糧悄悄襄助漳州府的反賊,我等因此奉命來殺他全家,連他家莊戶、下人,也都一并殺絕,如今大功告成,只剩這一條小禍根……”
那人說到此處,忽然縱身,一腳踹向葉孤鴻心窩。
葉孤鴻不料他暴起發難,正待躲避,滅決身形一動,后發先至,啪的一掌拍在蒙古韃子胸前。
這一掌也不見她如何發力,韃子卻是如遭雷殛,身體一抖,直飛出三丈多遠,落地時悄無聲息,竟是被生生擊斃。
滅決緩緩收掌,冷笑道:“貧尼面前也敢行兇,狗韃子有眼無珠。“
說罷又露出難得的慈態,看向葉孤鴻嘆息道:“這般說來,你家也算是忠臣義士,只恨貧尼來得晚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葉孤鴻也不知這具身體該叫什么,反正都是姓葉,索性報出前世名號:“稟告師太,小子叫做葉孤鴻。”
滅決聞言,身形劇顫,一雙杏目情不自禁大睜,驚道:“孤鴻?你叫孤鴻?莫非是……孤獨無依的孤,鴻飛冥冥的鴻?”
葉孤鴻不料她反應這般大,猛然間想起,滅決深恨魔教,原因所在,似乎正是她有個師兄,因受辱于魔教光明使者,重傷之下一氣而死——
那個師兄,貌似便叫甚么孤鴻!
心中暗自一喜:呀!這不巧了么?
表面上卻是連連搖頭:“師太,小子這個孤鴻,卻是孤標傲世的孤,鴻鵠志遠的鴻!”
“孤標傲世?鴻鵠志遠?“尼姑下意識念叨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豈不還是這兩個字?
只是寓意要比她說的孤獨無依、鴻飛冥冥要好聽的多了。
當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嗬,小小年紀,這般講究,賣弄你肚里典故多么?”
她雖是嘲諷之語,語氣卻極見親昵。
三個女徒在一旁,驚訝的睜大了眼,你看我、我看你,都鬧不明白,自家一向孤標傲世的師父,如何竟看這小男孩格外入眼,莫非是喜他天資厲害么?
便聽她們師父又道:“罷了,如今世道如鬼蜮一般,你小小年紀,獨自一個如何得活?貧尼看你與本門倒也有緣,有意收你做個徒弟,孤、葉孤鴻,你可愿拜我為師?”
說到最后一句,聲音微微顫抖,眼圈隱隱泛紅,竟似是怕葉孤鴻出聲拒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