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啊。”
花壇里，周離灰頭土臉地站起身，惱道：“大晚上不睡覺你干雞毛啊，你是不是仗著自己武功高你就吊啊，你信不信我把你廁所炸了。”
“我現在住皇宮里，你要炸就炸罷。”
漢王樂了，“怎么還急眼了呢？”
“說罷，啥事。”
周離沒好氣地掃了掃身上的灰土，說道：“有屁快放，大半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龍陽之好。”
“行，你成功惡心到我了。”
漢王打了個寒顫，遠離了周離兩米，說道：“明天早上入宮面圣，行不？”
“有啥行不行的。”
周離擺擺手，“堂堂皇帝讓我入宮面圣，我要是敢說一個不字就多少有點不識好歹了。”
“哎，你不懂。”
漢王笑了笑，“按照你的話來講，皇帝和你很平等的。”
“平等？”
周離愣了一下，“這是新時代封建社會高級冷幽默笑話嗎？”
“到時候你就懂了。”
漢王神秘兮兮地咧嘴一笑，隨后他扔給周離一個木頭牌子，說道：“這是入宮的牌子，對了，明天入宮你只能帶一個人。”
“誰？”
周離自然是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固定的，否則漢王不會這么說。
“唐莞。”
停頓了一下后，漢王的神色嚴肅了起來，“只能是唐莞。你的姐姐和其他人我自然會安排和皇帝見面，但不是明天。”
周離怔住了。他看得出來，漢王對這一次的會面很重視，皇帝也同樣如此。否則，這一次就不會是漢王親自過來和周離交談。
“這次交談···不是我想的那樣？”
周離問道。
“嗯。”
漢王點點頭，他似乎明白周離話中含義一樣，“或者說，我們不能浪費時間在自我介紹上。”
周離沒有言語，只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既然我話已經帶到了，就不留了。”
漢王背過手，轉身剛要離開，突然想起什么一樣，對周離說道：“對了，提醒你一件事。”
“這個京城，你最好誰也別信。”
“包括我。”
無光的世界里，金色的豎瞳里倒映著漢王離去的身影。在這如鏡花水月的倒影之中，被無數鐵釘穿刺的金龍沉默無聲，只是觀察著整座京城的一切。
“這老二啊····”
良久，皇帝口中喘息著硫磺的氣息，伴隨著無奈的笑聲，祂輕聲道：
“心還是軟了。”
“洗個澡吧。”
推開黎子房的房門，周離就看到了姜黎站在門關處，抱著胳膊看著自己。
“你沒睡啊。”
周離一說這話就知道自己像個傻逼。
“睡眠于我無用。”
搖了搖頭，姜黎走到周離身邊，問道：“漢王讓你只帶唐莞去面圣嗎？”
“嗯。”
周離點點頭，神色凝重道：“我沒想到漢王和皇帝比我們還要心急。”
“這是要攤牌了。”
姜黎看了一眼周離身上的塵土，說道：“去洗一洗吧，熱水都放好了，有其他事情別忘了喊我。”
“大仙，明天和我一起去吧。”
周離看著姜黎，揉了揉眉心后說道：“我不放心。”
“皇帝？”
姜黎挑了一下眉，“還是漢王？”
“都不放心。”
周離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在短暫的遲疑后說道：“大仙，你真覺得宰相能做到這種地步嗎？”
姜黎怔住了。
“這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不明白。
“大仙，你不是人，你不太理解政治這些東西很正常。”
周離停頓了一下，隨后緩緩道：“但是我總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就是明面上宰相取得了如此絕對的優勢，可宰相所做的一切都很符合規矩，這就很不合理。”
“宰相不是龍。”
姜黎說道：“體內沒有龍血，就決定了他無法成為真正的皇帝。就像他們說的一樣，宰相應該是在尋找一個機會，一個成為龍的機會。”
“不···我很難說清楚。”
周離皺著眉，第一次，他感覺到了自己前面迷霧重重，“如果僅僅是龍血阻礙了宰相奪權，那我就不可能進京，皇宮里也應該有不少宰相的人。可現在皇宮就像是一個滴水不漏的木桶死死地箍住皇室，沒有半分可乘之機···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要留心了。”
沒有覺得周離小題大作，相反，在聽到周離的這番話語后，姜黎雖然不太理解但并沒有異議。她伸出手，生成了一個鑰匙扣大小的“姜黎”遞給周離。
“明天你帶著它。”
姜黎看著周離，說道：“它不是我的分身，沒有靈魂和氣息，所以不會被感知到。但它能記錄很多東西，包括一些看不到的物質或存在，而且里面還有一個緊急傳送符箓，能讓你和唐莞瞬間脫離。”
“多謝大仙。”
周離收下了這個小手辦，笑了笑，“我去洗一洗了，身上都是灰。”
“嗯。”
姜黎點點頭，“不用擔心有人來襲擊或窺探，漢王是我故意放進來的，不然他找不到這里。”
“我肯定放心。”
周離對姜黎可謂是百分百放心，畢竟姜黎和周離是有一道靈魂連接的，他們可以說是某種意義上最值得信賴的彼此。
收下小手辦后，周離便去了浴室洗澡。作為黎子房，隨時隨地召喚出熱水已經是非常基礎的操作了，周離泡在浴桶里，開始在大腦中構思整個京城的各方勢力。
宰相。
皇帝。
這是明面上沖突最大的兩伙勢力，也是看起來最沒有任何和解可能的陣營。周離能做的，就是加入皇帝陣營把宰相屎打出來。除此之外，周離沒有什么別的選擇，除非···
總不能宰相突然找到周離，來一句“口希，和解吧”，那就有點抽天下之大象了。
想到這里，周離就不免感到一種荒誕。他怎么也沒有想到，一個曾經想著考個狀元當狗官的年輕人，今天會來到京城和皇帝密謀殺宰相。
這誰想得到？
扭過頭，看著閉著眼推開浴室門，恍恍惚惚向著自己前進的唐莞，周離沉默了。
這誰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