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全贏了!贏麻了!”
小屋里,周離和唐莞用力一碰杯,高呼道:“他媽的真是不知道怎么輸啊!”
唐莞豪氣沖天,將杯子里的果汁兒一飲而盡。周離則鄙夷這種小孩行為,把杯子里的山泉水喝了個干凈。
不會以為龍虎山讓喝酒吧?
“計劃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
周離冷靜分析道:“只要咱們這個節目一表演,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聚集在咱們倆身上。到時候,海柱你就能出手了。”
悶頭吃著烤雞的劉海柱抬起頭,茫然地問道:“就算是現在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放心,當天你就會知道。”
周離笑著擺擺手,說道:“咱們肯定是能通關就完事了。”
“對了,師兄。”
一旁的唐文好奇地問道:“你在鞍山到底經歷了什么,那么長時間都沒有回山門里?”
劉海柱夾著燒雞的手停頓了一下,肉眼可見的,他的臉上浮現出了扭曲的痛苦神色。
鞍山離去后,劉海柱就一直沒有回到龍虎山,也沒有和周離一起行動。他仿佛消失在了鞍山事件之中,被無形的大手牢牢地攥在了某一個陰暗的角落里。
如果不是老天師緊急給了諸葛清一封信件,告訴她劉海柱沒有大礙的話,周離等人肯定會把鞍山細細地舔一遍地找劉海柱,防止劉海柱死于不明原因。
自那之后,劉海柱就一直沒有回到龍虎山,也沒有任何音信。老天師和劉狂都沒有理會這件事,仿佛對劉海柱的消失沒有什么反應一樣,只是平常地過日子。
直到前些日子,劉海柱突然灰頭土臉地回到了龍虎山。剛到龍虎山,他就嚷嚷著什么火主的殘軀要刺殺周離,讓龍虎山搬救兵去救一救可憐的周公子。
然后他就和正在挑大糞的周離面面相覷了。
之前周離一直沒來得及細問,現在既然劉海柱已經成為了他們的隊友,他就得問一問什么情況了。
“這得說說我當時所去的地方了。”
苦笑一聲后,劉海柱開始娓娓道來。
當時劉海柱被安排前往鞍山大熔爐的底層,一開始,周離是想讓劉海柱看看能不能讓大熔爐停擺,至少別讓韓世忠那么快的完成他的計劃。
可誰也沒想到韓世忠直接爆了,根本沒有給周離施行planSB計劃,直接就是爆爆爆。
結果爆到嬴鳶面前了。
而劉海柱,則留在了鞍山大熔爐的地下深處。
噗通。
劉海柱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身上的骨頭仿佛都斷掉一般滿是痛楚。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將一旁的草帽拿起扣在腦袋上,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熔巖與硫磺的氣息充斥在他的鼻尖,劉海柱看著面前滾燙的巖漿和黑色的煉獄,眼中浮現出迷惘。
“唉呀你大爺的。”
雙手插在腰間,劉海柱表情扭曲,難以置信道:
“小比崽子這他媽給我帶哪來了?這還是國內嗎?”
巖漿流動著,仿佛在給他回應一般。劉海柱抬起頭,看著那宛如煉獄般的黑色巖石,齜牙咧嘴,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嘰霸那啊?”
撓了撓頭,揮之不去的硫磺氣息讓劉海柱感覺很不好,但他的身體已經強健到可以強健巖漿的地步了,所以他也沒受什么影響。
這是一個詭異的熔巖洞窟,說他是熔巖洞窟,是因為除了一條黑色巖塊路之外全是巖漿,根本無從下腳。而說他詭異,是因為這片熔巖洞窟就像是···
闖關游戲?
不知為何,劉海柱腦子里浮現出了這四個字。面前的熔巖路是斷開的,有一大段路都是巖漿。
而令劉海柱比較奇怪的是,在熔巖池的旁邊有一個奇怪的圓球,圓球里則封存著一個精密的造物。他走了過去,拿起圓球,圓球頓時變成了一個怪異的物件。
一個綠色的,金屬制成,有一個口子,有把手可旋轉,能出水。
劉海柱擰了擰這個水龍頭,瞬間,一道水憑空出現在龍口處流了下來。這些水流到了熔巖之中,一個熔巖板出現在了劉海柱面前。
看著順著巖漿飄向遠方的熔巖板,劉海柱怔住了。
這是?
我懂了。
瞬間,劉海柱明白了什么,他將仙氣灌注進水龍頭之中,很快,一塊巨大的熔巖板出現在了劉海柱的面前。
他完全可以用這個熔巖板當做船劃過巖漿池,或是用水龍頭做一個巖板將路補齊。
但他是劉海柱。
肉身能夠抗住巖漿十六分鐘的奇人。
伴隨著一道優美的弧線,劉海柱從這一頭跳到了巖漿池的另一頭。
聽到這兩個字后,劉海柱感覺越來越奇怪了。他摸了摸下巴,繼續向著深處走去。
越走,他越感到空氣中那令人窒息的熱氣開始更加濃郁,如果是其他人,恐怕走到一半就不得不用水龍頭不斷往身上澆水,嘗試降低溫度。
但他是劉海柱。
完全不受影響的劉海柱向著深處走去。很快,他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懸崖前。
是的,懸崖。
劉海柱不敢相信在這種地下區域會有一座懸崖,但這確確實實出現了。而他就在崖底,面前則是高達千萬丈的峭壁。
他扭過頭,果不其然,就在懸崖的地下有一個綠色的小球,和他之前遇到的那個一模一樣。劉海柱趿拉著布鞋走到小球前,打開了這個小球。
一個···放在容器里的三個扇子?
劉海柱激活了一下這個放在容器里的三個扇子,瞬間,扇子釋放了劇烈的狂風。而在一旁,一個滑翔傘就靜靜地放在崖底。
他是劉海柱。
想了想,劉海柱決定快點解決問題。他雙腿發力,隨后猛地一蹦,蹦了個數十米高。然后他雙手猛地一叉,直接插進了峭壁之中。然后,他就像是螳螂一樣活活“爬”了上去。
你過關?
聲音再次響起,劉海柱似乎感覺到有些樂子一樣,繼續向前走去。
在水邊,他看著可以組裝的船只零件,選擇了直接劃過瀑布中心。
在懸崖上,面對著不遠處的目的地,他沒有選擇組裝一個完美的降落傘,而是直接肉身落地,砸了個對穿。
就這樣,劉海柱以“他是劉海柱”的能力,闖到了關底。
一具尸體。
一具熊熊燃燒,仿佛是地獄中走出來的尸體。
火焰與黑暗交織的恐怖與壯麗并存之地,黑色的巖石布滿了熔火紋路,熾熱與硫磺的氣息如昏昏欲睡的巨人一般潛伏在陰影之中。
在那如神棄之地的荒蕪土地上,仿佛貫穿了熔核與天的石柱聳立著,吞噬著周圍一切的火焰,燃燒著那巨人的尸體。
仿佛是感知到了不速之客的存在一樣,那尸體之中的火焰開始發出了淡綠色的昏暗光暈。
火····要燃盡了···
那令人無法接受的昏聵呢喃出現在了劉海柱的耳朵之中,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卻被無窮無盡的火焰纏繞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劉海柱頓時一怔,隨后混身上下共同發力,卻驚愕的發現他根本無法掙脫這些火焰,而他體內的仙氣也乖乖地停留在靈海之中,一動不動。
你···過關···過的不是很關
這一瞬間,劉海柱才意識到這低吟是那熊熊燃燒的巨人尸體之中傳來的。
他無法描述這具尸體,他甚至連整個尸體的大小都無法說出。這就像是一個螞蟻站在地球的大地上,它接觸了這顆星球,卻無法說出它的大小。
啊···那座山上的味道···真懷念啊
劉海柱張了張嘴,卻無法說出任何聲音。
他害怕了。
不,或者說,“人”害怕了。
這就像是人在遇到恐怖事物時無法言語一樣,極度的恐懼會讓人本能地閉上嘴,不發出任何聲音。
祂到底是什么存在?
劉海柱此時已經無法思考了,他甚至不能揣測這位存在的任何。
張道陵那小子還好嗎?
劉海柱先是一愣,隨后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張道陵,正一道的祖師爺,千年前的存在。
仙逝了?哦···果然,這小子還是躲不開天意
劉海柱沒有言語,只是怔怔地看著那尸體。明明他什么都沒有回答,祂卻什么都知道。
這種存在,只有一種可能。
火主。
是已經死去的火主
伴隨著一聲輕笑,那火主緩緩道
前面的幾個關卡,也只是玩鬧心思,怕你無法聆聽我的話語,就想用我的幾個小玩意來讓你適應我的氣息。沒想到你在人類中也算是強壯,能靠著身軀來到這里
劉海柱第一次感覺到了無處遁形的羞愧感。
你接觸過···火種
在短暫的遲疑后,那火主的殘軀緩緩道:
就在最近
火種?
劉海柱愣了一下,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的是諸葛清。
唐莞?
韓世忠?
你寧可說出一個死人也不肯說周離的名字是吧
劉海柱有點難繃。
周離在鞍山做的事情他不說全程參與,也至少說是知道了不少。至于周離做的那些事情···
只能說,不太擬人。
這樣的人是火主口中的火種嗎?
火種,不分善惡,不分人畜
生來即是火種
劉海柱此時有些懵,他不明白,為什么火主要和自己說這些話。
沒想到···那幾個小子竟然遺忘了我的存在,我這殘軀,即將崩潰,時間不多了,只能···將一些事情囑咐于你
劉海柱已經相信了面前的存在就是火主,這是一種生物的本能,無法磨滅的本能。但他還是不明白,為什么是他。
沒有選擇···
那幾個小子是最初見到我的人,他們精神錯亂,聽錯了我的話語,也遺忘了我的存在
他們想要扶持一個新的火主,想要讓火種熊熊燃燒。可是,我最開始說的話,并不是這些
在短暫的停頓后,那火主殘軀發出了低吟。
我要熄滅火種啊···
這世界已經滑向深淵,火焰燃燒只會加速一切的隕落。只有熄滅火光,堙滅聲音,不再行動,才能躲過吞沒一切的存在
什么意思?
劉海柱懵了
殺死周離,才能拯救這個世界
不能再有火主了···這世界就像是薪柴,燃燒會帶來暫時的溫暖,卻也在燃燒這個世界的生命
我意識到了,所以死去
熄滅火種吧,這個世界并不溫暖,我們需要的是寒冷和黑暗
劉海柱沒有回答,或者說,他已經被如此“恐怖”的訊息砸暈了腦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甚至說,他都無法處理這些訊息。
不知為何,那火主殘軀沉默了良久。在一聲嘆息之后,他又緩緩囈語道:
讓一個憨直之人屠戮同門,我這樣做··桃夭和蒹葭也會嘲笑我啊···
罷了,等到你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也不遲,那幾個小子也快意識到我的存在了,就讓他們代勞吧
他們···早就失去了人性
話音落下的瞬間,劉海柱的身上燃起了熊熊火焰。而就在這一瞬間,劉海柱張開了嘴,發出了聲音。
“您究竟是誰?”
似乎沒有想到劉海柱會問出這個問題一樣,在短暫的遲疑后,火主殘軀緩緩道:
火焰燃盡了劉海柱的軀體,等到他再次睜開眼后,他已經回到了鞍山的大門處。他耳邊留下的,只有那無聲的嘆息。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
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蜉蝣之翼,楚楚衣服。
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
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蜉蝣···”
摸了摸下巴,周離遲疑地說道:“這是詩經里的一首詩詞。”
“李白寫的?”
唐莞下意識地問道。
“韓信偷的。”
周離沒好氣地將她扔到一邊,隨后有些遲疑地說道:“如果他真的是三主之一,怎么會用蜉蝣這種消極的名字呢?”
“那叫啥?”
一旁的唐莞提出了建設性的意見。
“我看叫熔巖巨獸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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