鯰魚周離躺在床上，面如死灰。
一旁的諸葛清頭疼地看著周離，她沒有想到周離遇到的這么多敵人中，讓周離最破防和最扛不住的敵人竟然是他自己。
還是沒打過。
不但沒打過，還被倒影周離嘲諷成了篩子。
“你是說你的倒影把你掛在樹上罵了六個月？”
諸葛清遲疑地問道。
“嗯。”
周離麻木不仁地點了點頭。
諸葛清下意識地向說這個人確實是有點變態了，但想了想，她發現現在的情況就是自己說什么都不太友善。
“徒兒，你···”
諸葛清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她想說些什么，但最后到了嘴邊都成了一個無奈的嘆息。
還能怎么說？
是罵周離菜逼還是罵周離不擇手段還是罵周離扛不住壓還是怒斥周離壓力太大是壓力小子？
這怎么說嗎？
第一次，諸葛清意識到了什么叫做一個人最大的敵人就是他自己。在面對這一副心如死灰的周離時，饒是連天道都參悟的諸葛清也參悟不了該如何安慰了。
“加油。”
諸葛清最后只能說出這兩個字。
周離扯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他現在很安詳，雙手合十蓋在胸口，仰面朝天像個死人。
一想到明天就要面對一個嘴巨臭毫無底線手段惡劣的畜生而且還是自己。
周離就感到了人生都快完結了。
“我有個辦法。”
突然，周離開口了。他平靜地注視著天花板，緩緩道：
“道長，你說我現在上吊死了，他是不是就死了。”
“周公子，哎。”
諸葛清自然知道周離說的是玩笑話，但她也笑不太出來了。如果剛才周離沒給唐莞做一鍋真假難辨的姜塊土豆燉雞肉發泄一下，恐怕周離的壓力就要演化成心魔了。
諸葛清也沒有覺得周離心里很脆弱，也沒有覺得周離扛不住壓。實際上，諸葛清也設想了一下。如果是她面對一個強于自己火力全開底線全無嘴不停的周離，她也會急眼的。
人非圣賢，孰能不急？
但她也無奈，老天師特意和她說過，周離的修行只能靠他自己。只有真正地戰勝了他自己，周離的道才能真的入道。
周公子，你已經找到自己的道了啊···
諸葛清眼神復雜地看著周離，實際上，周離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參悟了他自己的“道”。只是因為周離自己的內心深處有兩個“魂”，他才無法真正踏上屬于他自己的道路。
這是老天師告訴諸葛清的。
周離的道，是整個龍虎山數千年來從未見過的道，沒有任何的先例，也完全無法認知，這比諸葛清的順遂心意還要珍奇。就連老天師一時間也無法確定周離參悟的到底是什么“道”，只能等周離戰勝了他自己，然后才能知曉一切。
在此之前，誰也不能幫助周離，就算是諸葛清也不可以。
“不行。”
眼里閃過狠厲，周離一個鯉魚打挺站在床上，沉聲道：“道長，我不休息了，我要干死我。”
諸葛清懵了一下，然后勸導道：“周離，不至于，還是要好好休息，養足精神后再去。”
“不行。”
周離沉聲道：“一鼓作氣，我必須弄死他，不然我飯都吃不下去。”
“好吧。”
諸葛清也沒有多勸，只能在短暫的遲疑后，開口道：
“周離，修行路沒有平坦之說，但更不能鉆牛角尖。若是不行，可以···告訴我。”
“男人，不能不行。”
周離笑了笑，擺擺手，“小問題，放心吧師父，一個小小的畜生而已，我這種有著豐厚涵養的人怎么可能被他輕易動搖呢？”
諸葛清眼里閃過贊賞。
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周公子還是沒有落入下風啊。
“好。”
她頷首，道：“去吧。”
“你提溜著你那蒜瓣腦袋你就跪在地上給你二舅倆籃子一托一舉最后放在眼睛上COSPLay葫蘆娃你個低能東西死了之后狗拎著倆耗子過來隨禮都得給你墳頭撒泡尿你個···”
掛在樹上的周離麻木地看著面前的自己，眼里失去了光。
還是不行嗎。
短短的十個回合，周離就被拿下了。然后周離就被掛在樹上，繼續挨罵。
周離知道這是一個近乎于無解的局面，面前的倒影并不是固定的實力，而是會根據周離的實力進行增長。
比如周離最開始進來的時候是十級，那么倒影就是十五級。在地獄訓練后周離的等級提升到了二十級，而倒影也就進化為二十五級。
在周離參悟了三門靈術后，面前的周離就精通了三門靈術。當周離學會了無聲無息順發靈術后，周離的倒影就學會了靈術疊加釋放。
這已經不是戰勝自己了。
這是戰勝開了風靈月影的自己。
周離麻木地看著面前開始進行新一輪語言攻擊的自己，大腦開始緩慢地思考了起來。
我到底是什么？
這是一個周離好久都沒有思考過的問題了。
實際上，周離幾乎很少會思考這個問題。他覺得哲學問題很多時候都是沒事找事，給自己找不自在。但真當他遇到了這種局面的時候，他也開始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我到底是大明人，還是地球人？
周離清晰的記得穿越前的一切，包括非常完美的父母雙亡身份，從小到大的卷王生活，枯燥無味的學習生活。那些記憶就是真實發生的一切，可問題在于，他究竟是不是地球上的周離呢？
還是說，他只是大明的周離，恰巧得到了一個同名的地球人的記憶。
傻逼。
笑了笑，周離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傻逼，竟然會思考這種毫無價值的問題。這些問題的價值都不如唐莞碗里的姜塊，因為她真的會吃掉那些姜塊。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呢？
看著面前辱罵自己的周離，周離不免有些感慨。這個問題真的很無趣，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當他遇到這種無解的問題時，他就會下意識地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為什么呢？
哦，原來···
看著那臉色僵硬，罵的天昏地暗的倒影，周離恍然大悟。
我還是沒搞清楚那個是我。
看著被掛在樹上的倒影，周離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