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笑。
周離和唐莞都有些想笑。
周離的笑，是人類的死法千奇百怪，但卻不如唐門的作死千姿百態。賽皇宮這種能在二十一世紀廁所用的詞匯，在這個誅十族剛過去沒多久的時代用就是精采到極點的廁所里點燈。
找屎。
唐莞也想笑。
這是一種無奈到了極致繃不住的哄堂大笑，類似于憋了一道結果在脫褲子的時候轟了出來，又像是法環最后一關馬上通關時某個遠方小侄子正好給你電線啃了，亦或是全力以赴結果被人用高爾夫球桿三桿子打死的精神變態。
笑嘻了。
唐莞此刻已經釋懷了，她現在覺得唐門現在的情況挺好的，反正大明已經很少九組消消樂了，現在都是十全十美死光光，這樣算下來周離也能死。
那我也含笑九泉了。
“老唐，我現在覺得你有活路了。”
周離看著那鑲嵌著一塊巨型靈玉，散發著淡淡的靈光的巨門，臉色凝重道：“這樣，你現在趕緊和淺云去扣扣空間開扣，你嫁入朱家改姓為朱，這樣他們就只能誅八族了。”
“無所謂。”
唐莞釋懷地笑道：“十族也行，到時候咱倆一起去孟婆那邊喝湯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那是她的洗腳水。”
“你喝吧，你好這一口。”
“哎我？”
“二位請進。”
就在周離準備和唐莞來一場全武行的時候，前去通報的內閣弟子也走了過來，恭恭敬敬地說道：“門主已經在內閣政務廳等候二位了。”
雖然感覺像是脫褲子放屁，明明是一起回去的但卻還要重新在政務廳見面。但實際上，這是唐宋對外的一種表態。
周離是內閣人，即使他不姓唐。
實際上，周離也不姓周。
內閣的政務廳沒有外面看起來那么華貴，但也絕對不差。至少光是十二個有凝心安神，穩固靈炁的座椅就可謂是價值連城。
落座之后，周離嘖嘖稱奇地戳了戳椅子的把手。隨后他抬起頭，笑道：“沒錯，我其實也不姓周。”
或者說，周離沒有姓氏。
理由很簡單。
“我姐其實沒有姓氏，她只是當時隨便找了一個姓先用著了，我被她收養后也就跟了她姓周。”
看著毫無架子坐在自己身邊的唐宋，周離繼續說道：“所以其實我也不姓周，按照規矩，我的的姓名只有一個離字。”
“單名為尊，這要是放在周朝，周離你可是個尊中之尊啊。”
唐宋大笑著拍了拍周離的肩膀，和他開了一個玩笑。
一旁的唐莞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唐宋對外永遠都是一副不茍言笑的嚴肅模樣，在她的面前也是這樣。在和唐莞相處的日子里，唐宋別說是開玩笑了，就連笑的次數都少之又少，不是在陰沉的發怒就是在發怒，讓唐莞面對他時往往噤若寒蟬。
而現在，這個和周離并排而坐，拍著他的肩膀大笑的人竟然是唐宋。
艸，唐完了。
“對了，這位饕餮姑娘吃了嗎？”
唐宋扭頭看向尖耳猴腮雷公相的唐莞，和善地問道。
唐莞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沒關系，我看周公子也沒有吃些東西，這樣吧，我們一起吃一些。”
拍拍手，數個下人端著各種美味佳肴一股腦地涌入了政務廳之中，將食物精美地擺放在一旁的長桌上。
唐莞眼睛都快閃光了。
不是，這也可以？
在很久之前，唐莞曾在政務廳沒開放的時候偷偷在里面吃了一個桃酥，然后就被唐宋罰一個人去做十噸桃酥去捐給上川窮人。唐莞一開始還自信滿滿，覺得她一個人絕對做得到。
然后她就被唐宋扔到核桃園種核桃去了。
是的，做桃酥要從種核桃開始。
自那以后，唐莞就對政務廳有了心靈上的恐懼。這地方對唐門而言神圣不可侵犯，幾乎所有能決定唐門未來的決策都是在這里誕生的。而現在，為了讓周離吃個爽，唐宋竟然直接在政務廳設宴。
他才是親兒子？
周離有仙緣唐莞為他高興，周離得到法寶唐莞感慨能蹭點大腿，周離拜入諸葛清門下唐莞也會在心里暗暗贊嘆。
唯獨現在，唐莞妒忌了。
溝槽的你改姓唐還有我雞毛事了。
親自給周離和唐莞倒了兩杯酒，唐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沒有聊些唐門隱秘，反而是嘮家常一樣開口道：
“小離啊，你現在在龍虎山修習？”
“嗯。”
點點頭，周離說道：“老天師的親傳弟子諸葛清現在是我的師父，指引我修仙。”
“不錯，不錯。”
點點頭，唐宋欣賞道：“諸葛道長仙路通暢，心思純粹，還有仙人之姿，周公子有一個好師父啊。”
“也是我之幸運。”
周離笑道。
“那你現在修行進度如何？需不需要些仙寶？小離，唐叔叔跟你說，唐門就這一點好，東西多，什么稀奇古怪的仙珍都有。你要是缺了什么需要什么，盡管跟你唐叔說，一應俱全！”
唐宋一揮衣袖，義薄云天道。
唐莞一旁都快嫉妒的摳指甲了。
“多謝唐門長，龍虎山平日里的供給已經很豐厚了，再要就有些貪心了。修仙以修心為主，還容晚輩僭越，辭了長輩的恩賜。”
周離拱手行禮，回答的那叫一個讓人心情舒暢，那叫一個滴水不漏，那叫一個···
純粹的舔狗。
一旁的唐莞啃鴨腿的牙都開始顫抖了。
你媽的，現在裝的像是個人了。
你在龍虎山偷我飯碗去給狗用的時候怎么不說這種話？
我就*你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宋大笑著拍著周離的后背，頗為感慨道：“之前我兒唐岑在心中對你大力推崇，我就知道小離你注定是一個人生中龍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您過獎。”
周離謙虛道：“在下只不過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哎怎么說呢。”
唐宋一擺手，“你這小伙子太謙虛了，謙虛過頭可不好，年輕人容易沒有了銳氣。”
爹，你再愛我一次又如何？
唐莞在一旁頗為感慨，吃鴨腿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年輕人就要銳意進取，就像你當年殺了狗宰相的狗兒子，唐門上下無一鼓掌歡慶，都佩服你這一腔熱血，是吧？”
扭過頭，唐宋帶著和藹友善的微笑，對著饕餮說道：
“兒子？”
爹，你再饒我一次又如何？
空氣凝固了。
時間也凝固了。
唐莞大腦仿佛被拉長成了一根巨型面條一樣，拉長，拉長，不斷地拉長。她開始在面條上尋找腦袋的紋路，結果驚訝的發現這是一根表面極其光滑的面條，一點褶皺都沒有。
哈哈，原來是我喪失了思考能力啊。
喪失的很多，但喪失的也很快。幾乎在零點一秒后，唐莞就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嘻嘻。
死定了捏。
沒有一絲絲遲疑，也沒有半分猶豫，唐莞一腳踹在了桌子腿上，借著反方向的力向后飛速退去。與此同時，她的手腕綻放出了猛烈的火光，一道火龍直沖唐宋微笑的臉。
“老周！撤！”
釋放了玉葫蘆里的靈炁后，唐莞直接扭頭就跑，腳步帶風似的，跑的可謂是一個天雷地火。一旁的周離也沒有任何的遲疑，直接腳下發力，飛速跟隨著唐莞向外跑去。
唐宋就這樣背著手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看著即將跑到大門口的二人。
“向上跑！”
不得不說唐莞和唐宋是親父子，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唐莞直接一個箭步竄到了大門的門框上，像是表演雜技一樣抓住門框就翻身向上爬。
整個政務廳是一個類似于回字形的建筑，房頂上是有一扇用于開窗透氣的活板門。唐莞瞅準時機，直接抓住活板門的門鎖，用玉葫蘆直接將其燒斷。
打開活板門后，唐莞低下頭，咬著牙對向上攀爬的周離吼道：“別停！”
“好！”
周離眼中浮現出感激的神色，直接伸出手，握住了唐莞嬌嫩的手掌。
“來！”
唐莞渾身用力，怒道：“讓他看看我們的默契！”
“好！”
周離一個用力，借著唐莞的手臂躍至半空，吼道：“讓他見識一下我們的羈絆！”
迎著陽光逃離的少年躍起，女孩的眼中滿是璀璨的光和希冀的美好。在那玻璃折射的光芒之中，這就像是一副唯美的逃亡畫卷一樣，緩緩展開。
“艸你嗎周離你算計我！！！！！！！！！！！！！！！”
看著一旁被綁成粽子在地上不斷蛄蛹的唐莞，周離站起身，拍了拍手，把剩下的半截繩子收了起來，隨后一臉虛偽的笑容對唐莞說道：
“你知道的，死一個總比死兩個要強。”
唐莞現在絕望了。
泌陽的周離翻上活板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她踹下去。
你要是說把她踹下去自己跑了然后找機會救自己唐莞也能接受，畢竟這樣總能逃一個。
但你周離直接回到起點把我綁起來獻給我爹是不是有點不是人了。
唐莞現在眼里滿是熱淚和絕望，她有想過周離會坑自己，但絕對沒想到會在這種緊要關頭來個大的，給自己直接活活坑成傻逼。
周離，相信你的我才是真的啥比。
一旁的唐宋拍了拍手，感慨道：“小離啊，你不愧是我信中那個卑鄙無恥猥瑣下流陰謀手段頻出的究極劍冢啊，我連手都不用出，你就親自幫我把我這不成器的兒子抓了回來，好啊，好啊！”
“您客氣。”
周離虛偽地笑道：“我只是幫助正義的一方而已，并不是幫助您。”
“哦？”
看著地上面如死灰的唐莞，唐宋一挑眉，好奇道：“你覺得我是正義的？”
“您不是正義的。”
周離搖了搖頭，隨后沉聲道：“您就是正義！”
“好！”
唐宋一挑眉，贊嘆道：“果然英雄出少年！”
是北梁出畜生。
地上的唐莞此時心如死灰，一句話都不想說。她無力地躺在地上，連掙扎都不掙扎，只是默默地等著審判。
“來人啊！”
唐宋喊了一聲，隨后數十個早已等候多時的內閣子弟一擁而入，進入了政務廳之中。唐宋轉過身，背對著眾人，平靜地說道：“將這兩個闖入唐門政務廳的狂徒抓起來，扔到地牢最深處！”
周離愣住了。
唐莞也愣住了。
先是疑惑，然后是沉思，再然后是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莞仰著腦袋汪汪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除了哈哈就沒有別的詞了？這不純純水字數？”
一旁的周離滿腦門黑線，隨后他忙不迭地對唐宋說道：“門主，我今日來就是為了把唐莞獻給您的，我是來投誠的，您信我啊。”
“想知道我是怎么看出來她是唐莞的嗎？”
唐宋答非所問，只是平靜地說道：“牙。”
“牙？”
周離和唐莞一愣，隨后對視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驚愕。
人的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特點，指紋、聲音、胎記。但這些都是可以被各種方式遮掩住的，光是一個猴符咒將人變成半人半猴就能遮掩絕大部分的特點。
但是，牙不行。
“撅齒三有傷，上二門牙有小豁口，右嚙齒有尖刺。”
伸出三根手指，挨個放下，唐宋淡淡道：“這三條，她想改也改不了。”
周離傻眼了，他想過很多，但唯獨沒想到最后是唐莞的牙齒暴露了她的身份。按照他的計劃，帶唐莞見一次唐宋，展現一下她的價值和在姜黎那里學到的不傳之秘，就能坐實饕餮是一個獲得了九天玄女傳承的幸運兒，避免了她被拆穿真實身份的可能。
結果，唐宋憑借對唐莞的了解，直接從牙齒看出了這個名為饕餮的小姑娘，就是唐莞。
然后，他一下就想明白了很多，比如···
這兩個玩意都不是好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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