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離拉屎的時候思考過一個問題。
為什么是自己。
在鬼界拉屎是一個很艱難的事情，因為鬼界的重力比較低，拉的比較費費勁。這一費勁，周離的大腦就通了。
不對勁。
自己和唐莞好像不是被姜黎釣上去的魚啊。
想到了姜黎在看到自己和唐莞第一眼時的表情，周離陷入了沉思。
那種遲疑與驚愕不是假的，比丁真還真。這就證明自己和唐莞誤入鬼市并不在姜黎的計劃之中。
也就是說，自己和唐莞并不是被姜黎拉過來的，而是被另一種力量拉過來的。
那么問題來了，整個鬼界還有誰能有手段把人拉進來？
周離想了想，他用了排除法，在排除掉姜黎整整一個可疑人員后，他就找到了答案。
孟婆。
“哦？”
孟婆一挑眉，慵懶地問道：“為何會這樣說呢？”
“整個鬼界除了你，我想不到還有誰能做得到。”
周離站在孟婆的躺椅前，平靜地問道：“瞞過姜黎把我和唐莞拉入這片鬼界，你覺得你很幽默？”
“嗯哼”
孟婆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然后又有些不理解地問道：“為什么是我？”
“因為沒有地府。”
周離看了一眼一旁的大鍋，咬了咬牙，直接走了過去，拿起一旁的湯勺盛了一勺，咕嘟咕嘟一飲而盡。他一抹嘴，看著一旁驚訝的孟婆，沉聲道：“根本就沒有地府，你也不是孟婆，這也不是孟婆湯，所謂的奈何橋也只是一個你自己搭建的破橋，對不對？”
孟婆沒有言語，只是看著拿著大勺子的周離，臉上浮現出嬌俏的笑容，“這算是另一種接吻的方式嗎？”
拿過周離手里的湯勺，攪了攪大鍋里的湯，舀起一勺后，孟婆將其一飲而下。隨后她歪著頭，盯著周離的眼睛，輕笑著說道：
“沒錯，我不是孟婆。”
轉了轉手里的湯勺，孟婆踮著腳，輕輕碰了碰周離的肩膀，隨后開口道：“你可以叫我···”
“碗。”
“貴姓唐？”
周離下意識地問道。
“沒有姓氏。”
晃了晃細嫩的手指，碗嘴角勾起，開口道：“我知道你對我的名字感到有些奇怪，當然，相對于碗這個稱呼，另一個稱呼才是你們口中真實的我。”
“鬼界。”
周離怔住了。
“沒錯哦”
孟婆眉眼彎彎，仿佛每時每刻都會因周離的出現而開心一般，笑著說道：“我就是鬼界本身。”
周離緊皺著眉，問道：“柜姐？”
“鬼界。”
“鬼姐？”
“三界的界哦”
“貴姐？”
“鬼魂的鬼，三界的界。”
深吸一口氣，周離緩緩吐出，隨后他伸出手，用力揉了揉臉。
“不用驚訝。”
歪著腦袋，嬌俏的笑容讓少女宛如美麗盛開的花朵一樣，但她伸出的手心里，卻盛開著一朵鬼氣凝聚的惡之花，“我雖然騙了你很多，但至少有一個是沒有騙你的。”
“這世間萬物能看見我的，只有你一人。”
周離此時感到有些混亂，他還是無法理解，為什么鬼界這玩意會是一個人類的模樣。
“很難理解嗎？”
原地轉了一圈，淡淡的槐香讓人心生安寧。笑瞇著眼，少女輕柔的聲音如清泉一般流淌在心間。
“人類誕生至今，死了多少人，我就見過多少個人的一生。你覺得，在看到或燦爛、或平淡、或轟轟烈烈、或輕如鴻毛的萬萬人生后，我不會動凡心嗎？”
人，死后會進入鬼界。在鬼界之中，人的精神和靈魂會逐漸消亡，最后重組為全新的靈魂，與此同時，他們一生經歷的所有記憶都會留在鬼界之中。
一開始，碗還只是一個碗，一個名為鬼界的碗。人類死后的靈魂會在碗中轉一圈，然后重新回到人間。但他們留下的名為記憶的東西，卻逐漸堆在了碗里。時間久了，碗也就有了自己的意識。
但，碗是孤獨的。
“好吧，我承認。”
攤開手，名為孟婆的少女笑嘻嘻地說道：“是我把你拉進我的身體里里的。”
“還真是。”
周離嘆了口氣，盤腿坐在地面上，問道：“所以，為什么？”
“嗯···當然是為了鬼界的安寧啦。”
依舊是那副笑瞇瞇的模樣，孟婆緩緩道：“你要知道，鬼界已經滿了。哦，對，是我要滿啦。”
“你們死的人太多了，好多好多帶著怨念的靈魂不斷地沖刷著我，即使我一次又一次地讓他們轉世投胎，他們還是會在死后找到我，然后被我洗干凈后重新送回去。”
“一開始，我倒也無所謂，但時間久了，死去的人留下的記憶就太多太多了。時間久了，鬼界甚至都開始排斥那些靈魂，很多原本能夠轉世投胎的鬼突然間進不來鬼界，最后在人間化為厲鬼，或是變成那些妖魔鬼怪的因果，最后又要死好多好多人。“
孟婆攪著鍋里的湯，百無聊賴地說道：
“如你所見，現在的鬼界已經進入了一種瀕死的境地，我也同樣如此。再過些時日，也就一二十年，鬼界就會被無窮無盡的記憶給撐到了臨界點，最后···”
伸出手，猛地一張，少女小老虎似地可愛地吼道：
“全部炸掉！”
看著有些茫然的周離，孟婆苦惱地撓了撓臉頰，隨后恍然大悟地一打響指，“有了，我知道該讓你如何看懂我說的話了。”
在孟婆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周離眼前的偽裝消失了。
怨恨的地獄。
絕望的哀嚎只是鋪平的道路，刺耳的尖叫與骨肉分離時的痛苦只是最平常的色調。肉塊與血海此時顯得格外微不足道，無窮無盡的苦難也只是一個普通的調味料。
這，才是真正的地獄。
漫天無窮無盡的冤魂惡鬼相互撕咬，卻帶不來解脫和死亡。在那通往人間的道路上，無數麻木的鬼魂緊密地靠在一起，即使掉落在了一旁無盡的煉獄之中，身旁的鬼魂也毫無察覺地麻木地行進著。
“嗯，現在可以說出這句話了。”
踩在數以萬計堆疊的骨山上，孟婆張開雙臂，嬌嫩白玉的手腕后則是昏暗的血海。她看著周離，笑容甜美，驕傲地說道：
“歡迎來到鬼界。”
“真正的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