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千戶竟然遭受如此苦痛，看來他也是一個可憐人啊。
這是妖怪們在看完“明朝老片——如何清除金蛇蠱”的短視頻后發出的感慨。
這下沒有幾個妖怪憎恨左無用了，因為他們發現這個逼除了沒和大伙同生共屎之外沒有什么問題，甚至還比自己等人慘一點。
淋到了是能洗掉的，可進去的，卻再也出不來了。
“不了，不了。”
那小蛇妖搖頭晃腦，汗流浹背，連忙拒絕了“去除金蛇蠱”這等巨大的誘惑。
“諸位既然來了，就先別走了。”
周離咳嗽了一聲，義正言辭道：“今天之事就算諸位無大過，但小罪也難逃。但是諸位放心，有我們偉大的朱淺云殿下在此，我們必然不可能愿望一個好妖，放過一個壞妖。”
漢王一直沉默不語，現在，他開口了。背著雙手，他面對著眾多陰晴不定的妖怪，高聲道：“那還請諸位先在太營留一段時日。”
“誰贊成？誰反對？”
這誰敢反對？
如果金蛇夫人在的話，他們或許會反抗一下，搏一搏一線生機。可現在金蛇已死，整個太營也沒有能和漢王抗衡的妖怪，而且三千營也包圍了他們。如果現在反抗，除了自尋死路之外沒有別的可能。
因此，這些妖怪只能乖乖地聽從漢王的“建議”，留在了太營。
然后，就是掌妖司這個極其難纏的部門。
“漢王殿下，大明律中明確地規定了妖怪不可聚集入城，您這不合規矩。”
身著紅白交錯的長袍，男人寶相莊嚴，一臉肅穆地對漢王說道：“五百七十三個妖怪，我們想要核實對方的本源尚且需要數月的時間，更何況還要分辨其中有多少是嗜人惡妖，有多少妖怪身上背負血債。我們還要考慮如果殺了其中沾染大明子民鮮血的妖怪，其他妖怪會不會暴動，會不會有異心，這些都是短時間內無法解決的問題。”
掌妖司，大明的特殊部門之一。和錦衣衛、夜不收與不良人不一樣的是，掌妖司雖然也同屬于“不入品”之中，但掌妖司的不入品是因為他們不需要龍虎氣。或者說，他們是官方修仙者，是專門維護大明妖怪環境的“公務修仙者”。
因此，掌妖司的地位是高于三大情報部門，甚至高于三省六部，就連宰相遇到掌妖司的人也要客客氣氣。
現在站在漢王面前的，就是北環十三城的掌妖司司長李斌。作為一個五境的修仙者，李斌平日里幾乎從來不會摻和有關漢王的事情。甚至就連漢王和金蛇幫的勾連，他也不在意。
至于為什么金蛇事件他屁都沒放···
因為他之前不是北環掌妖司的司長，他是在金蛇事件結束后，從南京特派過來的。
前任的掌妖司司長，就是劉宮。
“關我屁事。”
面對李斌的進言，漢王溫和地表示：“做不到就趕緊回你南京嫖娼去，別在這里礙我的眼。人家周離都把飯喂到你嘴里了，你不做，關我屁事。”
“漢王殿下，一個胡鬧的小輩您為何如此推崇？！”
一聽周離，李斌頓時急了，““種族歧視不可取”，“我有一個妖夢”，“妖怪的命也是命”，“獸耳娘咖啡館可行性方案”這都什么啊？這還是一個文明的大明嗎？”
“我蠻夷也！”
漢王大怒道：“要么你聽周離的，要么我把你毆打到聽周離的，你現在可以選擇的選項足足兩個，快選吧！”
“粗鄙！“
這平日里修仙的人哪見過如此粗魯的人，李斌頓時臉色漲紅，大聲道：“那周離不過是一黃口小兒，有何等功績？我在任司長數十年，斬妖無數，除惡千萬，難道不如他一個被太學除了名的廢物嗎？”
“哼！”
就在李斌忿怒之時，一個冷哼突然從他的頭頂響起。他下意識地抬起頭，瞬間瞳孔緊縮。
“尻你的燒鋼。”
周離直接一個鷂子翻身，一身大紅色騷袍的他筆直的像一個僵尸一樣落在了李斌面前。他直接伸出手，摁住了李斌的肩膀，面容猙獰道：
“你好像對我不是很滿意啊，阿斌。”
李斌下意識地想要反抗，結果千戶突然從一旁冒出，摁住了他的另一個肩膀。
“你的成績不是很理想啊，阿斌。”
千戶低沉的嗓音充滿了魅力。
作為一個經常捉拿妖怪的修仙者，李斌瞬間意識到這個千戶就是妖怪，而且是不下六境的大妖。這個距離被這個境界的妖怪抓住，李斌頓時感覺自己的命今天就交代在這里了。
“漢王殿下，你要襲擊掌妖司的司長？”
李斌突然意識到這里是漢王殿，便大聲喊道：“就算我死了，我的同僚也會稟報圣上，治罪于你！”
這時，朱淺云也走了過來，她拍了拍李斌的肩膀，和善道：
“李斌先生，你知道桂道子嗎？”
可以說，周離就是個純粹的事兒逼體質，他的事兒逼體質已經到了諸葛清都贊嘆“邪門了真是”的地步。
仔細算一算，從宏偉樓案開始，周離都經歷了多少駭人聽聞乃至離譜至極的故事？
第一回：宏偉樓爆炸送溫暖，七顆玉葫蘆命中注定。
第二回：光腚野人智取大寶，聯合唐莞奪取娘溺泉。
第三回：刺猬精到底說了啥，金蛇陰謀詭計初現形。
第四回：偶遇蝎子精裝千戶，死道士突兀夜襲馬車。
第五回：夜闖山神村闖三關，再探沼池送神上西天。
第六回：重回北梁僵尸來襲，桂道子斃溺梅開三度。
第七回：張所浩體驗哥譚夜，親身入北梁花生小丑。
第八回：虎符咒二分周與鳶，赴樓蘭尋道士與僵詭。
第九回：白虹暗哨狐妖在明，解救龍脈再救徐子義。
第十回：再入太學重拾云神，又遇貓妖同去上京里。
第十一回：雙蛇詭計召喚古神，四位一體讓古神起飛。
第十二回：眾人集結前往太營，路遇彈弓憤怒的小鳥。
第十三回····
等等等等，在短短的四個月里，周離幾乎經歷了諸葛清這一輩子經歷過的各種怪事。僵詭、妖怪、分身術、貪官污吏、陰謀詭計，幾乎能遇到的都讓他遇到了個遍。
那么問題來了，這有含金量嗎？
“打過六境的僵詭嗎？”
周離帶著假笑，拍了拍李進忠的臉，舉起桂道子之死的留影石展示了一下。
看著滿臉潮紅毅然決然赴死的僵詭，李斌呆滯了。
“打過古神嗎？”
掏出諸葛清升級過的留影石，全方位地展示了一下四位一體的可怕與古神的悲慘，周離笑道：“真正的古神，能給你屎打出來的那種。”
李斌開始汗流浹背了。
他突然發現，論資排輩可能自己是有點老東西的身份在身上，但要是說實力和戰績，自己好像被爆的渣都不剩了。
不是，這都是啥啊？
含金量有點太足了吧大哥？你這是活了二十多年？這不是純純的活了二十多個世紀嗎？
“還有五境帶秘境的狐妖，創造幻境的山神，樓蘭沙漠之災···你打過嗎？見過嗎？狗叼，你瞧不起我就算了，還敢瞧不起我的戰績？”
周離每說一句向前走一步，李斌倒退一步，他的汗開始不停地流，他意識到，自己好像在這少年面前真的是個狗叼。
“論戰績，你不如我。論在太營名正言順，你不如淺云。論對妖怪的認知，你能比得上千戶本人？你就算論資排輩···“
周離示意了一下不遠處正在探討“馬妖到底能不能生出驢”的諸葛清和劉宮二人，冷笑道：“這二位你比得過誰？”
聽到話語，一直小聲嘀咕的諸葛清抬起頭，看向了周離，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意。
這時，李斌才看到那小道士的容貌。
不是，你堂堂龍虎山老天師的大弟子，被欽定的下一任天師，你來太營研究妖怪也沒有生殖隔離？
你有毛病啊？
還有這劉宮為什么也在啊，他不是早辭職回家了嗎？這都為什么啊？
這下好了，原本打算來好好撈一撈功勞，多攢點資歷，搞一搞政績的李斌臉比墻都白。他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悻悻地點著頭，不知如何言語。
“現在開始，我寫計劃，你批計劃，怎么樣？”
周離和善地問道。
李斌會拒絕嗎？
他有拒絕的理由嗎？
或者說，他有拒絕的本錢嗎？
現在的漢王殿里，有漢王，大妖，大鬼，還有道士，還有不可名狀的惡人，這樣一群如狼似虎的生物環繞著自己，注視著自己，而自己就像是進入了哥布林巢穴的女騎士一樣，待宰的羔羊。
“好···好。”
李斌小雞仔似地點著頭，絲毫沒有方才的囂張。
就這樣，一切都像是塵埃落定了一樣，落定了。
落了嗎？
真的落了嗎？
提著酒壺的男人抹了一把嘴，美酒帶來的甘醇讓他昏昏欲睡，半倒在馬背上搖搖欲墜。
昏暗的夜晚不是一個趕路的好時候，月光不算明亮，甚至有些黯淡。男人瞥了一眼天空中的月光，撇撇嘴，輕輕抓了抓馬的鬃毛。
若是有人見到這男子，一定會驚呼出聲。因為這馬上不但沒有韁繩，更是連馬鞍都不曾有。而且這匹馬還是北方獨有的烈馬，一般的馴馬師很難將其馴服，更別說是沒有韁繩和馬鞍。
“這就解決了啊···”
望向那高出城墻數十米的金絮雕樓，那男子抓了抓頭發，有些苦惱地說道：“我還以為會有一場苦戰呢，沒想到放了個屁就沒影了，這金蛇可真是狗屁不如。”
“都是朋友，何必如此詆毀。”
一身紅底云紋長袍的女人從一旁緩緩走出，她抬起頭，看向那提著酒壺的男人，平靜道：“酒仙，你是來做什么的？”
“好了，不用裝了。”
擺了擺手，男人晃晃悠悠地說道：“細雨，你什么時候成了玩火的癲子？”
“所以，你堂堂酒仙，是怎么甘愿成為皇家的走狗的呢？”
細雨不甘示弱，冷聲問道：“你是來替那個狗皇帝做事的？”
“不然呢？”
聳了聳肩，酒仙平靜道：“我肯定要幫他做事，這天下除了他之外我還能幫誰呢？”
“你不是要毀掉這腐朽不堪的王朝嗎？”
細雨臉上浮現出諷刺的冷笑，“怎么？現在你成為了這個王朝最忠誠的走狗，還真是一出好戲啊。”
“細雨，你不懂。”
酒仙高深莫測地搖搖頭，絲毫不為對方的話語所動，“有些事情你我都說不清楚，你成了玩火的癲子，這件事你都說不清楚為什么，我更不能說清為什么我要替皇帝賣命。”
“多說無益。”
拔出腰間長劍，那細雨的劍軟而輕，就像是一條水光一般毫無威懾。她看向那酒仙，寒聲道：“既然來到這里，就證明你也是來奪金蛇本源的，對嗎？”
“呵。”
酒仙輕笑一聲，搖搖頭，樂呵呵地說道：“你可別瞧不起皇帝了，一個妖怪的本源，就算是八品又如何？比得過龍脈？”
“嗯？”
細雨頓時一怔，隨后驚道：“龍脈是你們給的？！”
“呵。”
酒仙奇怪地笑了一聲，他看向細雨身后燈火通明的太營，輕聲道：
“細雨，你覺得，龍脈這種東西是一個小妖怪能掌握的嗎？或者說，她憑什么能輕易拿到龍脈呢？”
細雨愣住了，隨后，便是緊縮的瞳孔，和急促的呼吸。
“看來你和拜火教的合作并不是很牢固啊。”
看著細雨有些痛苦的模樣，酒仙笑了笑，走到了汗如雨下的細雨身邊，伸出手，將她腰間的火爐摘下，輕輕碾碎。
“他們甚至都沒有告訴你，九轉法王前些日子就投靠了我們，將你的一切死穴都全盤托出。”
“你！”
眼睜睜地看著酒仙與自己擦肩而過，細雨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無數的藤蔓將她半個身子拉入地面。伴隨著那兜帽的滑落，一張清秀而文雅的女子臉頰顯露了出來。
閉上雙眼，細雨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聽到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唉？這路上咋還長了個女的？”
貞德看著地上昏厥的女子，臉上浮現出智慧的模樣。
“大明，很神奇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