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貞沒有進城。
對周樸,她并無好奇之意。
這趟過來,是因為后漢王朝當前掌握的一樣東西。
準確說來,曾經是后楚王朝掌握的東西,如今落到建立后漢王朝的周威手中。
招待過琉璃禪院方丈智泉大師,送對方離開后,周威在宮中召見周樸。
“你對琉璃禪院不喜?”
私下無旁人,周威同周樸相處非常隨意,招呼對方坐下。
周樸在周圍面前也不隱藏自己看法:“父皇,那些和尚同巫門妖邪其實一樣,都沒安什么好心。”
周威:“你我身份皆與往日不同,身居高位者,當有容人之量。”
見周樸欲要說什么,周威截斷他說道:“娑婆的事,我也有聽聞,正因為如此,當前對這些和尚需以禮相待。”
在“當前”兩字上,他發音咬字加重。
周樸頷首:“父皇說的是,孩兒明白。”
周威點頭。
雖然周樸同佛門中人相處時顯得冷淡,平時也少來往,但大面上禮數尚在,說明他能拎得清其中輕重。
對這個義子,周威素來欣賞看重。
從另一方面來說,對方和佛門疏遠,僅就當下,對周威本人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五代十國人間,四處征戰,時局不斷變化的背后,除了大量的流血外,也有大量的背叛。
似周威本人,便曾是后楚王朝軍方重臣,如今顛覆了后楚江山,取而代之。
如此情況,在這方人間數百年間不斷上演,并不新奇。
莫說君臣,便是同為宗室出身,甚至父子兄弟之間,爭權奪位,殺戮相殘,亦不在少數。
想要顛覆一方江山,除了自身力量外,很多時候往往也伴隨外援相助。
似周威,推翻后楚王朝建立后漢王朝,便有琉璃禪院相助。
而后楚王朝昔年立國,同樣有巫門高手相助的蹤影。
便在他們覆滅前,后楚王朝中都有不少大巫活動,并且參加平定黑麒軍之亂的大戰,只是最終還是周威率黑麒軍攻陷后楚,從而改朝換代。
無數先例在前,周威本人開創后漢亦如此。
甚至莫說改朝換代,便是平時任何一方成氣候的勢力、軍鎮,出現類似事情只會更頻繁。
在這樣的時代背景和周圍環境下,要說周威對麾下將士完全信任,顯然不可能。
周威自己同佛門來往密切,麾下也有人同佛門來往密切,將來會否有人取自己而代之?
這種情況下,暗中敵視佛門的周樸,反而更讓周威信重。
他早了解過,對方并非裝模作樣。
而且周樸敵視佛門的同時,跟巫門更是多次交鋒,親手殺戮過眾多大巫。
最容易扶植后漢內部新強人崛起的佛門、巫門,都與周樸關系極遠。
這讓本就信重他的周威,更加放心。
當然,周威也有留意到,自己這個侄兒兼義子,平日里和一些儒生來往多一些。
但在這方人間,儒生不成大氣候,即便他們有什么心思,大環境和實力對比下,他們也難以像佛、巫那般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反而可以成為制衡的一股勢力。
故此對周樸如此行事,周威反而更欣賞他的眼光和判斷。
不過……
“當此亂世,對我輩中人而言,最重要的始終還是這個!”
周威雖然龍袍在身,但腰間懸刀,這時將刀解下,拍在面前桌案上:
“有這個,方可統御其他,不論他人有何心思,皆能為我輩所用。”
周樸:“孩兒明白。”
周威點點頭,然后示意周樸拔刀:“這把刀,你自己看看。”
周樸有些驚訝,但并沒有猶豫,起身接過寶刀,后退幾步后拔刀。
他早認出這刀并非周威平日里所用神兵寶刀。
刀剛入手,尚未出鞘,周樸便更清晰感覺到此刀不同尋常。
待拔出長刀后,他面上驚訝之色更濃。
只因此刀通體都是石質,乃是一把石刀,而非一般意義上的神兵利器。
仔細揣摩這刀中傳出的力量意境,周樸陷入沉思。
見他頗有定力靜氣,周威目光中贊賞之色更濃。
半晌后,周樸方才開口說道:“父皇,此刀蘊含的刀意,雖與楚王一脈嫡傳刀法意境有相似之處,但整體似乎又有很大不同。
不,應該說,楚王一脈王室刀法,很大程度上是脫胎自這柄石刀,揣摩參悟之后,再結合自身所學,打造最適合他們的刀法。
這石刀,才是主干,楚王一脈刀法,乃是其中分支。”
周威看著周樸:“還有呢?”
周樸沉吟:“南越、北梁王族頂尖武道絕學,也像是與之有關。”
各國之間混戰不休,周樸不論早先作為楚將還是近年來作為漢將,與各方高手交鋒皆多。
他根骨、悟性皆天資過人,尤其根骨還偏向神魂感知。
早先周樸就敏銳感覺到,幾國王族最頂尖的絕學,隱約有共通之處。
只是彼此之間差別更大,但現在看來,莫非都與這石刀相關,乃是其中分出的枝杈?
“你看得很準。”周威從周樸手上接過石刀:“不過,未必都是源自這一把石刀。”
周樸:“有相似的多把石刀?”
漢王周威:“我也是此前斬殺楚王室中人,并獲取此刀后揣摩多時,更從琉璃禪院那邊旁敲側擊得到一些消息,方才將事情大概理出個脈絡。”
他收刀入鞘,招呼周樸重新落座:“當今之世的武道,比起古時,有不小變化,這你是知道的。”
周樸:“是。”
漢王周威:“這當中有時代環境的因素,還有佛門、巫門在背后推動,但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重要來源。”
周樸視線落在那把已經收入鞘中的石刀上:“和這石刀有關?”
漢王周威:“不錯,九天十地,你是知道的,娑婆、靈山,皆位列其中,除此之外,十地中有一處所在,名為大矩,你可聽過?”
周樸頷首:“孩兒聽過,聽說古時最初乃武人和儒家讀書人一起入內探索掌握,‘大矩’之名甚至還是來自儒家那邊。
其后經歷過一些反復,曾為儒家中人占據主導,但最后同幽垠、大荒一樣,皆落入武人主導。
不過又聽說漢末大劫時,局面一片胡亂,大矩中接下來具體情形如何,沒有留下文字記載,現在人也都只能猜測。”
他看著那把石刀:“父皇今日提及此事,這柄石刀……不,這些石刀,莫非便來自大矩?”
“尚不能肯定,我當前亦只是作此猜測。”漢王周威言道:“但其中武道法蘊,極可能影響甚廣,數百年下來,讓當今的武道生出變化。”
周樸想了想后問道:“父皇,娑婆和靈山,會否知道其中真相,或者是部分內情?”
漢王周威:“極有可能。”
周樸輕聲道:“這些石刀的來源不明,多年來也沒聽說有誰當真開啟大矩門戶,令大矩與人間重新相通。
說不定,那些和尚和巫覡,也想通過我們這些武人,找到開啟大矩的辦法。”
漢王周威:“你心中有數便好,從今天起,除非出征,只要伱在京城,每天抽一些時間來宮中,參詳此刀,便是無法勘破大矩的秘密,也借此修行,磨練武藝。”
周樸向他一禮:“謝父皇恩賜。”
大唐人間。
龍虎山天師府中。
雷俊同許元貞通話:“所以大師姐你的看法是,不止那方人間的眾多武者在尋找大矩,連娑婆佛門和靈山大巫也在下力氣尋找?”
許元貞:“不錯。”
雷俊知道大矩為何引起自家大師姐的興趣了。
九天十地自然是好,但佛門、巫門表現出的熱切,像是他們知道大矩那邊有某種特殊獨到之處似的。
聯系娑婆中有佛門尊者坐鎮,靈山多半也不簡單。
這兩地,可能都有漢末大劫之前便已登仙的高手,存留至今。
“那些石刀,當真是出自大矩么?”雷俊問道。
許元貞:“不是大矩,也必是九天十地之一。”
雷俊如有所思:“可能同異族與大荒的情況類似。”
異族踐踏文華,先后摧毀大明人間的大梁皇朝和大宋人間的大宋皇朝,其武道獨特,蘊含荒莽蒼涼氣息,獨樹一幟。
雷俊早前便猜測,可能同大荒有關。
眼下大矩對五代十國人間的武道造成影響,可能亦是相同狀況。
不過當前還很細微,只是潛移默化影響,不似草原異族和大荒那般劇烈。
“我在一個叫北梁的王朝,搞了一把石刀,正在研究。”許元貞隨口說道。
……不愧是你。
雷俊聞言眨眨眼。
“漢朝那方人間近來如何了?”許元貞問道。
地海、大同先后封閉,且都借用她分別留在故宋人間和今漢人間的布置,許元貞早已知情,亦不放在心上。
今漢人間那邊讓她比較感興趣的事,始終是大漢龍虎山一脈。
“山雨欲來風滿樓。”雷俊答道:“雖然先前黃金汗和須彌鬧過一遭,但有些事籌備多年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至少空桑巫門中人更可能是做些調整,因勢利導。”
許元貞:“很好。”
雙方再聊一段時間后,許元貞主動結束了聯絡。
雷俊則靜坐不動,仰首望天長考。
良久之后,他收束自己發散的思維。
于雷俊而言,接下來的生活繼續按照自己習慣的步調來。
默默靜心修行之余,溫養法寶,處理府中事務,同時教導弟子。
在教徒弟這一項上,雷俊同恩師元墨白一脈相承。
雖然自己關于修道練法平日里常有各種靈感火花,但教導卓抱節、韓筱菲二人,他皆是最正統不過的路數。
至少,在打根基階段是如此。
待根基牢固后,二人有自己想法,雷俊不介意他們自由發揮。
山中靜心修行,不知歲月長短。
入夏后,雷俊渡過自己八十二歲生辰。
隔年新春過后,龍虎山天師府迎來雷俊在天師任上,第四次授箓大典。
程絨絨和韓筱菲皆天賦過人,不過這次授箓,她們將錯過了,唯有留待下次。
參考她們當前進境,再等六年,情況不定。
屆時會否為她們破例,當前尚未有定論。
本次授箓雖然沒有似韓筱菲、程絨絨這般超凡拔萃的妖孽,但同樣有府中長輩看重的種子選手。
當中個別人,出身背景還略有些特殊。
代表純陽宮來觀禮的是年輕長老余逸辰。
他身旁一個身著布衣麻鞋的女冠,則是來自蜀山派的代表謝一楹。
他們是視線,此刻著落在參加授箓的一名天師府黃袍傳度弟子身上。
“那年輕人,是大同來的?”謝一楹輕聲問道。
余逸辰頷首:“大同十六國之一榮國的公子,名叫丘明,天資根底相當不錯。”
謝一楹微微頷首。
她有耳聞,其實大同還有另一人也拜入龍虎山門庭。
乃是大同周天子的獨子,名叫辛陸,據說天賦根底不在丘明之下。
但看樣子,辛陸沒趕上這次授箓。
關于這個人,謝一楹就不好跟余逸辰打聽。
因為就她所知,當年有傳聞,辛陸一身根底,其實更適于道家丹鼎一脈。
不管是大漢純陽宮還是大唐純陽宮,如果他拜入丹鼎圣地修行,則當前修為進境不會落在榮國公子丘明之后。
但最終周天子所命也好,辛陸自己的主意也罷,他還是幾經輾轉,入了大唐龍虎山天師府門墻,修習道家符箓派傳承。
時至今日,據說也已經達到二重天筑基圓滿之境,距離三重天法壇只有一步之遙。
但龍虎山天師府一直以來的規俗,至少要三重天法壇境界一層,方可參加授箓。
正如需要一重天煉氣十二層圓滿,方可參加傳度一樣。
辛陸這一步之差,便錯過今年的授箓。
不過好在不影響他接下來的進境。
未來六年中,他可以繼續認真修行,以期臻至三重天法壇境界,并繼續努力。
法壇一層境界是參加授箓的下限而非上限。
今年這次授箓中,也多的是法壇二層和法壇三層圓滿境界的弟子參加。
只是關于辛陸其人,謝一楹不好在純陽宮的余逸辰面前提起。
辛陸當初舍丹鼎派而選符箓派,原因并不復雜。
對于如今的大唐修行界而言,龍虎山天師府毫無疑問執道門之牛耳。
如果辛陸只是單獨一人,或許會更多考慮未來自身發展。
但他的家庭出身,決定了他只可能選擇龍虎山。
尤其是榮國公子丘明也和龍虎山結下仙緣,皈依入道的情況下,周天子和辛陸更沒其他選擇。
除非龍虎山鐵了心將他拒之門外。
但對于這一點,龍虎山天師府不會刻意為之。
終南山純陽宮上下同樣不介意。
謝一楹當下不提,余逸辰其實也不會在意。
選擇是每個人自己做的,個人選擇,個人負責。
何況,早在純陽宮領受龍虎山符詔時,呂錦段、王玄、蔣漁、余逸辰等人便對類似狀況有心理預期,不會因此心神動搖。
龍虎山天師府得了大氣數,最近這幾百乃至上千年,除非時代大勢再出整體驚變,否則大唐道門格局不會有變化。
縱使大唐純陽宮、大漢純陽宮、大宋純陽宮、大明真武觀等丹鼎派圣地重新合流,也很難改變這一點。
何況,真要是除了驚天動地的大變化,純陽宮一脈傳承身處其中,也未必是福。
故而王玄、余逸辰等人接下來,便只默默修行,恢復自家宗門元氣便是,余者不做他想。
“余道友和謝道友臻至八重天境界,可喜可賀。”
授箓大典結束后,雷俊招待作為代表的余逸辰和謝一楹。
二人此前都在閉關,去年幾乎先后出關,也分別修成丹鼎一脈八重天嬰變境界和煉器一脈八重天仙游境界。
倒退個五、六十年,說起他們,倒有些一時瑜亮別苗頭的意思,二人年齡相仿,皆天資橫溢,分別在道門兩大圣地修行,從前臻至七重天境界的歲數亦大致相仿。
不過如今大唐修道界的局面,龍虎山一枝獨秀。
純陽宮、蜀山派不會也沒必要爭個第二的位置。
雙方當前都只認真專注于自家重新積蓄元氣崛起。
因為老一輩和中生代前輩折損過大,不論余逸辰還是謝一楹,當前都已經漸漸成為宗門中新一代頂梁柱。
謝一楹身為紫微劍主,臻至八重天境界更是意義非凡。
不計行方不明的陳東樓,自王東初、尉柒月、張東源先后身隕后,大唐蜀山派終于又有了八重天境界的大劍修。
陳東樓自然是蜀山上下心目中最合適最強大的紫微劍主。
但在陳東樓常年不回蜀山,音訊渺渺的情況下,謝一楹修成八重天境界,終于能令紫微劍煥發更明亮的光彩。
“聽聞蜀山章掌門和純陽宮岳西陵岳道兄都成功臻至八重天四層圓滿境界,可喜可賀,大乘可期。”雷俊繼續說道。
謝一楹同余逸辰皆道:“師兄近日苦修不綴,之前有言,遺憾錯過天師和國師新納高徒,此此番特意吩咐我們攜帶禮物,代為祝賀,還請天師勿要見怪。”
雷俊:“章掌門、岳道兄太客氣了。”
去年傳度大典時,蜀山派、純陽宮其實都有嘉賓攜禮問候,此番更多是進一步表達謝意。
近些年來,道家三大圣地常有往來,彼此皆獲益良多。
休養生息下,蜀山派和純陽宮正在漸漸恢復元氣。
除了余逸辰、謝一楹成就八重天境界外,兩大圣地年輕一代弟子,都開始陸續涌現出亮眼的新人,天才輩出。
雖然似辛陸那般投向龍虎山的情況在所難免且不是孤例,但天下之大,蜀山派和純陽宮縱使偶然困頓,但同樣在短時間內,漸漸步出低谷。
尤其眼下正逢天地靈氣潮涌的階段,大唐人間雖偶有風波,但大體進入太平年景,更有利于修士修行。
蜀山派方面,徐端年事漸高,紀東泉也已步入平臺期,但包括葉東明在內,余者皆年輕。
相較于剛剛臻至八重天一層的謝一楹,掌門章太岡靜心苦修,已成功臻至八重天四層仙游四海圓滿之境。
距離其當年初成八重天境界時,大約過去四十年左右光景。
不過,仙游四海圓滿,不意味著很快便能突破至九重天大乘之境。
章太岡還有漫長道路要走。
不順的話,一直被卡在八重天到九重天的天塹難關之前,也不是沒有可能,類似先例不知有多少。
與之情況相仿者,則是純陽宮的岳西陵。
某種程度上,他同章太岡之間,也似余逸辰和謝一楹那般。
四十年左右前,二人亦是同時臻至八重天一層境界。
如今,他們也同時為九重天而努力。
岳西陵為人內斂,因為其師黃玄樸的緣故,此后越發低調。
但其心境平穩,認真潛修,歲月風霜皆不掩其昔日便名動大唐的風采,直至如今成為大唐純陽宮當前修為境界最高的修士。
純陽宮當代掌門蔣漁因為年歲緣故,當前修為境界遜色于岳西陵,但她進步速度極快。
將來蔣、岳二人誰能更先登臨大乘,眼下還要掛個問號。
“大唐人間接下來的九重天修士,首先看沈、方兩位居士。”
送走客人,雷俊和同門閑談:“然后便是蜀山派章掌門和純陽宮蔣掌門、岳道友了。”
他轉頭看向一旁已經修成神庭中景的三師弟楚昆:“師弟你加把勁的話,說不定能后來居上。”
楚昆搖頭笑道:“比不得師兄你和大師姐、唐師姐,我還是穩著點來,不急于一時。”
他感慨道:“其實,蜀山派和純陽宮有兩位前輩,都有些耽擱了,若不然腳步也會快過當前。”
雷俊微微頷首:“純陽宮王長老和蜀山派葉長老。”
王玄和葉東明當前年歲其實也都不如何高。
同輩中,他們皆是極為出眾之人。
王玄當年初任純陽宮朱雀長老時,是四大長老中最為年輕的,他和元墨白、葉東明、岳西陵一樣,自己入門晚但師父宗輩高。
可惜當年純陽宮遭劫他被毀了肉身,之后雖然脫困,但不行奪舍之法只以元嬰陽神存世。
其后雖然得龍虎山雷俊相助重塑肉身,但先前修行已然耽擱。
以其年歲論潛力尚未耗盡,但不復早年高歌猛進之態。
葉東明則是當初黃泉里蜀山初現之際,因為進入黃泉而身負重傷,同樣耽擱了修行。
好在如今天地靈氣潮涌,他們仍有繼續進步的機會。
“王長老和葉長老,確實是前車之鑒,我輩當時刻思之鑒之啊。”王歸元同樣感慨。
他看向楚昆:“三師弟接下來由神庭中景到神庭外景,又是關鍵一步,確實是怎么小心都不為過啊!”
楚昆:“大師兄說的是,我時刻謹記在心。”
從同門那邊出來,返回自己的洞府,楚昆陷入沉思。
他抬手,手指輕輕叩擊在自己眉心。
但在自身有心控制下,楚昆這次身形沒有消失,而是仍在原地,認真凝神思索。
那里,似在漸漸生出變化……楚昆神情鄭重。
早先誤入大明人間,并非偶然。
雖說師兄雷俊等人不曾過問,但楚昆自己心知肚明。
自己一直以來的“樂土”,正在漸漸發生變化。
具體從什么時候開始呢?
應該是,自己得到這番造化,剛好五十年的時候?
變化并沒有就此停止,仍在悄然繼續,只是變化幅度較小。
但是未來,會否出現翻天覆地的劇變?
會從什么時候開始?
六十年甲子之期?
九九八十一歸元之期?
百年之期?
還是就在明日?
就在下個瞬間?
楚昆身形向后,靠坐在椅背上,仰望屋頂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