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靜么……”雷俊睜開眼,輕輕呼出一口氣,在真一法壇中站起身來。
他雙目開闔間,神蘊內藏,除了令人感覺眼神靈動外,看不出旁的特異之處。
但雷俊視線掃過法壇二層浮現的眾多道紋,頓時便有諸多道蘊在自己胸中生成,已然洞悉其中諸多道理。
結合自己先前修行中的諸多念頭,叫他在這一刻就有不少靈感的火花在腦海中迸發。
可惜眼下時機與場合都不合適,將來慢慢揣摩吧……雷俊收斂自己心思,身形離開真一法壇,也離開洞天,重回外面的世界。
果然,重新現世的地方,仍在原地。
元墨白不急不躁,微笑看著雷俊重新出現在眼前:“你方才,是連軀殼肉身一起進入真一法壇洞天了?”
雷俊:“是,自從天師印復蘇后,弟子連肉身都可以進入天師印衍生而成的真一法壇洞天,只是尚未試過能否邀其他人一同入內。”
元墨白:“當初的天師印,可以短時間內收納多人入真一法壇洞天,不過一來那時的天師印并未與人神魂相合,二來是被上三天修士真正煉化掌握,情況與你當前,確有不同。”
雷俊請元墨白試了試,結果并不成功。
看來暫時只容他一人真身入真一法壇洞天。
“想來要弟子七重天境界,神魂與法寶分離后,方才能如往日一般。”雷俊言道:“好在正如師父您所言,循序漸進,順其自然便好。”
元墨白含笑點頭:“如此最好不過。”
他繼續說道:“不管怎么說,如今天師印,可以讓人放下心來,重云你行事素來穩妥,只要注意保密,料來不至于有大礙,現在唯一的問題,就只剩下天師袍。”
“記得您先前提到,找到和天師袍有關的線索?”雷俊好奇地問道。
元墨白:“眉目確實有一些,但真要說確鑿線索,我們接下來仍需碰碰運氣。
南荒有兩處地方,分別喚作星龍淵和奇虹山,我們去看看。”
雷俊本安靜聽著,這時腦海中忽然有光球閃爍,并浮現字跡:
失之桑榆,收之東隅,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接著又從中飛出三條簽運,雷俊先看到第一條的時候,不禁愣了下。
他回過神后,平復心情,將三條簽運全部讀完。
上上簽,三日內往星龍淵一行,有機會得三品機緣一道,無風險無后患,大吉!
中中簽,三日內往奇虹山一行,無額外所得亦無所失,平。
中中簽,三日內往鹿南谷原一行,有機會得六品機緣一道,但可能遭遇些許風險,平。
居然又有一支上上簽?!
這還真是稀奇了。
先前在牛魂山得到逆流精粹,成功令天師印蘇醒,正是拜上上簽所賜,沒想到接下來這次趨吉避兇,居然緊跟著又來一次上上簽!
連著兩次趨吉避兇,最好的命途都開出上上簽,叫雷俊簡直有鴻運齊天的不真實感。
這別是啥斷頭飯吧?還是說我難得人品爆棚了一回?
雷俊按捺住心中喜悅,冷靜閱讀簽運。
沒說的,難得人品爆發,不可辜負,這趟肯定選上上簽昭示的命途,不過具體要怎么做,雷俊需要研究下。
星龍淵,這地方在南荒都屬于非常偏僻荒涼的所在了,聽元墨白提起前,雷俊甚至都沒聽說過。
但按照上上簽命途的昭示,此行應該沒有多大風險才是。
“星龍淵和奇虹山……師父您的意思呢?”雷俊先問道。
元墨白:“按照伱所言,你來南荒的消息已經紙包不住火,就算不考慮天師印的緣故,亦可能有人盯上你,所以為師傾向于一起動身出發。
至于星龍淵和奇虹山,為師意欲先往奇虹山一行,那里的機會更大一些,而且幻彩奇虹變化會直接影響山勢地脈走動,就為師所知,奇虹維持就在最近幾日內,遲恐不及。”
雷俊不了解星龍淵的情況,不過他自有用來背鍋和當借口的忠實小伙伴們。
“師父,弟子亦不了解個中詳情,不過前陣子在那天書內星空中得到一個相關消息,其中有人提到星龍淵這個地名。”雷俊言道。
“哦?”元墨白問道:“怎么講?”
雷俊:“消息并非關于天師袍,而是關于黃天道,提及有黃天道徒在南荒星龍淵一帶出沒。”
元墨白聞言,微微沉吟。
都說天師府元氣大傷,連番遭劫損失慘重,黃天道其實也好不到哪里去,連番損失下,頂尖高手同樣寥寥無幾。
尤其是掌門太平道人常年閉關不出,只有齊碩等寥寥幾人勉強主持局面。
這種情況下,能吸引黃天道中人不遠千萬里跑來南荒之地的東西顯然不多。
他們不知道天師印已經重回天師府,這種情況下不外乎天師印和天師袍這兩樣至寶。
理應是比較切實的線索或者消息,才可能把他們吸引到星龍淵去……元墨白凝神思索。
“確實是一條重要的消息,不過奇虹山那邊也不宜放棄。”
元墨白言道:“時間都比較緊,越快過去越好,好在蕭將軍他們接下來極可能也前往星龍淵方向,這樣,我們兵分兩路,重云你稍后同蕭將軍他們同行,為師則先前往奇虹山。”
雷俊聞言不好再多說什么,好在奇虹山那條中中簽看起來雖無收獲但也沒什么大風浪的模樣。
“是,師父。”他應諾下來,然后又問道:“蕭將軍他們去星龍淵是為了?”
元墨白徐徐說道:“他們是想要進一步查證盛康后裔的虛實,尤其是血河派掌門韋暗城同盛康后裔之間的關系。”
雷俊挑挑眉梢,師父這說法聽著話里有話。
“韋暗城應該是前朝宗室血裔無疑。”
元墨白言道:“但……他恐怕不是核心直系,前朝盛康太子另有直系血脈。”
雷俊了然:“現在枝強干弱了。”
元墨白:“目前還不能完全肯定,蕭將軍他們接下來要查證的關鍵,便在于這里。”
雷俊:“對了,師父,之前說到天書里的星空,弟子有個最新發現。”
他大致描述了跟沈去病打交道的經過,元墨白聽后不禁莞爾:“這位小沈將軍,倒是坦蕩赤誠。”
雷俊:“其人天資才情,亦堪稱驚才絕艷。”
沈去病真實年齡怕是比他還小,但赫然已經達到武道六重天境界。
雷俊開始修行的時間晚了些,剛起步時天賦根骨悟性亦不算特別出挑,但他一路行來奇遇機緣不斷,幫他追回不少時間。
而沈去病的情況則很可能與方岳等頂尖苗子類似,一方面從小就有大勢力長時間栽培,另一方面天賦才情就算不如唐曉棠也是億萬里挑一,如鳳毛麟角般稀貴。
蕭雪廷曾提及沈去病自幼在軍中長大,想來是很早就已經被關注到。
“當然,有關那位蕭將軍,就更不必說了。”雷俊言道。
元墨白則仰首思考了片刻,然后開口:“關于日曜,你猜測她就是當今陛下,而火曜則已經可以確定是小沈將軍,重云你是金曜……”
雷俊:“師父在懷疑什么?”
元墨白輕輕搖頭:“為師初始有些懷疑……所謂天書,會不會是當今陛下布的一個局,暗中選拔培養年輕杰出之士,將來可以為朝廷所用。
可后來想想,卻又覺得不像,那位木曜,按照重云你的說法,極可能是白蓮宗中人,白蓮宗與其他地方不同,在那里安插的暗子應當盡量保密,而非展現于人前。
而且小沈將軍本就是她培養的神策軍中新秀,似無必要再專門令他進天書世界內,還這么快就漏了身份底細。”
雷俊言道:“弟子也曾有過類似懷疑,但有些矛盾解釋不通,所以暫時將這樣的想法擱置。”
元墨白:“不管怎么說,那里對你有不少幫助,只要當真秉承真誠與公平的宗旨,不失為一個不錯的地方。”
他揮揮手,散去籠罩這里的星光符箓,師徒二人一同向外走去:“我們眼下仍先專注自家事吧,希望天師袍能早日回歸龍虎山。”
另一邊,蕭雪廷早已經結束自身調息,正坐在山林間。
她此刻不穿甲胄,身邊又沒別的唐廷中人,故而顯得意態相當悠然閑適,令人覺得這才是她一貫模樣。
讓人有點哭笑不得的是,這姑娘此刻頗沒有形象的正捧著一把荔枝在大快朵頤。
見雷俊師徒過來,她還搖了搖手里荔枝:“元道長、雷道長,要不要一起?”
元墨白笑道:“那就謝謝蕭將軍了。”
雷俊也笑著接過兩三個荔枝:“何前輩同沈將軍呢?”
蕭雪廷將已經送到嘴邊的荔枝停下:“小沈自告奮勇要去放哨,在那邊山上,蜀山何老道長在聯絡自家同門。”
說完,她才將剝好的雪白荔枝送進嘴。
“貧道晚些時候,欲往他處一行,可能無法同蕭將軍、何道兄一同前往星龍淵。”元墨白略帶歉然說道。
蕭雪廷:“道長此來南荒,想必自有要事,雪廷自不好耽擱,不過由衷盼望道長有閑時,能再助一臂之力。”
元墨白:“這是自然,亦是貧道心中所想。”
他看向一旁雷俊:“故而小徒重云,接下來將同蕭將軍你們一同前往星龍淵。”
蕭雪廷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這時,何東行回來了,表情有些憂慮:“老道需要走一趟鹿南谷原之地,恐怕無法同蕭將軍你們同行,只能晚些時候再趕去同你們匯合了。”
“可是貴派道長們需要什么幫助?”蕭雪廷問道。
何東行言道:“本派江師妹師徒二人遇到一些麻煩,目前倒是無大礙,但江師妹本身傷勢不輕,所以老道需要趕過去照料一二,待本派其他同門趕到,方可放心。”
蕭雪廷:“可惜鹿南谷原,同星龍淵南轅北轍,若不然我們可以順路帶上她們一道。”
何東行:“是啊,但正事不好耽誤,唯有請蕭將軍先行,晚些時候老道一定盡快趕過去。”
蕭雪廷:“事不宜遲,江道長她們還在等著,何道長您盡快出發吧。”
元墨白在旁言道:“何道兄一路留神。”
雷俊亦說道:“九黎秘境出入口被毀,事情可大可小,盛康余孽同血河派的反應難以預料,何前輩多多留神。”
鹿南谷原對應倒也是一根中中平簽,照理說談不上多么危險,何東行又是上三天的蜀山大劍修,應該如履平地才對。
只是雷俊剛剛新喚醒了天師印,所以對自身抗風險能力現在還缺乏準確定位,也不知道中中簽里所講的“可能遭遇些許風險”具體是個什么強度。
何東行自己可能沒事,但那邊還有重傷的江東雨和下三天修為的楊澄君。
雷俊同何東行、紀川師徒相處的不錯,因此這時禁不住多提醒一句。
老道士何東行沖眾人道聲“慚愧”,然后劍光沖天飛起,身與劍合,急匆匆飛遁而去。
蕭雪廷召回了沈去病,元墨白打個道家稽首后便也告辭,趕往奇虹山碰碰運氣。
“我們也走吧。”蕭雪廷取出個隨身小錦盒,將身旁堆成小山似的荔枝皮、荔枝核收拾進去,將原地打掃得干干凈凈,然后沖雷俊和沈去病招呼道。
好么,倒是挺講文明,不亂扔垃圾。
就是,拿儒家經緯盒這么金貴的寶物用來裝果皮垃圾搞衛生,怎么看,怎么都有些怪……雷俊在一旁側目。
等正式上路一起同行,雷俊才發現自己剛才還是有些小看這位蕭三姑娘。
人家隨身三個儒家經緯盒,一個道家縮影囊,一個佛門芥子袋。
其中兩個儒家經緯盒,專門是供她吃喝用的。
一個裝吃的。
另一個隨身裝果皮果核。
雷俊眼睜睜看著她從第一個經緯盒中取出一大把松子,然后沖他和沈去病擺擺手:“一起嗎?我從北邊帶的珍藏,南荒松子沒這味道好的。”
說話同時,一個大松子已經被她磕開進嘴。
松子殼順手就丟進另一個裝垃圾的經緯盒里。
就這么走一路吃一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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