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戰火燃燒，硝煙彌散，巨響時而轟來，轟得窗戶“咣咣”作響！
辦公室里，陷入安靜。
蘇搖搖已經清醒。
鐵十八也已經清醒。
兩人身前，兩尊古仙，都看向白墨的辦公桌，看向桌面的兩只狐貍，看向桌后的白墨。
鐵十八的師父，鐵頭古仙，此時先認出了蘇搖搖的師父……或者說，認出這是一尊王侯。
他沉默片刻。
“額……我不打擾你們談事情了！”
刷的一聲，穿墻而出，丟下弟子，離開此處！
留下鐵十八滿臉懵圈，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卻見蘇搖搖的師父，又盯著狐貍看了很久，盯著白墨看了很久，苦笑出聲。
“其實，災劫從很久之前，就已經出現苗頭。
“最初之時，九國頻頻發生戰亂爭端，發生神秘血禍，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事件發生的原因，往往經不起細察，經不起推敲和研究！
“后來，各大圣地頻頻發生禍事，或是古怪內訌，或是血脈斷絕。
“再后來，九大途徑的帝君，在晚年都不得善終，或是暴斃，或是自裁，或是神秘失蹤。
“帝君們開始注意到這些古怪，開始漸漸發現那個，隱藏在歷史中，不死的鬼影。
“歷史記載，也曾有幾位帝君，找上了那道鬼影，試圖誅殺他。
“可這幾位帝君，都一去不回。
“關于那道鬼影的根腳、途徑、仙術……都蒙上厚厚的迷霧。
“帝君們，或者說整個仙朝，便開始了漫長的抗爭。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慢慢找到了蛛絲馬跡，偶爾也曾與那神秘鬼影相遇。
“在這個過程中，死了越來越多的人，而仙朝也得到越來越多信息，知曉了敵人的只鱗片爪信息。
“在這個過程中，帝君們漸漸摸索，漸漸想出來一套，能夠戰勝神君阿古，”
“比如幾萬年前，瓜文帝君和青蚨帝君，便聯手搭建起萬畫天……”
說到這里，蘇搖搖和鐵十八，都已經察覺到不對勁……古仙說這種東西干嘛？
而且，這是他們能聽的么？
便見這房間的墻壁，不知何時，已經長滿了藤蔓，伸展了綠葉，從地板爬上墻壁，封住窗戶，又糊死了天花板，隔絕一切聲音，一切探查。
房間的光線，暗了下來。
仙人仍然在低聲訴說。
而白墨坐在椅子上，靜靜聽著。
“……比如說黃泉帝君，曾經搭建黃泉，煉化鬼使，企圖抗爭。
“比如說雷神兵……全套的雷神兵，不止是雷神錘，看似簡單，看似偶然，其實也是仙器國度幾位帝君，幾萬年接力，才研發出來。
“再比如說這鐘靈獸，也是仙獸國度，前前后后三位帝君，為了破去神君阿古的術，歷經千難萬險，才堪堪研發出來，培育成功。
“它們的先祖，是一只偶然出現的，可以沐浴雷霆而不死的狐貍。
“這一特性被仙人們注意到后，引發了轟動和爭奪。
“墮仙們把它抓走，豢養它，研究它，解剖它，改造它，爭奪它，讓它生下更多的后代，用它抵御雷劫。
“只要在受到雷劫時，戴上一頂狐貍皮帽子，扎上狐尾腰帶，就可以免受雷劫。”
說到這里，辦公桌上的兩只狐貍，都愣住了。
下意識把胖乎乎的身體，往師父的方向靠。
狐貍皮帽子？
狐貍尾巴腰帶？
那是什么東西？
“那時候的墮仙們，偶然發現，這種狐貍如果活著扒皮，活著割尾巴，再埋到泥土里去，有時候，竟然能破土而出，重新變成嗷嗷待哺的小狐貍。
“墮仙們欣喜若狂，甚至建立了專門的狐貍養殖基地，不殺狐貍，只是活著剝皮取尾，再把它們埋進泥土里。
“這樣便可以極低的成本，得到源源不斷的狐貍皮和狐貍尾巴。
“這門生意越來越大，甚至支撐起一個商會。
“躲避雷劫的狐貍帽子和狐貍尾巴，越賣越好，甚至讓這商會變成墮仙中的大勢力，墮仙組織中的龐然大物。”
古仙的語氣沒有什么情緒色彩。
小大眼和蝴蝶結，已經皺著眉頭，微微仰面，似乎回憶起寫在血脈中的痛苦回憶。
它們的祖先，在那個商會中，在一次次死而復生的輪回中，被囚禁，被豢養，被剝皮取尾，被埋進土里，死而復生之后，從泥土里鉆出來，便又進入曾經熟悉的籠子，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它們兩個，眼眶濕潤。
便在此時，它們感到身體一輕，原來是被師父抱起來，抱在了懷里。
古仙嘆息一聲，繼續講述。
“后來，這家商會生意越來越大，引發了各方的關注。
“當時的仙獸國度帝君，親自喬裝打扮，潛入商會中，觀察這狐貍。
“本以為，這狐貍是有某種能夠避雷的特殊體質。
“可一番觀察后，赫然發現，這些狐貍，竟是受到秩序天的鐘愛！
“秩序天的雷劫，不會劈它們！
“埋死尸的黃土，不會葬它們！
“所以，它們可以不怕雷劫！
“所以，它們可以死而復生！
“帝君突然想到，善用這種狐貍，或許可以破掉那神秘黑影的仙術。
“于是，他默默的，把這個商會滅掉了，把所有這些狐貍，都給救了，都帶回了天宮中去。
“又經歷了一代代帝君，又培育了幾萬年。”
培育了幾萬年？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
兩只狐貍此時滿眼都是茫然，血脈中也確實沒有這部分的記憶。
白墨微微皺眉，表情越發冰冷。
便聽仙人繼續講述。
“而后，便是您所知曉的，九位帝君聯手，也沒能打贏神君阿古。
“夢蝶帝君展開萬仙夢，把仙朝封入夢中。
“而我們這些天宮、圣地傳人，也進入夢中，開始尋找戰勝神君阿古的契機。
“這其實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各個途徑，要求不同體質、不同命格的傳人，這些體質千萬年難得一見。
“便如吳輕蕓的紅燭命，便如孫晉宋的聞天血，便如小黃毛的命弦魂……這些千萬年難遇的體質，在同一個時代出現，我們才有打贏的可能。
“還有一些仙草、仙藥，需要在歲月長河中不停發酵。
“便如赤雪千山，千年一結果，錯過一次，再等千年。
“便如仙武的蒼毒酒，需要經歷七千年發酵。
“還有一些仙器，需要新文明的全部力量支撐。
“便如仙器途徑的雷神兵。
“便如占卜途徑的萬鏡墻。
“影響最終大戰的條件，真的很多很多。
“面對神君阿古，我們必須在歷史上找到一個最適合的時間點，能夠滿足更多的條件，才能有那么一絲絲勝算。
“但這一次，占卜途徑的小黃毛，已經破掉了神君阿古的命！
“這是幾萬年來從未有過的勝勢！
“我們必須要抓住！
“只需要鐘靈獸，按照計劃，去破掉神君阿古的術！
“只需要仙武途徑，最后破掉神君阿古的身！
“神君阿古便身死道消，我們便贏了！”
房間里，仍是靜悄悄的。
蘇搖搖和鐵十八，都不敢搭話。
縮在白墨懷里的兩只狐貍，皺著眉頭，怔了片刻，突然又狐疑起來。
這話的意思是，狐貍山的師兄弟們，可以克制神君阿古？
它們又咧嘴露出笑容。
狐貍有這么厲害？
這怎么克制？
白墨沒有說話，古仙便繼續講述。
“我們取走鐘靈獸后，會把它們裝進巨大仙獸的肚子里，讓它們和巨大仙獸性命相連，生命共享。
“再讓巨大仙獸，去挑戰神君阿古。
“神君的仙術每一次轟在巨大仙獸身上，都會先消耗仙獸腹中狐貍的生命力。
“神君每一次傷害狐貍，都會被秩序詛咒。
“而他的仙術，十二神相，將被秩序詛咒，變得越來越弱！
“當他的仙術秩序基礎崩塌，仙武途徑的天宮傳人，自會出手，把他殺死！”
咔嚓嚓！
這棟辦公樓劇烈搖晃，發出脆響聲，似乎也被外面的戰火波及到。
而講述計劃的仙人，此時已經瞪大了眼睛，眸子里放出光芒！
“便這樣，一步一步走下去，按照計劃走下去，神君阿古的死，就在今天！
“纏繞在人類歷史上的鬼影，就在今天，將被徹底鏟除！
“這場持續幾萬年的戰爭，將在今天畫上句號！
“灰天黑地，將會變回藍天白云！
“人類的文明將不再被改寫！
“歷史的長河，將會沿著原有的軌跡和脈絡，繼續流淌下去！”
旁邊的蘇搖搖和鐵十八，也跟著激動起來。
原來，天宮早就有安排了？
今天的大戰，能贏？
白墨懷里的兩只狐貍，也面面相覷，瞇著眼睛，開始思考。
這樣說的話，派誰去呢？
小大眼想要自己去！
畢竟，它和蝴蝶結兩個，都是師父的秘書。
狐貍山其他崗位，都離不了狐，秘書剩下一個的話，也能把師父照顧好。
蝴蝶結也想自己去！
因為，小大眼好像很怕疼，恐怕受不了死那么多次。
雖然它也很怕疼，但為了師兄弟，為了師父，為了大家以后能開心安全生活，死幾次好像也可以？
兩只狐貍不約而同看看師父，又看看彼此，都想從師父懷里跳出去。
它們的眼眸里，突然涌出淚水。
狐貍都是很狡猾的！
它們大概想明白了，這個事情，沒那么簡單，沒那么云淡風輕。
去了之后，夠嗆能活著回來。
但是，能保住師父和其他師兄弟的話，那好像也挺值得？
便聽仙人語氣越來越興奮。
“一萬只鐘靈獸，都還在您那里吧？
“您夢境中的仙人師父，是鐘靈仙人么？
“您的夢境還沒破碎？
“讓他先打開夢境缺口，把鐘靈獸都放出來……
“如果西州boss也有準備的話，那您可以通知他，或者喊他來，我們一起聊聊，協同作戰。
“雖然這一次，應該用不到他了。
“目前最需要的，只是鐘靈獸……”
兩只狐貍正表情古怪，便覺師父摟著它們的手，還是那般用力，從未松開。
便見師父冷冷吐出一個字。
“滾。”
辦公室里，陷入安靜。
蘇搖搖和鐵十八，此時看看墻壁的藤蔓，看看白墨，再回想那所謂的“天兵天將”，似乎聯想到什么。
蘇搖搖的師父，也眉頭微皺。
便見白墨冷冷開口。
“沒有什么鐘靈獸。
“四年前，我進入夢境中，就見到你嘴里說的，那個什么鐘靈仙人……
“我大概能感覺到，他也沒能掌控夢境。
“我大概能感覺到，在夢境中爭奪掌控權，無關于修為，無關于身份，只在于腦力。
“我和他爭奪，就像在枰前對弈，下一盤規則未知的棋。”
鐵十八和蘇搖搖，都愣住了。
他們也曾在夢中修仙，怎么不知道這回事？
蘇搖搖的古仙師父，露出苦笑。
確實是有這回事的！
四年前，古仙醒來，凡人入夢，那時候，其實無論仙人還是凡人，都在同一起跑線，都需要靠腦力去爭奪夢境的掌控權。
可是，凡人的腦力，怎么可能比得上仙人的腦力？
在凡人還沒察覺到規則的時候，仙人就已經用腦力碾壓，完成了對夢境的掌控。
這白墨，難道說……
便見白墨坐在椅子上，抱著兩個徒弟。
“我和他，就像在枰前對弈，一起熟悉規則，一起落下棋子。
“可是，他腦袋不太靈光。
“在對弈中輸給了我，被我送到夢境的屏障外面去。
“到現在……好像還沒死。
“所以，你不用打聽他了，也不用故意說話給他聽。
“那沒有用。”
安靜的辦公室里，仙人、蘇搖搖和鐵十八，都滿臉呆滯，不知道說什么好。
四年前，白墨的凡人之軀，腦力就贏過了序列三的鐘靈君侯？
這怎么可能？
白墨的臉，一如既往冷冰冰。
“我的夢境中，也沒有什么鐘靈獸。
“只有一萬只狐貍。
“四年來，它們與我朝夕相處，同眠同食。
“四年來，它們幫我種草煉藥，挖掘遺跡。
“四年來，它們雖然不會說話，但都把我當成師父。
“它們，不是什么鐘靈獸。
“它們，都是我的徒弟。”
轟……
咔嚓嚓……
戰火蔓延而來，辦公樓搖搖晃晃，頭頂的土灰簌簌而落。
辦公室里，蘇搖搖和鐵十八，徹底陷入沉默。
仙人瞪大了眼睛，消化完這巨大的信息量。
“白墨專家……額……白墨王侯！
“您……我們……
“您可能不知道，神君阿古，已經集結了所有的王侯，而且他的十二神相，甚至從來沒有人見過。
“見過的人，或者已經死了，或者被巨大的本能恐懼抹掉記憶……
“我們的計劃環環相扣，不能有任何閃失的，而且這計劃，只要能成功實施，便有概率殺死神君阿古。
“若是您現在不放出鐘靈獸，等您的夢境破碎，等神君阿古徹底掌控世界，到那時，灰天之下，黑地之上，焉有伱容身之處？焉有這鐘靈獸的活路？
“不放出鐘靈獸，便是必死之局！
“若放出鐘靈獸，殺死神君阿古，或許，你還能活下去！
“你是序列二的丹道王侯，即便沒有了鐘靈獸，在新世界，你也……”
她的話，被白墨冰冷的眼神，堵回了喉嚨里。
便見白墨攀附在墻上的藤蔓，都已經開始消退。
辦公室窗戶的玻璃重新露出來，看到外面的硝煙和戰火。
而白墨抱著兩個徒弟，不再搭理這仙人，只是看向窗外，看向烏云濃重的天空。
神君阿古到底有多厲害，他也不知道。
但狐貍山辛辛苦苦這些年，種仙草，挖遺跡，煉仙藥，不就是為了今天？
這仙人說的話，白墨只當她在放屁。
無論神君阿古到底有多么可怕，狐貍山師徒，要么一起贏，要么一起死。
此時，他心念一動，神識去往狐貍山，下達命令。
“藥湯煉制好了么？
“準備開始向人間投放！”
狐貍山，宿舍大殿里。
一只只狐貍，正忙忙碌碌，搖晃尾巴，把一桶又一桶冰球，從丹爐里拎出來，擺放到宿舍中央的池子旁邊。
池子中，白霧升騰，模糊現世與夢境的邊界。
而三角耳朵得到師父的命令后，狐貍們表情嚴肅，立刻把一枚又一枚冰球，丟入到白霧中！
這一枚又一枚冰球，穿透白霧，去到人間，落入云海！
這一枚又一枚冰球，在西州的天空、北海的天空、四春的天空、南天的天空……乃至于櫻花的天空、燈鷹的天空、白鷗的天空……一枚又一枚，爆碎開來，里面的藥氣擴散到烏云之海！
藥氣之中亮晶晶，閃爍晨曦一般的光芒！
辦公室里，白墨站起身來，左右肩膀各蹲了一個狐貍徒弟。
他不管身后的人和古仙，只是站到窗前。
看到瓢潑大雨，“嘩啦啦啦”從天而降！
密集的雨幕把天地模糊成一片！
而雨幕之中，夾雜著光芒，璀燦如晨曦！
正是那日，帝獸蒼龍從星空中尋找回來的，可以消滅污染使者的特殊藥液！
“藥效只能維持二十分鐘。
“你們要做什么，最好盡快。”
丟下一句話，白墨不管身后懵圈的幾人，便抬起腳步，踏入白霧中，回到夢境去。
今天稍微多寫了點。。
我再去研究下后續劇情，其實大概思路已經有了，但是還要再雕琢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