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中，正在和漏內法談話的李啟一臉痛苦。
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這些，就感覺不想干了，能不能辭職啊，想脫離巫神山當散人了。
好像也不行，李啟過不了自己這關，巫神山給自己鋪了路，再怎么也不能這個時候撂挑子不干了啊。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想來巫神山的大能者們也很頭痛吧，他們也急需李啟這樣的新人來幫他們干這種活啊……
倒是漏內法，看見李啟捂額的模樣，說道：“身為大巫還這幅樣子，還真是不體面啊。”
“說的輕松，讓你來？”李啟翻了個白眼。
“我為什么要來，倒不如說，你這個狀態，天魔一脈的家伙們會很喜歡呢。”漏內法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也是，不能給他們留下破綻啊。”李啟拍了拍臉，收斂心神，祛除雜念，心神在真靈之中倘佯，將念頭一個個分清楚，然后把其中的雜念給捻掉。
“那么，具體的資料就是這些，怎么做……需要我幫忙嗎？”漏內法笑著說道。
“你幫忙？噢，連魔道自己人都要殺啊，死魔一脈還真是……”李啟看向對方。
“自己人？你想多了，在我這里可沒有自己人這個說法，在他們那里也一樣，要不你去問問別的魔道，看看他們會不會把我當同伴。”
“這可真是，厲害啊，我真的很好奇，完全沒有協作的你們到底是怎么立足的。”李啟搖了搖頭。
“我們可不是完全沒有協作啊，實際上，要說‘協力’，除了靈道之外，沒有比我們合作的更好的了，魔道可是很團結的。”漏內法指正。
“團結，也是啊。”李啟點了點頭，他其實是了解的。
魔道并不團結，但他們也不是傻子，知道怎么做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臨時放棄個人利益而追求團體利益，放棄芥蒂而進行協作，這一切本質上都是為了‘我的利益’。
如果‘我為人人’能夠使得‘人人為我’，并且達到自己追求的目標，那么魔道并不吝嗇于合作。
很奇異的生態，明明所有魔道都是自私的，他們卻能夠為了自己自私的目標進行通力合作，而且在這個過程中對伙伴全盤信任。
不過……這也仰賴于他們的神通吧。
比如李啟和漏內法。
他們兩個就是典型的各懷鬼胎，但是表層思維交融之后，雙方互相理解了對方的想法，反而能夠以最好的方式進行合作，不會觸及到某一方的底線。
某種意義上來說，最不喜歡合作的魔道，反而具備最方便合作的能力啊。
與之對應的，像是人道那樣最專注于合作的道統，反而對‘個體’的標準極高，導致很難融入，每個個體也有著高度的獨立性，合作可以，不合作也很強。
“好了，情報已經共享的差不多了，如果需要幫忙也可以找我，那么，可以將報酬給我了嗎？”漏內法說道。
“先給定金吧。”李啟笑笑，將從妖猴手中得到的那一縷死魔道韻遞了過去：“后續我依然需要幫忙，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再付剩下的，我的信譽應該還是有效的吧。”
他沒給猴爪手上的道韻，擔心那些道韻可能會有問題。
“當然，我了解，不過……塵埃落定呀，你這可真是大計劃啊，就算有我的幫忙，也很難成功吧？”漏內法說道。
“盡人事聽天命而已。”李啟答道。
“這話可真是諷刺，你我不正是‘天’嗎？”漏內法說道。
“是嗎？我可感覺不到啊，如果是的話，那只能回答‘天外有天’了，我也只不過是盡自己的力量來謀劃點事情而已。”李啟微微嘆息。
“可是，對下面；來說，你我謀劃的事情，不正是決定他們命運的事情嗎？你我一舉一動，這次可是要動蕩整個欲界啊，對他們來說，說這是天罰也沒問題，不過，我這邊要表示一下支持，對你的計劃，我完全贊同，并且會全力配合，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讓其他死魔一脈的修行者也來幫忙的。”漏內法微微笑道，只是那笑容，有些殘忍。
“恩，你能喜歡就最好了，那么暫時告辭了，我也得去做些前期準備。”李啟微微頷首，然后起身離開。
兩人就此告別。
而李啟則直接離開，開始了他在欲界的旅行。
沒錯，旅行，李啟分身億萬，以自己的神祇特性化作無數法身，開始在欲界的無窮世界之中游覽。
他見證了千億個太陽的光芒，在諸多怪誕的世界里游蕩，溫暖的世界，可怕的世界，絕望的世界，快樂的世界，沉默的世界——
魔道的世界，比外面普通的世界更加精彩或者叫……詭譎？
因為精神力量的影響，再加上種種混沌的擺動，讓這個世界會出現相當嚴重的地域性。
比如，之前李啟所在的那個絕望的蒸汽世界，就是在死魔道韻影響下的世界，而在那周圍一片所有世界，都會面對這種影響。
對應的，在不同的區域，不同的影響下，世界面對的情況將會完全不一樣。
這種地域性甚至會顯現在宇宙的區塊上。
在現實宇宙，有一個很重要的統計結果，叫做‘各向同性’。
各向同性，指物體的性質不會因方向的不同而有所變化的特性，即某一物體在不同的方向所測得的性能數值完全相同，亦稱均質性，物理性質不隨量度方向變化的特性。
在宇宙A點測得的規律，在B點依然生效，哪怕AB兩點之間差了幾千萬光年也一樣。
但在欲界，這點完全不一樣，這里的宇宙是不均勻的，產生了各向異性，每隔一段方向，宇宙就會出現各種性質的完全混亂。
李啟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那些探索星空的飛舟，飛著飛著就突然解體了。
不是因為他們的飛舟有問題，而是他們的文明，無數人研究了一輩子的‘科學規律’本身就是具有地域性的。
只要穿過那條線，宇宙常數就會發生超級巨大的改變，他們的飛舟，甚至是他們的身體都會馬上解體消失掉。
他們的每個細胞都是靠分子鍵聯電磁力聚集在一起，但如果突破某條線，電子組合成原子的速度變快了，原子組合成分子的速度也快了，整個人就會直接裂開。
而且這會導致物質的熔點和沸點都提升，這會讓蒸發器停擺，甚至是某些需要保持液體的體液，比如‘血’之類的東西直接凝固。
這一切甚至還會作用到大型天體的身上，比如恒星由氣體構成，正因為巨大的自身重力而趨于塌陷，但由于核心的熱熔反應提供的熱量產生了向外噴射氣體和放射線，它們向外噴射的壓力中和了向內塌陷的重力，二者合力為零，恒星仍能保持穩定。
但如果某些常數變了，那么，平衡就打破了，一旦某一方占了上風，恒星就會立刻開始變異，不穩定的恒星會立刻開始尋求新平衡，而征兆就是他們會變得更亮，旋轉得更快，最好的結果是超新星爆炸，恒星物質拋射向太空，而另一個好結局則是直接坍縮成歸墟。
至于壞結局是什么？
李啟也不知道。
或者是恒星直接變成某種魔怪，直接把周圍的東西吃了也說不定。
這里是欲界，人們對‘太陽’的崇拜，不管是認為太陽是溫暖善良的，還是認為是酷烈暴虐的，只要時間夠長，意念夠多，全都會成真的。
對太陽的崇拜會真的將太陽變成那樣。
總而言之，在欲界，規則隨時隨地都在改變，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強大的意志力來保持穩定，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物質的宇宙。
想要在這種地方生存，你能采用的手段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堅信自己是對的’。
你越是堅信，你就越是能夠改變周圍的世界，甚至能夠強行逆轉事件的結果，只要你堅信自己是對的，哪怕實驗做錯了也能得到正確的結果。
但如此一來，入魔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這就是魔道的溫巢啊。
不是夢想之城那種‘養殖場’，魔道是真的把欲界當做種子培養中心的，在這里，源源不斷的魔道天才橫空出世。
仔細想想，魔王子也是欲界誕生的啊。
那么……唉。
算了，不考慮這些。
李啟就這樣游蕩在諸多世界之中，他在盡可能的‘逛完整個欲界’，以此來了解欲界的所有威能。
沒錯，整個！
盡管欲界的大小可以說幾乎是無窮的，但還是有跡可循。
舉例而言，質數的數量是無限的，但所有的質數的性質都是一樣的，所以只需要一個法身就能夠‘遍歷’所有的自然數。
那么，質數，偶數，奇數，實數，素數，等等各種性質的數字，都只需要一個法身，就好像各種性質的規則一樣，只需要一個法身就能夠了解欲界的一部分不同的規則區域。
通過這樣的歸納，就能夠以有限的法身，遍歷無限的世界了。
這樣一來，哪怕欲界本身是無限的，就好像希爾伯特旅館一樣，也能以一個‘函數’就將其描述。
這就是‘定義域’的力量，而三品是可以自行設立‘定義域’的。
不過，其實也就是對欲界的拙劣模仿而已。
欲界是天魔的造物，而這樣的造物，現在的李啟根本不可能完全理解，他也無法想象欲界這樣無窮到底是怎么組合在一起的，也無法領會其中的本質。
但是，只要將不同欲界的區塊拆分，通過這樣的手段，李啟可以強行去‘理解’這個本質高于自己的欲界。
所謂的‘無法理解’，其實本質就是背后有個定義域之外的函數存在，但李啟暫時不知道那個函數是什么，也不可能解出正確答案。
但是，欲界本身就會給出答案，這些答案就是，欲界展現出來的‘表象’。
換句話說，欲界是個黑箱，輸入情緒，就會自己吐出結果，就像是一個計算器，輸入數字和公式，就會吐出計算結果。
盡管李啟并不知道計算器內部的構造，但他可以通過結果，然后強行‘先射箭后畫靶’，把過程給掰出來，盡管掰出來不一定對，但你就說結果對不對得上吧。
因此，李啟通過這個方法，拿自己已有定義域內的函數，強行代入進去，這樣出來的結果其實是能用的，那就暫且用這個定義域之內的函數來表示那個定義域之外的函數。
不過，雖然說是這么說，但是并不意味著那個定義域外的函數長定義域內的函數這個樣子，類似于……通過加法來實現乘法的效果。
三乘以三，就寫作‘三加三加三’，看起來很麻煩，實際上也很麻煩，不過因為李啟不了解乘法，因此只能這么算。
看起來是錯的，但是卻是不得已而為之。
但不管怎么說……
能用就行，別的不強求了，李啟也不指望自己三品就能摸透欲界，這恐怕連一品都做不到吧，要說真正了解欲界的，除了天魔本人之外估計沒別的了。
至于為什么要了解欲界？
這就是李啟的計劃。
通過死魔道韻的力量，再加上在之前世界的觸類旁通，李啟已經知道了影響整個欲界的辦法，那就是‘情緒’。
既然如此，通過將欲界的所有方面都引導向自我滅亡，讓眾生‘緣盡’，欲界便也會因為自己的特性而跟著凋亡吧。
這個計劃，簡直完美契合死魔一脈的想法，也正是李啟想做的，所以，漏內法基本上沒有任何猶豫就同意了。
看得出來，死魔一脈對于整死整個欲界也是相當感興趣的，可以明顯察覺到魔道內部的分歧所在。
或者不能叫分歧，這才是魔道的本質吧。
極致的唯我，
除了‘我’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不過……這樣的話，四魔之間的態度就很耐人尋味了。
死魔，毫無疑問的是連天魔這三個魔道一品也想殺掉的。
那么，死魔當初的死，魔道其他的三脈，應該也出手了吧？
遠古時期，發生了什么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