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那神神秘秘的密教首領，聽著對方對宇宙的猜測，李啟只是平靜的看著。
這樣秉持著‘上天看看’的秘密教會，實際上有相當多的數量。
也很正常。
就比如平時工作什么的，不會有人一開始就是奔著失敗去的吧？
那么，在文明的發展進程之中，想要繼續往天上發展，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李啟聽著對方慷慨激昂的演講，不時點點頭。
如今李啟已經知道了，發生過的一切就是真實的，這些生靈絕非虛妄，哪怕他們沒有實在性也是一樣的。
所以，對于他們產生的激動情感，李啟并不會和四品之前那樣置若罔聞了。
雖然，他也能理解，對這些生靈而言，真相可能有些過于殘酷了。
聽了一會，李啟悄無聲息的就融入了密教之中。
而對于密教首領加洛林來說，他只是在進行日常的布道，宣講，以及傳播他們的研究成果而已。
盡管連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這些研究成果亟待實證，可是觀測天空，實在是太難了，暫時只能停留在推演上。
一直到布道結束，所有的信眾們都心滿意足的離去，他一一送走，并且將寫滿了數學公式，嚴密邏輯推導的手記送給他們后，他才關上大門。
不過，關上大門之后，他才發現，還有一個信眾沒走。
“先生，還不離開，是有什么疑問嗎？”加洛林看見這個蒙著臉的信眾，和善的問道。
他并沒有懷疑這位留下來的信眾，因為能來這里的，雖然蒙面了，但都是經過嚴格篩查的人，而且……這人身上散發著一股‘同類’的氣息。
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就是能感覺到，對方表現出來了濃烈的好奇心，這不是正教那些蟲豸所能做到的。
“教授。”李啟稱呼著對方在‘密教’之中的職位。
是的，雖然說是密教，但實際上是以宗教為名的學術組織，他們是以這樣的稱呼來尊稱領袖的。
按照他們的語言，這個單詞的意思其實是‘長者’‘導師’‘智者’的意思，所以李啟就直接理解成教授了。
雖然他已經完全掌握了這個世界的語言，不過還是習慣以天下的語言進行理解。
“學徒，留在這里，是有什么事情還要說嗎？”加洛林走到李啟的旁邊，如此問道。
“教授，你剛剛談到了飛向天空的機器，你說，可以用大炮將人發射上去，我想聽聽具體的技術細節，說不定……可以嘗試一下。”李啟如此說道。
“嘗試，你準備進行實驗嗎！？”加洛林驚訝。
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如果有成員能夠進行實驗，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是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試試，想知道一些技術細節。”李啟如此說道。
“好事，教會會支持你的，你想知道什么？還是從最基礎的開始？”加洛林問道。
雖然說是詢問，但實際上，他馬上迫不及待的開始了自己的展示。
他拉開了之前不曾拉開的一些帷幕，下面都是一些黑板，通過紅外燈光照明，對這里的土著來說，這就是‘亮堂堂’了。
“經過我的研究，我發現，火炮用實心彈、空心彈和其他炮彈進行射擊的規律以及通過試驗而確定的射擊規則，炮彈飛行距離、射角和裝藥量之間的已知的關系，還有炮彈與膛壁之間的空隙所起的影響和造成射彈偏差的其他原因所起的影響。”
“雖然我們已經計算得出了，在真空中，朝非垂直方向拋擲任何重物，都會形成一條拋物線，這一事實雖然已經是火炮的基本原則，但是隨著運動物體速度的增長而不斷增大的空氣阻力，卻使拋物線理論在炮兵方面的實際運用中發生極大的變化。”
他一邊說，一邊在黑板上寫寫畫畫：“例如，根據我在戰場和射靶場的測算，炮彈初速為每秒1400—1700尺的火炮，其彈道和理論上的拋物線相差很大，以致只要成20度左右的射角射擊，就能達到最大的飛行距離，而按照拋物線理論，這一射角卻應當是45度。”
這位教團領袖，輕而易舉的就說出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什么戰場，射靶場之類的。
不過，李啟其實知道，加洛林暗地里的身份是一個密教教團的首領，主持著探索天空的任務，但他明面上的身份實際上是一位大學者，國家陸軍的特聘學者，炮火的專家。
“根據我的實驗和測算，結果相當準確地斷定了這種偏差量，并依此確定了每種火炮在采用一定的裝藥向一定的距離射擊時應有的射角，但是，影響炮彈飛行的還有許多別的因素。首先是存在著空隙，即炮彈直徑和炮膛直徑有差別，因為為了便于裝填，炮彈直徑應小于炮膛直徑。這種空隙，第一使裝藥爆炸時膨脹的氣體漏掉，換句話說，使爆炸力量減弱了。”
他喋喋不休的不斷說著自己的專業知識，似乎真的很想讓眼前的學徒學會怎么判斷射角，然后用這些知識把自己發射出去。
“還有一個點，這能使炮彈不能在賦予的方向上正確飛行，結果發生方向偏差或高低偏差。其次，裝藥的重量和它在發射時的狀況必然是不一樣的，炮彈還會由于其重心與圓心不一致而產生的偏心現象，也引起各種偏差，偏差的大小則決定于發射時重心與圓心的相對位置，公式我就寫在這里，此外還有許多別的因素，使炮彈雖然看來是在同樣的條件下飛行，但是產生的結果卻不相同。”
“如果想要通過發射將人送入天空，需要嚴密的測量和計算，我這里有一份數據對應表，或許可以幫得上你。”
“只要在裝藥量是炮彈重量的三分之一的時候，而炮管的長度是口徑的16到18倍之間，如果進行直射，炮身處于水平狀態，那么炮彈約在300碼的距離上落地，如果增大射角，射程可增至3000或4000碼，但是距離這樣遠時，炮彈即失去命中目標的任何可能性，所以還是需要取舍。”
他的話語相當的瑣碎，語速非常的快，手也在黑板上不斷寫著公式，畫著拋物線圖，訴說著各種裝藥的性能，炮彈要承受的沖擊力等等。
很顯然，他對于‘把人裝在鐵球里通過大炮發射上天’這件事，早就籌謀已久了，如今李啟提出想進行實驗，一下就把他抓住了。
李啟認真的聽著對方的授課。
等到他講的心滿意足之后，李啟才突然說道：“那么……教授，對于正教的阻攔，你怎么看？”
“正教？你說那些固步自封，完全不著眼時代發展，只想抱殘守缺，不允許任何人涉足天空的蠢貨？我們遲早會擊敗他的。”加洛林惡狠狠的說道。
“可是……擊敗他們，真的會有好處嗎？”李啟則問道：“我聽說……天空上有‘神’的存在，如果觸怒了神靈……”
“荒謬，如果真的有神存在，真的那么強，還不希望我們窺探天上，那么他為什么不變出一堵墻來，直接把天空給完全擋住呢？”加洛林反問道。
“可是，教授伱看，真的有墻啊。”李啟指了指窗外。
窗外，是厚重的‘云霧’。
天空上，一堵宏偉的‘墻’，帶著森然的威嚴闖進視野，它是個龐然大物，是突兀印在天空風景上的一團濃重黑影。
城中灰蒙蒙的高塔放射出熾烈的‘紅外線’。巨大的工業廢料場，臭氣熏天，刺耳的汽笛聲響個不停，即使在這時候，粗粗的煙囪仍在向外噴吐煙塵。
這可怕的云霧，像是磕碰般籠罩著建筑物的粗糙墻面，刮擦著墻上的油漆和混凝土，粉塵四濺、簌簌撒落。
煙氣蒸騰，翻滾變幻的云層，經年飄蕩著腐物的惡臭。
天上濃烈的黑霧，那些煙塵，組成了這座‘濃霧之都’，讓天空都完全淹沒在了霧霾里。
這些因為工業文明而產生的霧氣，就像是一堵厚重的墻，攔住了凡人窺視天空的視線。
若說這就是神明設下的阻攔，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妥吧？
“在工業時代之前，我聽說沒有這樣的墻，而到了工業時代，我們有了能觀測天空的能力了，這堵墻就突然出現了……”李啟說著這些，然后看向眼前的加洛林。
然而，加洛林卻突然勃然大怒，他怒吼了起來：“你說這些是想放棄實驗嗎？你一想到正教的報復就害怕了嗎？！”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神，這些霧氣是工廠排出來的，只要關停工廠就能夠讓這些霧氣消失，這根本不是神跡，而是我們的力量。”
“如果說這堵墻是神力所造成的話，那這神也不是天上的神，而是文明之神本身！既然如此，那我們不是更加應該利用這神力嗎！”
加洛林怒吼呵斥著李啟，不停敲著黑板。
李啟聽著這些，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教授。”
“你明白就好。”加洛林吐出一口氣，勉強平靜了下來。
“那么，教授，我就先告辭了，實驗的事情，還需要籌備一下。”
李啟如此說道。
“慢走。”加洛林說道。
李啟微微頜首，然后離開了這里。
那么，下一個目的地，就該去找正教的人了。
聊聊之后，然后……就可以用這個世界來確認死魔殘骸的性質了吧？
李啟這么想著，走在黑暗的街道上。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街道之上，李啟突然感受到了攻擊。
黑暗的拐角處，一頭怪物正在啃噬尸體，而李啟的到來讓這頭怪物發現了新的獵物，于是他朝著李啟沖來。
這是一頭嬰兒一般的怪物，它看起來像是個嬰兒，并帶有白到透明的皮膚，它的黑色大眼睛閃露著出非常機靈的眼神，而巨大的嘴巴已徹底的腐爛并損壞。
一種可怕且扭曲常規的生命變化。
這就是‘欲界’的一種典型表現，大量的智慧生物的情感是可以扭曲欲界的，哪怕是在欲界生活的普通人也具備這樣的能力，這個怪物就是典型。
李啟站在原地。
而那怪物在距離李啟兩三米的地方停住了。
他感受到了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
“純粹魔念而生的產物嗎，帶我去你出生的地方吧，謝謝。”李啟說道，然后，將這個嬰兒抱了起來。
嬰兒于是便像個真正的嬰兒一樣，吱吱呀呀的，真的用自己稚嫩的手指，開始幫李啟指路。
但李啟沒有離開，而是走到了那具尸體旁邊。
是個男人，哪怕是尸體也能聞到一股劇烈的酒味，身上有紋身和傷口，應該是當地的混混，喝醉了，來到了這個小巷子，碰到了精神扭曲帶來的怪物，成為了死者。
嗯，那就交給當地的治安官們處理吧。
李啟順著嬰兒的指引，很快走到了一條河流旁邊。
說是河流，不如說是臭水溝。
飄蕩著糞便的惡臭，甚至有些地方飄拂著怪異的蒸汽，因為過多的污物所以水流相當的粘稠，河流整體變得遲滯緩慢，時不時地，某塊水面會騰騰冒煙，那是河水混合了不知名的化學物質所產生的結果。
化學污水，工廠的廢水，生活污水，尸體，失敗實驗的廢棄，煤渣，各種各樣的從工廠、實驗室以及下水道流出，隨機混合成現在的黑水。
甚至誰也不知道這一刻的河水是什么性狀。
“這里就是你誕生的地方嗎？”李啟看著這條河，將眼前的嬰兒放入水中。
這頭怪物瞬間消散，化作無數嬰兒的碎片融入河流之中。
“因為棉荒而失業的婦女們，成了社會的遺棄者，而且現在仍然如此……年輕妓女的數目意外的多。”李啟已經推算出了原因。
所以，這條橫穿城市的河流就是整個城市棄嬰的銷毀地。
而在無數的嬰孩死亡的同時，扭曲的欲念誕生了剛剛的嬰兒怪物。
人人都說生命無價，但生命真的無價嗎？當這個疑問出現在‘欲界眾生’的心中的時候，那么誕生這種怪物就是必然的了。
這是一個傳說流傳的足夠廣就會成真的世界。
就在李啟‘超度’了那個怪物的瞬間，幾個人已經將李啟包圍了。
“超凡者，你的執照呢？”其中一人如此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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