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道長途第八百章 又是澧水事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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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章 又是澧水事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2日  作者:大腦被掏空  分類: 仙俠 | 幻想修仙 | 大腦被掏空 | 萬道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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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水已經變的如此繁華,許許多多的職業都已經消失,同時也有很多新的職業誕生,不過還是有一種老的職業,一直存在。

那就是——青樓。

這世上,總有公子多情,囊中闊綽,于是便春風省面,恍記三生,夏日相思,難消一晝,便豪擲千金,換卿之半曲方歌,搴簾則阿堵撩人,入席則醉鄉庇心。

歡場之中,似有愛無愛,無情有情,反正金銀作響,以彼姝之常聚,與客結歡。

無數人酒樓寄興,吟媚子之詩,歌館聞聲,識念奴之曲,鴛文鳳藻,金粉胭脂,燕姬趙女,茍其人可取,但見華燈遍張,催花傳筒,豪飲達旦,腰捻之間,三眠軟玉之枝,大體雙呈,五夜銷金之帳,蘭因絮果,似有前根,膩粉酥紅,親于凡艷,千金銷而百媚生矣。

青樓可以說是見證了這一切的繁華,澧水曾經的野蠻時代,再到如今這般飛速提升的日子,都由這一最古老的職業親自見證。

不過,六十年時間,對青樓而言也是很長一段時間了,一代新人換舊人,青樓這種從業人員更迭快速無比的行業更是如此。

六十幾年,怕是已經換了接近二十代人了。

小蟾,便是這一代,剛剛上任的花魁。

其人坊間傳聞,據說休息時安雅閑逸,溫潤縝密,若是落座陪客,便頓時光照四座,對之如坐春風,如飲醇醪,比德于玉,無愧璧人,與人辯論,講論申旦,娓娓不倦。

其性雖溫但傲,見客不拜,高談雄辨,驚其座人,以招人過,但無人在意,皆因其人奪魁之際,年才十五。

小蟾此刻正在待客,而且不是酒宴,而是入幕。

她輕撫著上臂,動作近乎貓一樣,弓著脖子低著頭,黑發垂下來,她再次抬起眼睛的時候與眼前的客人視線交匯。

那是一位老者,坐在她旁邊。

她一言不發,旁邊的侍女卻主動上前,遞給對方一瓶葡萄美酒。

小蟾把肩膀轉向對方,默默等待著。

如果仔細看,可以發現她的皮膚斑駁,細小的青紫色瘀痕一直向后延伸到被衣衫遮蓋的地方。

老者在掌心倒了幾滴酒,熟稔的擦在手上。

小蟾下意識的僵直了身體。

不管那些,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床榻的上面,那里印著一些草木花片,各色青白紅紫,就好像她的皮膚一樣。

老者的皮膚松垂著,雙手雖然熟稔,但是因為年齡的關系,他的手有些顫抖,顯得笨拙,但帶著一種專注,好像他手里的不是一個十五歲的新任花魁,而是一件精密的法寶一樣。

小蟾輕輕轉動肩膀,騰出了空間,露出更多布滿瘀青的皮膚。

老者又往掌心倒了些酒水。

這個過程之中,小蟾一直沉默不語,任由窗外的陽光灑在桌上。

呼吸聲不斷,好像讓她有種幻覺,似乎是睡著了一樣。

跪受之,當如此,道自來。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在木桶之中,四周有侍女幫她沐浴

旁邊有侍女在給她梳洗,她那舞者才有的纖瘦身體,在水中微微露出了優雅的肩膀,肩膀之下,被溫暖的水霧籠罩。

在白霧之下,她的皮膚似一塊精致而纖薄的西域印花布,花花綠綠的。

哪怕是在外面聲名顯赫,性格高傲的小蟾,千金才能見上一面,見客不拜,高談雄辨的花魁,依然躲不了這青樓之中的許多事情。

高傲?雄辯?

不過都是老鴇給她們教授的話術而已,只要如此做了,那她們的身價便會節節攀升。

花魁四五年就會過氣,十五歲選上,至多二十歲便‘查無此人’了。

頂破天五年時間,便是這些女子的職業壽命,五年已經很長了,大多數其實只有兩三年便泯然眾人。

花魁如流水,能堅持兩年的恩客已是長情,喜歡的時候一擲千金,不愛的時候棄之敝履,這都是青樓女人自小便要懂得的道理。

不懂這些,你就活不下去,要在僅有的職業生涯里,賺到夠自己一輩子吃喝的錢,不然的話,未來可不太好。

花魁們年輕,而現在的老鴇,卻已經八十來歲了,從此前那個什么都沒有的年代一直活到現在,她什么不知道,什么不清楚?

花魁只是一批批的貨物,而老鴇才是真正的匠人,負責生產出一批又一批的花魁。

小蟾想著這些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吱呀一聲。

那是開門的聲音。

旁邊的侍女們像是沒有聽見這聲音一樣,還是該做什么就做什么,這些侍女也差不多有四五十歲了,她們服侍過的花魁怎么說也有七八位。

如果說老鴇是匠人,那她們就是維護的技師,負責把精美的商品保養的漂漂亮亮。

隨著開門,外面傳來了一個聽起來心情不是很好的聲音:“已經不是第一次待客了,怎么還是這般拘謹,像個死人一樣。”

小蟾縮了縮,但還是挺起脊背,小聲叫道:“媽媽……”

話語之間,她看向了老鴇。

說是八十來歲了,但實際上,這位澧州城的風月教母看起來只有三十來歲。

這都是功法的妙用,她修為已經來到了八品,修行的是殘缺的巫道法門,駐顏效果驚人,并且來到八品,已是有身中神護體,寒暑瘴氣都近不得身,沒了這些外界之氣對小天地的襲擾,自然身體衰老極慢,壽如小神,能活三百年。

如今才八十歲,自然不會顯老。

那位老鴇繼續說道:“你這般作態,怎好說得是花魁?昨晚那位可是從清霧城來的老爺,是吃過見過的主兒,人家出去,說一說,你的身價可就往下掉了,以后要是因為這個吃了苦頭,可別又求著我,拉著我的褲腿,讓媽媽我再給你一個臺子,讓你上去彈琵琶。”

“我呀,見過的多了,你們之前學藝辛苦,我也是懂的,但學成了,總得是要變成銀錢的,這世上,對你我這般人來說,什么都靠不住,天靠不住,地靠不住,能靠得住的,只有這一身本事,還有兜里的銀錢,有了這個,誰都是你閨女,沒了這個,誰都是你媽媽。”

“你不為了別的,單單是為了這東西,也該知道動一動,練功那么苦,怎么上了場就怯成那樣?”

老鴇絮絮叨叨的,說的小蟾埋頭下去,像是要把自己淹死。

但她也控制不了自己,每到這時候,腦子里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樣,什么都想不起來,什么都做不了。

老鴇最后叮囑了幾句:“好了,看你的樣子,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抬起頭來,別真把自己憋死了,還有,身上的傷,媽媽打你是為了你好,如今你的修為,這身本事,可都是這么來的,記得以后不要再偷懶了,入了九品,可就不是凡人了。”

說完,她搖著扇子走了,步履款款,優雅有致。

其實老鴇也是有價格的,正如她所說,這世上只有銀錢和本事值得信賴,想來對出身這行的老鴇來說,這句話絕對是發自肺腑。

但對小蟾來說不是這樣。

她洗漱完畢,清理干凈之后,侍女們離開。

小蟾一個人待在閣樓之上,左看看,右看看,確認了周圍沒人之后,她拿出了紙筆。

然后,她開始寫信。

她寫的很簡略,甚至都沒有寫主語和自己的名稱。

“海運軍士,三月十五日起、至九月十五日止、每軍支行糧三石六斗,是一日二升,今自正月起,以至于十一月盡,無日不在運中。”

“而止與三石之行糧,運速則費省運遲則費多,以此論工食是有一倍之差也,是一日約得九合有余之米而漿洗衣服,薪塩醫藥,歲時醵飲,皆出其中。”

“輕赍銀數,酌為三等,東海最遠,每石再留與耗米三升隨船,自北州稍近,每石再留與耗米二升隨船,而句勾最近,每石再留與耗米一升隨船,每升折銀一分。”

“甲不得過幫,幫不得過衛,衛不得過總,剩四船則自為一甲,剩三船則分付各甲之下千百戶指揮提督本管之甲,而把總則通加提撕焉,兌米入船之后即將圓牌送監兌主事花押。”

“每歲約以三百萬石入運而恒出一百萬以收其盈。每石以八錢折。而以五錢放。計得三錢則一百萬石。當得三十萬金。再加減存軍船三千二百五十余只,近勘左右等倉,見有米二百二十余萬石,所貯尤多,倉廩充盈,隨便露積。”

只是掃了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寫的是澧水的交通情況和各種糧倉的排布。

這是……軍情!

一個娼婦,為什么會記這種東西?要知道,這些除了達官貴人們談笑之事偶爾泄露,還要就是必須時時刻刻在窗邊觀察,暗記窗外河邊的船只數目。

正常的娼婦可不會干這種事情,如果被人看見了,恐怕很難解釋。

但也沒什么,因為對小蟾自己來說,這些都是她自愿去做的。

媽媽說,這個世上只有自己的本事和銀錢值得信任。

可是對小蟾來說,不是這樣。

世界上還有別的值得信任的東西,比如那些要幫助自己脫困,幫助千千萬萬干這一行的苦難人脫困的組織。

組織的名字是……自救會。

自救,救人,最終將這些苦命人救出來。

這個名字很直白,也很有用。

這個組織,是小蟾十歲的時候接觸到的。

那個時候,是她被賣給媽媽的第三年,她每日都要練功,媽媽和她們說,練功是福氣,外面的人,哪里有機會習練這種功法?

她覺得說的很有道理,就很刻苦,因為她知道,只有這樣才有活路。

練功是真的很苦,但比起外面來說,還是好了很多。

他們不缺吃,不缺穿,甚至還有各種寶貴的珍饈佳肴可以吃。

所以,三年里,她和其他姐妹一樣,對媽媽言聽計從,視為人生理想,練功再苦,學習再累,也都忍了下來。

后來,小蟾更是高傲起來,因為她發現,自己姐妹等人,個個才華橫溢,出口成章,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詩詞歌賦無所不能,甚至就連修為和戰力都遠遠勝出許多外面的所謂的幫派首腦,商會大家。

這間青樓,說是青樓,實則本身就是一個大型門派,這也契合百越以往的情況。

各行各業,都有功法壁壘,沒有對應的功法,你根本沒辦法加入這個行業,想要得到功法,也必須經受各種篩選和考驗。

于是,在九歲的時候,小蟾就生出了她的名聲,也就是:“其性雖溫但傲,見客不拜,高談雄辨,驚其座人。”

媽媽對此很喜歡,告訴她,有這么一個名聲是很好的,她做的不錯。

小蟾便更加歡喜起來,那時她對媽媽是很敬仰的。

但后來,當媽媽發現她是真的‘傲’時,便狠狠的敲打了她。

那時候她跪在地上,不知道為什么媽媽生這么大的氣。

但是,媽媽揪著她的頭發,告訴她,她可以傲氣,但不能真的傲。

物有所好,乃有所出,如此高端大氣,時尚高雅,有模有樣,都只不過是攬客手段而已,不管外人們,和她們自己,如何把狎妓描繪得高大上,其仍不過只是為了床榻那點事兒而已,下三路永遠是她的本職工作。

這話說的露骨極了,讓以往沉浸在高大上幻想中的小蟾一下驚醒了。

她當時選擇了‘離家出走’,媽媽對此冷眼旁觀,并沒有阻攔她,而是告訴她,隨時可以回來。

出去的日子,她最開始是很快活的。

但很快,殘酷的百越生活就給了她沉重一擊。

她畢竟只是個不入品的九歲小女孩,被擄掠,被奸淫,甚至數次險些身死。

最后,她死里逃生后,真的很想回到‘家里’。

她的傲氣全無,媽媽說的對,是她錯了。

那時候,她十歲。

她失魂落魄的準備回‘家’。

只是,這時候,她遇到了自救會。

自救會告訴她,這個世界,還是有好人的。

她不理解這種差異,她詢問自救會,是不是和媽媽一樣,要她做什么。

自救會的人則告訴她,不需要她做什么,只是想問問她從什么地方來,一個小女孩怎么一個人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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