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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迦斯中心。
在用一句「你和那誰坐在蘋果樹下」獲得了瓦拉瑟爾的信任后,四人就開始了“主動召喚”的嘗試。
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這種鎖鏈了,游戲里凡是被鏈起來的都是真薩總甄選的潛力股。
如果沒有玩家介入,這些人之后要么在漫長的囚禁中熬不住投了,要么死了,然后投了。
總之早晚都是薩總的人。
而玩家所做的,就是在這個流程走完之前橫叉一杠子,把本屬于冥界的人都劫走。
所以如果當初在地宮,他們不是進入后第一時間被拉進了幻境,那么可能也會對困住索雷斯的鎖鏈感興趣。
只不過多半不會動手。
因為地宮作為一個八級封頂的副本,索老登又是潛力股中股,守著鎖鏈的冥衛應該差不到哪里去,以當時的團隊配置根本打不了一點,靠海涅嘴遁配合玩家開掛反而成了最優解。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正如大黃分析的,此地的看守不會強到哪里去。
至于它是誰,接下來就到了開盲盒的時候!
大黃直接變身,讓東北人火力全開,鉚足了勁對著一根鏈子狠狠地撞了上去!
他倒不是打算這么把鎖鏈撞斷,他也撞不斷,只是讓它搖起來,這樣另一頭的看守就會探出腦袋來看看是怎么個事兒。
果然,隨著鏈子嘩啦啦晃動,瓦拉瑟爾發出不堪重負的咆哮,黑色的冥靈就像積灰已久的麻繩“嗡”的彈動后蕩出的灰塵,瞬間彌散。
然后一個空靈且憤怒的聲音從鎖鏈沒入的漣漪中傳出:
“是誰在打擾我——”
一雙燃燒著藍色火焰的瞳孔隱隱出現在漣漪背后。
“就是現在!”
早已靠近漣漪的大黃喊道,夏老師和薩總同時從露臺上跳了出去。
先是夏老師抓著薩總,靠翅膀猛的撲騰一下加速向前,隨后薩總反手抓著夏老師加速往前飛,等后者準備完畢就切換身份再次猛猛加速,這樣精妙的配合之下,倆人接近漣漪的速度竟然和衛殿鳶扔出五根馬桶搋的速度一樣快!
算上大黃從浮空城外殼探出的馬桶搋,一共八根搋子狠狠沒入了激蕩的漣漪,另一頭的冥衛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就被吸住了腦門兒,隨后半個腦袋都被拉了出來。
“頭出來了,使勁!”
薩總大喊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接生呢。
衛殿鳶:“你們拉住了,我準備給大黃加速了!”
夏老師和薩總各自抱住衛殿鳶的馬桶搋,就像攀住鎖鏈一樣,隨后浮空城猛的向后疾馳,冥衛直接一個踉蹌被拽了出來。
只見他身長超過三米,體態修長,尤其是腿,又細又長,兩只胳膊卻極短,交叉握住放在胸前,像是在祈禱。
夏老師:“臥槽,風男伊圖?”
大黃一看也樂了:“還真是,這開闊地不得給他上一課啊?”
暗語者伊圖,被玩家贈予“快樂風男”的稱號。
但快樂不是玩家的,而是他的。
伊圖是個虔誠的冥靈牧師,無時無刻不在祈禱,此外還是王牌空戰高手,幾乎從不落地,身體能像水母一樣在空中飛來飛去,簡直是近戰噩夢。
而最噩夢的是,一旦有人靠近他,他就會在身前召喚出一道又疾又猛的旋風,牽引周圍的單位進去,然后把他們都吹飛。
在大黃穿越的時間節點,玩家第一次見到了這種惡心人的怪物,而且還是在逼仄的室內環境。
好消息是他沒法飛得太高,壞消息是他能把近戰的頭都吹飛了,那叫一個折磨。
如果不是后來在裂隙附近交手時近戰也能飛,暗語者恐怕會被玩家票選成全游戲最惡心人的怪物,沒有之一。
而伊圖,則是風男里最快樂的。
從第一次出場到最后死于玩家反攻冥界的第一場戰斗,他在這個過程中就像方唐鏡一樣在副本里反復進出,就是不死——指初次戰役中無論首殺團隊怎么努力,他都能在折磨玩家后揚長而去。
至于后來在副本里被殺死泄憤的,那也不過是回響罷了。
但這個時間點的伊圖未必那么快樂。
剛被拽過來時,他整個人都是懵的,不過很快就確認了狀況。
一個古怪的浮空城。
不多bb,吹它!
伊圖的小短手在胸口緊緊握住,陰森的臉上洋溢著一種虔誠的光輝。
隨后四周的靈燼與冥靈紛紛被他牽動,化作一道黑色的颶風,朝著浮空城所在的位置疾射過去。
大黃加速躲開,然后一個急停再接加速,幾乎是同時,那道被他避開的颶風猝不及防倒卷回來,恰好掠過他急停的位置,卻未能命中。
伊圖微愣,這怎么躲開的?
這駕駛員怎么知道死亡颶風會拐彎?
大黃洋洋得意道:“我特么人躲不開,變成浮空城總不能躲不開了吧?手上不用輸出的哥們就是無敵的!”
薩總:“太牛了大黃,竟然能躲開這么難躲的技能。”
夏老師:“確實,這回我奶奶真躲不開這個。”
衛殿鳶:“不是哥們,你倒是引它去旋鎖鏈啊……”
夏老師:“你這不是難為人嘛!我家大黃躲開這個已經很吃力了,他難道不值得鼓勵嗎?”
衛殿鳶:“哎喲我艸,真惡心吶……”
就連大黃也被惡心的不行,索性逼近伊圖做出挑釁的動作。
暗語者本人完全不知道對面在一瞬間產生了這么多交流,面對逼近的浮空城,他在空中回旋后撤,完美詮釋了什么叫空游無所依,然后再度召喚出一道旋風,朝著大黃飛了過來。
這次后者學乖了,掠向鎖鏈的位置,然后急停擺脫。
漆黑的颶風一頭撞在鎖鏈上,發出了刀劈斧斫般的聲響,那部分鎖鏈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迅速出現了斑駁。
伊圖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了對方的行為,心中不免愈發嘀咕。
這群對手怎么一副對他知根知底的樣子……
再結合他們強行將自己從冥界拽過來的詭異手段,伊圖難免不安起來。
既然不安,那就溜!
他當機立斷,迅速向著來時的裂隙游了過去。
“他急了他急了!快追!”
浮空城猛的提速,幾乎碾到了伊圖的臉上。
后者倒也不慌,六道黑色的颶風幾乎瞬間成型,繞著他出現在周圍。
然而四人等的就是現在!
三道身影突然從浮空城跳出,就連衛殿鳶也跟著倆人出來,跳進了颶風間的夾縫。
這個位置左右兩邊的風力量抵消,更遠方向傳來的吸力只會讓他們前進,像牛皮糖一樣愈發靠近伊圖本人。
借著這一瞬的牽引,夏老師幾乎瞬間跳到伊圖背后,然后在他身上猛猛輸出。
開啟了ST的薩總也飛到了伊圖頭頂的視野盲區,紊亂的氣流將后者近身的感知扯得粉碎,尤其是頭頂的可怕風壓,根本無從察覺。
“不——”
背后和頭頂的劇痛撕扯著伊圖的靈魂之軀,他隱隱感受到更大的威脅還在醞釀,將圍繞自身的風環不顧一切地推了出去!
嗖嗖嗖——
六道颶風頃刻散開,混成一體,不分先后地雜亂漫射。
但因為靠近鎖鏈,有一大半都打在了上面,讓后者銹跡斑斑,接連出現數個缺口。
饒是此時被打的滿頭是包,伊圖也察覺了對方真正的想法。
他們就是要把自己堵在門口一頓胖揍,他越掙扎對鎖鏈的損害就越大,到時候鎖鏈斷了,裂隙也關閉了,他想跑就得扭頭去找另一根鏈子,然后又挨一頓好打……
他本來就是看守鎖鏈的冥衛,這都不算監守自盜了,這是蓄意破壞辦公設施,回去了還得挨罰,這都什么事兒啊!
不如投了算了!
“我投降,我投降!!”
伊圖大喊著停止了抵抗,身體蜷縮成一團。
但對手不依不饒:
「你怎么能投呢?????繼續刮風,不能停!」
一串黑色的字符連珠炮似的砸在他臉上,尤其是問號,多的像是在放炮,接二連三在他臉上炸開。
不是,怎么都不讓投降?
“你們別逼我自爆!”伊圖憤怒道。
「你會你媽自爆,你當你是奇魯特啊????」
又是一串問號砸了下來,伊圖都被砸懵了!
他們竟然知道冥衛長奇魯特?
等等……這里是位于德爾米因斯的裂隙,北地,亞緹鎮……冥衛長是在那兒被人算計死無全尸的,現在還在重生周期內……
完了!
他忍不住身體顫抖,心里直哆嗦。
如果是陰死了奇魯特,順帶堵上了亞緹鎮大裂隙的那群神秘人,那他的任何小心思都沒有意義……
伊圖真是一萬個后悔,怎么就好奇往外看了一眼呢?
“我配合你們,我絕對配合你們把這些鎖鏈拆除!”
他求饒道。
這回,對方的攻勢減弱了,但也只是減弱。
他隱隱感覺到撕扯靈體的狂風消失了,威脅自己的暗影也沒了。
但是,那個在不斷汲取自己靈魂的灼痛就沒停過……
“我……”伊圖欲哭無淚:“我都說了我配合你們,怎么還……”
「別吵,等你打不開門了我們自然會停。」
暗紫色的字符從身后飄來,伊圖徹底放棄了抵抗。
他是被強拽過來的,所以想要回去得靠硬擠。
可一旦他的靈魂被削弱到之前的一半以下,那么就沒有足夠的力量打開那扇門。
對方不是單單了解他,而是了解關于他、關于冥界的一切。
伊圖停止掙扎,任由夏老師用罪孽雙匕從他身上刮了一半魂質下來,然后才心滿意足地停手。
「成了,你該干活了。」
“是……”
伊圖麻木地看向最近的鎖鏈,兩只小短手匯聚出一道比之前小了三分之二的颶風,對著鎖鏈就撞了過去。
嘩啦嘩啦——
鎖鏈晃動,瓦拉瑟爾又是一陣痛苦的呻吟。
伊圖的腦袋被一個暗影大巴掌狠狠拍了一下。
他委屈地回頭,看著那個術士。
“又怎么了?”
「你集中精神,沿著鎖鏈放風,確保它從誕生到消失的過程中始終與鎖鏈緊密貼合。」
“我……”
伊圖看著那個重新凝聚的巴掌,和那個玩著匕首的骷髏,把話咽回了肚子里。
他照做了。
而且態度比生前當法師時還專注。
每一道黑色的颶風都會在鎖鏈上釋放全部的能量,傷害拉滿,效果拔群,而且最重要的是,鎖鏈的晃動并不劇烈。
很快,一整根鎖鏈的顏色都變淡了,最后伴著一聲不甘的嘯叫,徹底化為齏粉。
“竟然可以這樣……”
伊圖自己都有些驚訝。
嘯叫代表鎖鏈里藏著某種意識,可他從來不知道這回事……
難怪之前有巫妖不小心破壞鎖鏈后即使殺死了所有目擊的尸巫也沒逃過責罰,原來都是鎖鏈本身告的密。
在斷裂的瞬間,意識就會順著靠近裂隙的這一端回到冥界。
但現在他沒有這種后顧之憂。
伊圖忽然有些慶幸。
這意味著即使他死了,也無法被追責,因為這次行動沒有清晰的反饋。
背離了事實,冥靈是不會降下懲罰的。
于是風男干得更賣力了。
很快,瓦拉瑟爾周圍的鎖鏈盡數被摧毀,這頭被束縛千年的巨龍重獲自由。
她拍打著破爛的肉翼,耀眼的白光從體內綻放,四面八方的黑色冥靈與靈燼就像被太陽直射的雪塊般迅速消融,一道涇渭分明的界線從黑云密布的中心區域向外擴散。
伊圖感受到了靈魂在被灼燒。
這是某種“凈化”,但那是活人的說法。
對他而言,這就是在消解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離死不遠了。
這也沒什么,反正他會在冥界重生。
下次他要挑一個遠離北方的任務,比如去灰燼前線什么的。
正這樣想著,他忽然心口一痛!
低頭一看,那兩把該死的匕首都插在他胸口,他的靈魂飛快地被吸走。
“你、你們——”
「你會謝我的,伊圖。」
意識陷入黑暗之前,伊圖的心里被震撼填滿。
——它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白光充斥著整個大廳,刺眼到了極致。
然后,光芒逐漸消散,一切歸于平靜。
明媚的光從穹頂上方射下,周圍的石柱、管道、墻壁上恢復了大理石般的質感。
一頭巨龍靜靜地矗立在正中央。
她的體型差不多有十個“喂龍”加起來那么大,而且的確很漂亮。
身軀纖細,但沒有給人柔弱的感覺,鱗片即使是半透明的,也能看到清晰的輪廓和紋路。
“這個建模的面數就比一般龍魂高的多。”
夏老師嘖嘖稱奇,已經在思考自己該要多少好處了。
瓦拉瑟爾在原地感慨了一會兒,然后朝著四人飛了過來。
在半空中她就化作了一道人形。
一位相當復古的圣殿祭司裝扮,面部覆蓋著輕薄的黑色面紗,除了雙臂之外全身都被包裹在寬大的祭司袍下,雙臂上涂滿了黑色的符文。
在北地的不少遺跡里玩家都見過類似的怪物,她們叫鋼鐵修女。
雙臂之所以裸露,是因為隨時要裝備外骨骼,這個職業在當時可是魔武雙修的。
她徑直向四人走來,然后一言不發地掠過。
四人納悶地回頭,就看到她和亞蘭的虛影抱在了一起。
薩總:“呃……所以說她剛才站在原地發呆是和亞蘭恢復連接然后解禁?”
在這之前亞蘭是無法靠近這里的,一來是因為污染,二來是沒有權限。
夏老師:“你這么一說就很怪。”
衛殿鳶:“就是,人老夫老妻闊別三千年了,抱一下怎么了?”
薩總:“說得也是。”
靈魂體的好處就在于,距離足夠近的情況下,可以不被發現交流的波動,而且交流的信息量極大。
所以誰也不知道倆人擁抱的時候都說了什么。
總之很快他們就分開,瓦拉瑟爾轉身看向四人:
“我已經知道你們的計劃了,但恐怕我們現在還沒有能力對付薩維亞。
“或許在你們看來,我的力量就已經足夠強大,但薩維亞凝聚的靈魂是我的千百倍,這也是他始終無法讓本體進入歐迦斯的原因。
“亞蘭維持的防護其實是一道過濾裝置,除非他舍棄自己絕大多數力量,否則根本無法進來。”
四人早就猜到她會這么說,衛殿鳶上前道:
「那如果我們有辦法讓他這樣做呢?」
瓦拉瑟爾一愣:“你們真的能說服他?”
「當然。」
“可即便如此,我們也未必能在戰斗上……”
衛殿鳶:「這個你放心,到時候你要把力量借給我們,然后等待勝利就好了。」
瓦拉瑟爾看向亞蘭,兩人眉來眼去十幾秒,然后這頭母龍就被說服了。
“好,我答應你們。”
薩維亞被遠方那道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搞得魂不守舍,就在他咬咬牙,準備親自去看的時候,安全屋外傳來了敲門聲。
他激動地起身打開門:
“怎么用了這么久……你什么意思?”
為首的夏老師用匕首對準了他,抵著薩維亞一步步后退走進了屋里。
薩維亞臉色茫然,不知道事情怎么發展成了這樣。
「我們是時候向你攤牌了,薩維亞·羅斯托頓陛下。」
夏老師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