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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347/347921/
此刻永恒黎明的營地真的迎來了永恒的黎明。
燦爛的金色圣光編織出了一方天幕,像一個倒扣的巨碗,將整個營地罩在了下面。
七級地標法術「圣光之廷」.
它的主要作用就是將一定范圍內的單位圍起來。
就是這么簡單粗暴。
用玩家的話來說,這就是“車門焊死,誰也別想下車”,以及湯姆關門吞鑰匙.jpg.
盡管在其中的圣光系超凡者會享受一定量的加成,但比起這個法術,或說神術的巨大消耗,其增益的性價比還是過于低了。
所以一般人都不怎么用,起碼玩家從來不會浪費資源。
但阿爾比忒顯然不是一般人。
他可是個從灰燼前線下來的前圣教軍,是個貨真價實的高級圣光煤氣罐。
拋開他的能量儲備不談,比起他的其他同類,他盡管有一些腦子,但也不太多。
起碼不如他體內的圣光那么多。
所以,在看到那個穿著同款盔甲的神秘人從高處跳到營地中央,再摘下頭盔,露出一顆骷髏腦袋時,阿爾比忒出離地憤怒了!
圣光啊,這是何等的褻瀆!?
這分明是該死的亡靈雜碎,顱骨內搖曳的竟然是金色的魂火!?
在這之前,他本以為亡靈生物的存在本身就已經足夠褻瀆了。
但沒想到竟還有高手!
在難以抑制的憤怒下,他直接一個圣光之廷拍在地上,將營地內的所有人——當然也包括捉羊,封鎖在了一起。
這用游戲術語來解釋,即是“boss的仇恨鎖定了你,除非你死,否則他總是會優先且不計一切代價攻擊你”。
這無疑正是捉羊想看到的。
讓他追擊是不行的,但讓他挨打,是相當可以的。
“邪惡的異端,在圣光的照耀之下,你的罪孽無處躲藏!”
阿爾比忒一聲怒喝,召喚出光鑄戰馬,揮舞著手里的大劍就沖了過來。
仲裁官就這暴脾氣,根本沒有招呼小弟先上的打算,而是決定自己手刃這種異端。
——不愧是永恒黎明第一沒腦子。
捉羊如此想道,然后第一時間掉頭就跑。
盡管是第一次來這個營地,但盧庫人扎營的結構他可太熟悉了。
他一眼就從這些外觀幾乎完全一樣的帳篷里找到了存放雜物那個。
不出意外的話,這里面會是圣光匣——也就是圣光特供的虛空囊,而且無人看管,因為打開它需要密鑰。
而以阿爾比忒和捉羊的距離,后者抵達帳篷前時,仲裁官恰好拍馬趕到。
捉羊仿佛背后長眼似的突然催動飛行術,將身體拔高了三米的同時用龍鱗盾護住下盤。
阿爾比忒沒料到對手會飛,蓄勢待發的一記制裁之刃在倉促間被迫抬高,重重砍打在了覆蓋圣光的盾牌上!
圣光vs圣光!
兩個等級都不低的法術制造出了可怕的沖擊波,幾乎瞬間就撕裂了被庇護術加持的帳篷。
捉羊立即解除飛行,從帳篷頂的空洞跳了進去。
阿爾比忒心頭火起,這骯臟的生物竟要污染他們寶貴的物資,這怎么行?
他一劍破開帳篷,正要驅馬踩過去,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的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那個該死的亡靈手里拎著一個怪模怪樣的銀色器物,像是馬桶搋,又像是吸盤,總之正在箱子形狀的圣光匣上狠狠吸住,用力拉拽!
嘩啦——
暮影谷地理位置特殊,這里的元靈活性恰好位于兩塊區域的交接點,因此虛空囊的內部結構非常不穩定。
于是本該堅固的圣光匣幾乎瞬間被拆散,里面裝著的圣谷、圣水、圣符,以及備用的鎧甲和馬具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像天女散花似的從一閃而過的裂隙中噴涌而出!
盧庫人爆裝備了!
捉羊等的就是這一刻,他眼疾手快握住其中的一柄大劍。
這把劍和仲裁官手里的頗有幾分相似。
這其實也是一套武器,阿爾比忒那把叫「榮耀」,而這把叫「傳承」.
兩把武器的屬性大體相同,區別只在于其中的靈魂。
比如榮耀中是一匹戰馬,而傳承里——
“是何等精粹的圣光!”
隨著捉羊注入圣光,一個明亮到讓人無法直視的身影出現在帳篷里。
它身長兩米,懸在半空,擁有鳥類的雙腳,拍打著羽翼,身穿花紋繁復的古式鎧甲,一頂翼狀頭盔完全遮住了面容。
“你……你竟敢……”
阿爾比忒又氣又驚,幾乎說不出話來!
氣的是對方竟敢打擾沉睡的英靈!
驚的是連他都沒法激活這把劍,而一個亡靈卻可以?
如果捉羊知道對方心里在想什么,多少要給他介紹一下這些圣光的來源了。
——兄弟,這三個圣光蓄能井可都是你們送的啊!
「幫我阻撓這位迷失的同胞,他需要冷靜一下。」
得益于夏老師豐富的與器靈交流經驗,現在兄弟們都知道如何把話遞給器靈,就差一把能交流的武器了。
把這話遞給面前的大哥,捉羊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帳篷。
boss被他拉穩了,但周圍的雜兵正在集結。
見他想走,阿爾比忒頓時急了,騎著馬就要往上沖。
然而英靈直接一個圣光囚籠把他圍在了里面。
「你需要冷靜一下,我的同胞。」
圣光英靈嚴肅且認真地說。
阿爾比忒差點一句盧庫粗口飚了出來。
在極端憤怒下,那點微不足道的驚訝很快就被仇恨所取代,眼前這個圣潔無比的英靈都成了與亡靈有染的異端。
“伱也需要被凈化!”
砰砰!
他撞斷了囚籠的護欄,朝著對方就沖了上去。
仲裁官阿爾比忒是七級圣騎士,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圣騎士。
他在灰燼前線的履歷就能說明一切——同級別的巫妖殺了少說有十七八次,只是沒能摧毀魂龕而已。
其他什么巨型縫合尸、惡靈、尸巫更是超度了不知道多少。
就連夜以繼日刷功德的玩家都不得不“肝拜下風”。
所以這樣的狠人帶隊,隊伍里除了他之外不需要能打的,帶腦子就行。
因此,當阿爾比忒被纏住時,外面剩下的這些人根本無法對捉羊構成威脅,他就像一只下山的猛虎,直接沖垮了這群烏合之眾。
在第四個圣騎士被他拍暈在地后,這些戰斗意志并不怎么頑強的圣騎士便紛紛向外逃去。
然而,這或許是他們一生中所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阿爾比忒有句話沒說錯,這里是被圣光照耀的。
而在圣光的注視下,做逃兵就等于背叛。
背叛了圣光,那就會被圣光之廷懲罰。
第一個跑到邊緣的圣騎士一頭撞進那片朦朧的光墻之中。
他之前也曾見過類似的帷幕,以為只需要付出一些灼燒的代價便可以突破。
但他壓根沒有意識到靈魂中的圣光早已棄他而去。
當痛苦的燒灼感從靈魂深處傳來,并迅速蔓延全身的血肉時,他只能張開嘴,試圖發出咆哮。
然而他只來得及發出幾個音節,就像焦黑的木偶一樣倒了下去。
死得毫無尊嚴。
洛希安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的情況。
當營地方向傳來一道可怕的爆炸聲時,他心中先是一驚,隨后一喜。
有種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來了的安定感。
可安定還未消失,緊接著在永恒黎明的營地方向就傳來了詭異的波動。
熾熱且暴躁,就像是那群沒腦子的盧庫人在追殺亡靈法師一樣……
然后他探出山洞一看——
臥槽,圣光之廷?
光是看一眼就被那玩意兒燒灼著靈魂,讓他感到無比憎惡。
不是哥們,這得是什么級別的亡靈生物才能招來這種規格的打擊?
巫妖嗎?
不對啊,是哪個同事不小心撞到槍口上了,他怎么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事到如今,逃跑都成了小事,洛希安反而更好奇盧庫人的營地到底怎么了,為什么連這種級別的法術都用上了?
可是……
他回頭看著火光沖天的秘法師營地。
梅爾文來了,顯然是沖著他來的。
咬了咬牙,他最終決定救同事要緊!
比起眼前的茍且,他還有遠方的理想——他希望打破和重塑這個世界的秩序——維利塔斯人締造的秩序。
只有冥界,只有唯一真神薩納托斯能幫助他完成這個理想。
于是他強忍著靈魂上的不適,悄悄靠近了圣光之廷。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些圣騎士們接二連三地沖向光幕邊緣,就像撲火的飛蛾,先后變成一具具焦黑的尸體。
洛希安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為什么圣光在懲戒自己人?
但這種異常的現象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靜靜躲在外圍觀察。
很快,里面就傳來了阿爾比忒憤怒的咆哮。
“該死的異端,你都做了什么!”
——他的聲音比之前聽到的有感情多了。
洛希安不無惡意地想。
然而他沒能等到那個“邪惡異端”的回應,對方似乎什么也沒說,就和阿爾比忒碰撞在了一起。
從兵器的碰撞聲來判斷,這似乎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斗。
長劍和盾牌的碰撞聲清脆且綿密,防守方稍微處于劣勢,但防御滴水不漏,因為阿爾比忒始終在咆哮。
對一個善于捕捉對手負面情緒的亡靈法師而言,洛希安用腳都能聽出仲裁官此刻內心的憤怒和迫切。
沒過多久,洛希安便知道了他為什么如此迫切。
圣光之廷愈發暗淡,直至消失。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下來,落在這片焦灼的大地上。
無論是戰斗的余波還是圣光之廷本身,都嚴重摧毀了這片空地。
周圍的樹木——尤其是被光幕浸透的那些,也都變了顏色,這與水銀森林的樹木一模一樣。
而比起這些,洛希安的注意力全部落在和仲裁官交手的家伙身上……
那是一個骷髏。
一個渾身沐浴在圣光中的骷髏。
此刻用“沐浴”已經不足以形容,該說是包裹。
如果說那位大名鼎鼎的仲裁官就像隨時有可能熄滅的燭火,那這家伙簡直就是刺眼的照明水晶。
雙方的每一次碰撞,前者身上的圣光都會流向后者,成為他身上的一部分。
阿爾比忒的戰馬早已消散,他原本冷漠但堅定的眼里出現了波動。
這種波動既來自他逐漸疲軟的攻勢,也來自他不再沉穩的步伐。
當踏出一步,連圣焰的光芒也會被對手的奉獻吸走時,他的心理防線終于失守。
“這不可能!”
他咆哮道。
他不再是一頭憤怒的獅子,而像個被拋棄的、又老又沒用的獵犬。
圣光背叛——不,是拋棄了他。
隨著意志力的瓦解,無窮無盡的圣光徹底涌向那個古怪的骷髏,在捉羊手里那把隨便撿來的單手劍上凝聚出了長達五米的劍鋒。
隨著他揮下這把劍,阿爾比忒放棄了掙扎。
他閉上眼,迎接自己的終末。
但劍鋒堪堪停在他的額頭上,并未斬下。
因為圣光——它被拋棄了。
捉羊把劍扔到一邊,就像扔掉一雙用完的一次性筷子。
阿爾比忒瞪大了雙眼:
“你……你在做什么?”
失去了圣光,他雖然失去了一切,但換回了理智。
如果是之前,他會趁著這個絕佳的時機偷襲對手,就算是用咬的,也要把這具骨頭架子拆散。
但現在,他只是覺得疲憊且迷茫。
「想知道答案嗎?」
對方問。
阿爾比忒點了點頭。
「那就閉上眼。」
他閉上了眼,等待答案的降臨。
那會是心靈的平靜嗎?
捉羊一個盾擊把這家伙拍暈了過去。
看著目標倒地,他甩了甩并不酸軟的胳膊,心里感慨“可算完事兒了”。
這場戰斗的走勢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因為從他激活了「傳承」大劍之后,疑慮的種子便埋下了。
此后無論是懲罰逃兵的圣光,還是捉羊表現出的對圣騎士技能的掌握,都成了這顆種子的養分。
于是它理所當然地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而圣光的意志,從來都更青睞信念堅定的人。
雖然它無法選擇捉羊,但它可以通過懲罰阿爾比忒來讓他變得更加堅定:
——如果你再不堅定起來,我就要離開你了!我可不是鬧著玩的!
它說到做到。
它不會去思考如果阿爾比忒真的害怕了會怎么樣,它只會認為自己的懲罰還不夠。
所以仲裁官閣下就這樣被懲罰致死——他越懷疑,圣光越要加大力度,他也就越懷疑。
雪球就這樣滾起來了。
而游離在空氣中的圣光理所當然地被親和度更高的捉羊吸納。
這些帶有意志的“不純凈圣光”只是看著聲勢浩大,實際上會對他造成干擾。
一旦真的使用它們獲利,他少不了要把魂火拔出來凈化一會兒才能重新活動,所以干脆利落地扔掉了。
反正是臨時聚攏起來的,一點兒也不心疼。
而且只要阿爾比忒暈過去,主觀上沒有吸收圣光的想法,這些東西就只會慢慢散開。
忙完了這一切,捉羊對著空氣裝模作樣地發出一行字:
「我知道你在看。」
游戲里玩家有很多場合都需要做出這種中二行為,可以觸發隱藏的任務支線。
只不過因為很少有人能繃住表情,因此效果未必很好。
但骷髏就不一樣了。
他沒有表情!
果然,在發出這句話沒多久后,一道人影從旁邊走了出來。
正是他們此行的目標:洛希安。
后者現身也是出于兩層原因的考慮。
一方面是對方的這種生命形態,以及駕馭圣光的手段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另一方面,對方作為一個能夠擊敗仲裁官的強者,而且還發現了他的存在,他不認為自己能夠逃走。
與其冒險一試,不如看看是否可以交流。
“您……您想和我說什么?”洛希安謹慎地問。
他準備好了護體鏡像,準備好了連續閃現,準備好了一切逃命手段。
捉羊沒說話,而是撿起阿爾比忒旁邊的榮耀大劍。
他眼饞這把劍很久了,在游戲里也饞。
但因為這是個強化輸出的雙手大劍,而和兄弟們待在一個團里他永遠沒有打輸出的機會,就算打了也會被無情嘲笑,于是即使刷到了也只能放在包里。
但是!
這一次有鍛造大師拉卡茲,回去讓它改造一下就好了!
畢竟他要的是馬!
他以后再也不要做無碼騎士了!
他扛著劍走到洛希安身邊,后者的面頰緊繃著,就像只隨時準備逃跑的狐貍。
「這是一起事故,你也沒見過梅爾文,明白嗎?」
洛希安一愣,他有些搞不懂對方的意圖了。
但他還是下意識點了點頭。
“我會這么想的。”
「你最好這么做,否則我就殺了那只藏在麥卡拉的老鼠。」
洛希安的腦子仿佛轟的一下炸開了似的。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都串聯了起來!
神秘的骷髏、死而復生的高文、圣光的克星、古怪的立場……
對方還發現了格雷前輩!
只有一個答案!
吉蒂勒!!!
他們早就發現了格雷前輩,默許他的存在,他們在暗中觀察這一切!
只有他們,能同時和暗影圣殿,和維利塔斯人,和精靈,和矮人,和這些勢力搭上線。
只有他們,能夠從高文那里得到對付圣騎士的方法。
只有他們,能夠結合亡靈法師研究出這樣古怪的骷髏,或說傀儡……
只有他們可以!
「你該走了。」
捉羊提醒道。
——再不走阿爾比忒就要醒了,裝不下去了。
思路被打斷,但洛希安點頭如搗蒜,急忙沒入了空氣。
對方并不擔心被他發現,這說明他們的目的起碼暫時是一致的。
他需要冷靜一下。
「記住,別亂說話。」捉羊提醒道。
這種裝逼的話反正沒少見npc說,他說一說總沒壞處。
“如您所愿……”
聲音逐漸遠去,擔心他還沒走遠,捉羊特意給傳承大劍注入圣光,重新把英靈召了出來,讓它放了個大范圍的偵測。
確認洛希安的確走了以后,他才徹底放了心。
那么,是時候清點戰利品叻!
(愛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