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說
海涅脫離神性,主動去四人面前轉了一圈。
他們仍然沒有吭聲。
惠惠也就算了,能讓這仨一聲不吭的,只可能是睡過去了。
幸好這趟出門沒帶衛殿鳶,不然他還得猜對方是不是在裝睡。
他用感知湊近飛掠的銀色流光,聽到了元靈們嗖嗖地掠過。
“快!快!快!”
就像在急行軍一樣。
“你們在干什么?”他問。
他感覺自己就像站在湍急的人流邊上,隨手拉住了一只元靈。
“喂魚!”
對方匆匆回答,然后鉆入疾行的隊伍。
果然是在恢復。
它們甚至沒空罵他是笨蛋。
“也就是說他們本質上還是要休息的,只是我之前沒掌握方法……”
海涅忍不住拍了拍額頭,一陣后怕。
差點就熬死了兩條大腿,夏老師和捉羊都累的透明了。
這從外面一丁點異常也看不到啊……
他們自己沒點感覺的嗎?
果然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永動機。
即使能量足夠,腦子也需要休息。
還好發現的早。
“不喂會怎么樣?”他又問。
這個問題顯然超綱了,元靈沒有回答。
魚塘里沒活可干,停在這里對精神力的消耗很少,海涅又觀察了一會才離開。
可是隨著他退了出去,就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圣光和暗影。
兩團光芒分別籠罩在捉羊和夏老師身上。
這一幕與白色世界里顏色不同的魂火完美呼應。
但是這與之前兩人的吸收又明顯不同。
他們身上的波動讓海涅感到異常的熟悉。
他的感知靠近兩人時,分別有一股溫暖和深邃。
但卻沒有當初在礦洞里那么霸道,也沒有暗影能量的腐蝕性。
就好像外面裹了一層東西。
但當他試圖滲入感知時,卻像隔著磨砂玻璃一樣看不真切。
不過答案已經有了。
“熟悉是因為納加也是這樣靠元靈支配能量的,但沒有這這么高級。
“他那都是奴役了,而眼下只是溫和地驅動。
“看樣子元靈親和還不夠,否則就能解析這種方法了。”
不知不覺間,海涅愈發理解了“通靈師”這個職業。
三具骷髏靜靜地站著,“納加”盤腿靜坐。
他的腦海中一片安靜,還有些不適應。
等了一會,“納加”最先醒來。
惠惠昨天才被召喚,消耗本就最少,看樣子是睡到自然醒了。
“主人。”
“納加”恭敬起身。
“你剛才經歷了什么?”他問。
惠惠略微思考后回答:“我先是聽到小孩子的聲音,很吵鬧,但不知道在說什么。接著仿佛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
“做夢?亡靈還會做夢?會不會和你先后閱讀了兩人的記憶有關?”
“不是喬治和納加,是另一個人的陌生夢境。”
“你夢見了什么?”
那是一個零散的夢,醒來后已經忘的差不多了。
但惠惠突然想起捉羊反復提及的“人設”,心里一動。
“我夢見自己在一座圖書館,那里有很多書。
“很多穿著天藍色法袍的人,有會飛的卷軸,會說話的蠟燭。
“以及,一位站在巨大畫框里維持秩序的管理者,他自稱塞比提加。
“納加的記憶里也有這樣一個地方,它叫真理圖書館,位于維利塔斯院的正中心,可他沒有進入的資格。
“我不清楚自己是否受到他的影響,但他記憶的沒有這么多細節。”
看樣子這就是她的人設了。
海涅心想。
他先是露出淡淡的向往,隨后開玩笑道:“我本以為是先后兩段人生的閱讀讓你變得這樣溫文爾雅,沒想到你的過去比納加還要尊貴,我又召喚了一位大人物。”
惠惠失落地搖了搖頭:“可我不記得了。”
這個動作放在納加身上就很詭異。
海涅安慰道:“沒事,你們和一般的亡靈不同,沒有那些暴戾、消極的情緒。既然有了方向就可以慢慢回想起過去,他們三個就是這樣。
“對了,你能想起自己的名字嗎?以及性別,或者說我該怎么稱呼你?”
“我全都忘記了,您也可以賜給我一個名字。”
“那倒不必,我沒那種習慣。”
海涅搖了搖頭。
“名字不只是代稱,還承載了人格和記憶……不過沒關系,你被召喚來只有一天,早晚會想起來的,到時候記得告訴我。
“對了,納加這次來領主府,有和什么人提前商量過嗎?”
“他來時見過兩個人……”
瓊斯和弗雷還在外面干等著,不過以納加對兩人的蔑視,讓他們等多久都無所謂。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今天有三個“待辦事項”,分別是海涅、迪倫和羅文。
正巧三個人都在領主府。
惠惠將這些告訴海涅,后者松了口氣。
他看著三具沉睡的骷髏,臉上浮起淡淡的微笑。
“那就好,時間還有很多,我們來聊聊吧。我和他們都聊過,只不過那種形式有些累人,這樣面對聊天還是第一次。”
他輕快地打開了話匣子。
從埋骨地的經歷講起,談到召喚出了骷髏后的激動,接著發現他們的異常……
從震驚到懷疑,再到恐懼,后來釋然,如今還有些期待。
期待這些大有來頭的“大人物”能回憶起自己的過去。
身為這個時代的“小人物”,他在短短半個月內經歷的事已經超出了所能接受的極限。
所以他需要傾訴,需要釋放。
然后心性提升,再隨著知識的增長、眼界的拓寬成長到下一階段。
也就是心智匹配實力的“升級”。
他自己不需要,但“海涅”需要這樣一個過程。
惠惠作為目前的穿越者里最感性的一個,無疑是最佳聽眾。
她不會像那三個貨一樣邊聽邊吐槽。
那樣氣氛就全毀了。
同時她也是自己向這群家伙傳達訊息的窗口。
而且,她知道的太多了。
慈恩節前一天晚上,喬治說自己看穿了海涅“早就知道了黃金之民的勾當”,所以故意靠近鬧鬼農場。
當時海涅保持了沉默。
如果惠惠從捉羊他們口中知道了那天的具體情況,多半會起疑。
所以還要打個補丁。
“命運真奇妙啊……”
海涅望著天花板喃喃道:
“……那天我們靠近農場,本來只打算采幾株溶血草,可是我拿反了地圖……哈,我今天早上才從羅文那里知道這回事,他當時還以為我是故意的。
“……我因此認識了絳露,接著便誤打誤撞救了喬治,我隨即召喚了小薩,還莫名其妙就挫敗了一場陰謀……再到如今,仿佛是命運在推著我向前走。
“那晚喬治問我是不是早就知道礦洞里的東西,我不想說我只是拿反了地圖,因為那點可憐的自尊……可我應該告訴他的。
“我應該告訴他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沒他想象的那么優秀。
“我只是有幸與一群強大的逝者共事,我唯一做的事就是將他們帶回了這個世界。
“我始終清楚這一點。
“所以……”
他看向惠惠。
“如果有一天你找回了自我,想要離開,請務必告訴我,我會想辦法給你自由,畢竟伱可以開口說話,他們還學不會通用語……
“另外,這里也隨時對你們開放。”
他指了指身下,并描述了自己在法陣里見到的一切。
“很顯然你們要在這里補充自己,還好我們發現的早。
“這也許就是從永眠中醒來的代價,希望這短暫的休憩可以讓你們更好地回憶起過往。”
“謝謝您的仁慈。”
惠惠低頭道。
海涅笑笑,收起多愁善感的面容,正色道:
“好了,悠閑的談心結束了,現在輪到正事了。
“和我講講納加這個人吧,以及獅王貿易行、維利塔斯院這些可怕的名字。
“以及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如何認知這個世界的,在麥卡拉山區以外究竟藏著什么。
“我準備好踏出襁褓,去面對真實的世界了。”
同一時間,吉蒂勒莊園。
圣光濃度日益增加,過于陽間的農場引來了不少喜歡溫暖的動物。
尤其是從凍土逃過來的那些。
布置在麥卡拉山區邊緣的干擾結界也無法阻擋它們對溫暖的渴望。
然而當塞莉瑪扛著一頭三百斤重的雪絨獸回家時,察覺到一絲異樣。
氣溫低的不正常……
斬骨刀瞬間入手。
“獵魂者塞莉瑪·尤德。”
一道清冷的呼喚響起,隨后兩道人影一左一右出現。
一男一女,男的身覆黑甲,面帶頭盔,女的籠罩在黑袍和兜帽之下。
塞莉瑪將獵物猛的甩了過去,自己則掉頭就跑。
空中刀光閃現,雪絨獸的巨大身軀瞬間四分五裂。
隨后一道鎖鏈飛射而出,結結實實捆住了塞莉瑪。
“別擔心,我們不是來抓你的。”
一個無奈的聲音響起。
塞莉瑪怔怔回頭,看著那個有些眼熟的女人。
“希婭拉?”
旁邊一人頓時斥責:“大膽!竟敢直呼侍奉者大人的名字!”
希婭拉擺了擺手:“你們先退下。”
“是,侍奉者大人。”
兩人各自后退。
她上前收起鎖鏈。
銀色的鏈子回到她的腰帶,四散垂下,點綴著黑袍的裙擺。
塞莉瑪盯著那條“赦罪之鏈”,低聲道:
“侍奉者不可能低于五級,你們……你們不該出現在這里。”
希婭拉只是笑笑:“我們可不止違反了這一條規矩。”
“什么?”
“走吧,回家你就知道了。”
等靠近莊園,塞莉瑪才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踏入莊園一百米范圍時,她方才看到一座浮空城正漂浮在空中。
它看起來不比城堡小多少。
黑曜石外殼在正午的陽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這些光線向外擴散最多一百米就扭曲消散,成為偽裝。
與此同時,其上蘊含的磅礴暗影能量正向外不斷輻射,驅走了圣光帶來的干燥和熱量。
這時四人都注意到了一件詭異的事……
一條暗紫色的能量線條從浮空城上冒了出來,鉆入一扇破碎的窗戶。
塞莉瑪表情古怪。
她沒記錯的話,那里面是馬特·吉蒂勒的尸骨……
不,現在是一具全新的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