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召一來,眾人噤若寒蟬,冷眸更是一一掃過,嚇得白氏不敢胡鬧,顧大山乖乖低頭,顧大嫂也是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
“顧盼瑞不在,一直懇求本官照料其家人,他在前線廝殺,你們倒好,仗著有些血緣關系,強占院子,搶奪吃食!”
他一番言語,嚇得白氏腿軟,直接跪倒在地,用膝蓋挪著上前,聲淚俱下:“官老爺啊,你別聽信別人讒言啊,我們是來照顧孩子們的啊,老三媳婦兒不在,總要有個長輩當家。”
她不敢認錯,都說單大人剛正不阿,她害怕啊。
但把黑的說成白的,還當著單召的面。
真不知道該說她膽子大,還是老糊涂了。
單召敢當面說,必然是掌握了證據的,他冷哼道:“現在林菱回來,你們可以走了,來人,送其回大灣村。”
白氏傻眼,還想乞求林菱,對方卻不看她,另外幾個孩子更是都不在,連她最后的希望顧蕊都躲起來了。
對,顧蕊!
“蕊兒,快下來,跟奶奶們回家了。”
顧大嫂也看向了樓上,剛剛她就留意到女兒上去了,便柔聲喊:“蕊兒,娘現在身子重了,你回家幫著娘吧?”
樓上。
顧蕊心軟了,再怎么樣只是個孩子,樓下是自己的親娘。
可顧盼雪和小蘭花絕對不允許,直接把顧蕊綁了起來,堵住嘴。
“我們也是為了你好。”小蘭花麻溜的給她把耳朵也堵上。
顧盼雪把門反鎖。
樓下的人半晌沒有聽到動靜。
單召耐心耗盡:“送走。”
官兵力氣大,直接把顧大山抬了起來往外走,放到馬車上。
顧大嫂只能跟著,怕顧大山誤傷。
白氏不得不走,到了門口,回頭的眼神,狠毒一瞪。
送走一家人,安靜多了。
單召也才看向林菱:“這段時間本官也忙,疏忽了。”
“大人事多,能顧得上我們就已十分感謝了。”林菱送著單召到門口,眼神瞥向了后院,那陳姓女子見官兵來就躲,這會兒人要走了,也只敢偷偷摸摸的看,十有八九是真有問題。
她悄聲說:“大人留兩個人守著院子后門吧,我這有一個孕婦,似乎是女干細。”
單召一驚,馬上恢復常色,點了點頭:“好。”
送走了官兵。
林菱和明婷,小金一起把院子收拾干凈了,又去買了雞鴨魚回來,好好做了一頓晚飯。
李五娘已經出了月子,抱著孩子曬太陽,一到吃飯的功夫,孩子就被林菱接了過去。
孩子長開了一些,眉眼長得都像顧盼瑞,且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好了,身體都是肉嘟嘟的,跟藕節一樣,摸了摸,軟軟的十分舒服。
她忍不住逗著孩子玩,結果他咯咯笑,笑得人心都化了。
李五娘連忙吃完飯,就來接手。
林菱吃完了,便回房間歇著。
顧盼星和顧盼輝吃完飯就回雜貨鋪去睡。
次日一早,兄弟倆跟程治一起來的。
一進門,程治滿臉愁色,較一個月前的風光,簡直判若兩人。
一連嘆了三次氣,林菱也沒問,他只能自己開口了:“林大夫,你家兒子在前線,你也才回來,可知道這仗能不能打到邑城來?這段時間學生們大都逃了,就只有幾個留了下來,偌大的書院這么下去,怕是撐不住啊!”
他心情大起大落,被折騰幾次,他都懷疑自己不合適開書院了。
“要不然我給你出個主意?”林菱也不能給肯定的答案。
程治雙眼放光:“您請說。”
“讓人盯著滿城那邊的動向,要是有什么事,立馬把消息傳來,再安排人將學生們全部送出邑城,只要讓學生們知道,在出事之前一定能逃脫,就不怕不回來。”
“能行嗎?”
“這仗萬一打一年也打不到這,學生們就得再等一年才能考試,這一年得耗費多少束修,有多少人能供得起呢?”
程治瞬間站起:“我怎么沒想到呢,我馬上去辦。”
他風風火火一走。
顧盼星看向了娘:“娘是在說我嗎?”
“咱家現在不缺那點錢,你想繼續考,還是當夫子,娘都支持。”
他心思細膩,也有自己的考量,目光悠悠落在了明婷身上,她還是多嘴詢問一句:“你想娶妻嗎?”
顧盼星的眼睛瞬間瞪大,連忙搖頭:“不想,娘別亂牽紅線。”他早看出明婷的心思,但并沒有一絲心思,甚至都不及田甜。
也不知道是不是說曹操曹操到,田甜紅著眼來到了門口,立在那,看到顧盼星時,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但想到奶奶,她又上前跪下:“林大夫,求你救救我奶奶!”她雙手捧著錢奉上。
“有話站起來說。”顧盼星循于本能的去扶起她,眼里的擔心壓根遮不住:“娘,咱們邊走邊說?”
“好。”
臨走前,林菱回頭看一眼明婷,那丫頭立那半晌,估計傷心了。
再看田甜跟顧盼星,雖然都不說話,但也能感覺到氣氛微妙,比如顧盼星擰著眉,眼中是濃郁的擔憂。
林菱第一次來田甜的家,一個小院子里,只有兩個房間,一邊是廚房,另一邊就是房間。
推門進去之后,田甜慌亂的開始收拾衣服,被褥,雖然已經十分整潔,她還是下意識的收起來。
而林菱已經到了奶奶床邊診脈。
奶奶已經七十了,稀疏的頭發花白,看到有客,用力睜眼,眼眸上只余一層白色。
白內障嚴重,身體也在日漸衰老。
她示意田甜到門外說。
顧盼星沒有跟上,而是給老人捏了捏被角,正準備離開時,忽然被拽住手腕。
“孩,孩子。”
奶奶的聲音太小,顧盼星蹲下來才能聽清,他溫聲道:“奶奶,你說,我聽著。”
“答,答應我。”
“我答應。”
都還沒等奶奶說什么,他先答應了,在心里,他其實有預料,甚至有點點期待。
“甜兒,她是個可憐的孩子,往后,往后你能不能替奶奶照顧好她,別讓她受委屈!”
奶奶有氣無力的說著,眼睛滑落眼淚。
顧盼星忙擦掉,連連點頭:“我答應你,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