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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陣平的第一反應就是否認:“不可能,我之前沒見過你。”
森由羅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當然,松田警官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四年前,森由羅在組織的審訊室被刑訊拷問,痛苦和藥物的折磨無處不在,完全超出了她一個普通研究人員的承受范圍,到后來甚至讓她產生了幻覺。
出現沒多久的系統也被森由羅掃進了幻覺的范圍。
這個東西是假的吧?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這種超自然現象?
為什么她的眼前會出現漫畫?還是返老還童這種童話傳說一樣的藥物?
漫畫里竟然也有組織……就不能讓我好好逃避一下嗎?這種幻覺的出現完全不符合她的心理預期……
森由羅滿腦子胡思亂想,自己甚至已經意識不到思維開始陷入一片混亂。
那個時候,系統在森由羅耳邊著急得要死,努力試圖和她說話,嘗試喚醒她的神志,卻被森由羅誤以為是組織審訊藥物造成的幻覺。
森由羅生怕自己說出什么不該說的東西,完全沒有和系統交流的打算。
救濟警察?她連自己都救不了,警察又和她有什么關系?
組織這是在套話吧?
最后,系統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在森由羅面前自動播放起漫畫內容,希望多多少少能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除了最開始,主角的返老還童給了森由羅足夠的震撼,普通人三選一的謀殺案完全不能引起森由羅的任何興趣。
直到最后,森由羅看到了名為‘松田陣平’的警官如煙花般逝去的場景。
她的思維陷入一片空茫。
……這是什么,是她的想象嗎?
她的潛意識真的能夠塑造出這樣的人物嗎?
森由羅終于開始懷疑起來。
審訊人員嗡嗡的聲音仍沒有停止:
“危險化學品的使用需要事先通過你的審批,你是不是提前得知那天實驗的危險性,才故意引發爆炸的?”
“為什么要提前給自己用快速恢復藥劑!”
“怎么只有你一個人活了下來?”
聲聲質疑的喝問伴隨著系統著急的哭泣,引起森由羅一陣尖銳的耳鳴。森由羅腦子一片混亂,幾乎聽不清任何一個字,只有眼神直直落在爆炸的摩天輪上。
她不知道眼前出現的超現實場景是否全然是自己的幻覺,但可以肯定的是,松田陣平的死亡確實觸動了她。
沒有止境的折磨已經讓她的精神緊崩到了極致,只要稍不注意,就會意志完全潰敗,順著審訊人員的話術承認自己是實驗室爆炸的主使。
點頭吧……只要點頭,這樣無休止的疼痛就會結束。只要點頭,就可以迎來久違的安寧和休憩。
森由羅是不怕死的,死亡對她來說是比在這里暗無天日被折磨更好的選擇。
但是……
森由羅看著漫畫里的松田陣平。
如果可以,她也想像這樣死去。
縱然心有不甘、縱然懷有遺憾,但絕不會后悔。
……好美。
即使加入了犯罪組織,但森由羅畢竟是受到過正常社會教育,甚至小時候發過宏愿,想將實驗體和病人一同拯救的尖端藥物研究員。
她并不像其他組織成員那樣,對這些美好的品德不屑一顧,也不像他們那么厭惡警察。
她完完全全被松田陣平的死亡震撼,而后被深深吸引。
森由羅清楚,她畢竟是一個犯罪組織成員,永遠無法像松田陣平的死亡那樣美麗而壯觀。
但起碼,森由羅希望自己的死亡不要毫無意義。
如果森由羅這個時候死去了,那就只會是因為逃避。
而只要她咬死事情與自己無關,組織是不會殺死她這樣一個能力出色、在組織內找不到什么替代品的研究員的。
森由羅咬著牙,用力閉上了眼。
她還不想死。
如果現在死去,死前的一瞬間,她做不到像松田陣平那樣無悔的微笑,而是滿心悔恨和遺憾——所以她不想死。
森由羅就這樣靠著松田陣平的死相,挺過了一天又一天。
那時,森由羅加入組織已經五年,即使是純粹的研究人員,手上也已經沾滿鮮血。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徹底被組織熏陶,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但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她竟然還能從松田陣平這樣耀眼、正義而熾熱的人身上汲取活下去的力量。
她曾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拋棄了那些幼稚的、不切合實際的、在組織中百無一用的‘天真’想法,但在生死間掙扎的時候,讓她堅持下去的卻仍然是人性中美好的天性。
森由羅看著松田陣平。
她成為不了琴酒那樣意志堅定、純粹的壞人,也沒有機會做回松田陣平這樣光輝燦爛、純白無瑕的好人。
但是沒關系,她已經接受了這樣的自己。
“松田警官,我真的非常感謝你。”森由羅看著不明所以的松田陣平,徑自說道,“你讓我找回了一部分自己。”
那為了逼自己融入組織,自我洗腦放棄掉的一部分正面的自我。
松田陣平并不能完全明白森由羅在說的是什么事情,但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人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格外認真。
只聽她說:“我不想讓自己污染你。”
組織的牽扯實在太多,財閥、政要、這些都會成為松田陣平一往無前道路上的阻礙。
森由羅不想看到這樣的事發生,所以……
“我會離開你,而你會回到原來的生活,光明、正義、想說就說,想做就做。”
而不是因為牽涉到組織,沒有值得信任的上級,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最后,你會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迎來應該屬于你的,最美麗的死亡。”
她這句話說得無比篤定,搭配著堆在兩人腳下的炸彈,仿佛已經看到了松田陣平為了無數民眾獻出生命的場景一般。
對于森由羅詛咒一般的話語,松田陣平沒有任何憤怒的反應,反而道:“我不會輕易去死,而且死之前,我會抓到你。”
他知道森由羅背后的勢力不容小覷,但眉眼間仍沒有絲毫動搖,只有奪人心魄的堅定:“我是個警察,想犯罪以后從我面前銷聲匿跡,沒有那么容易。”
“……很遺憾,起碼今天是不行了。”森由羅微微笑了一下,此時,他們所在的摩天輪座艙已經爬到了轉盤的最頂端。
在一片漆黑的高空中,森由羅給出了真心真意的誠懇祝福:“松田警官,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