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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夢不見五百年（十）
眼看著別人都雙雙前往新成立的培育所留下自己的基因信息，姞梁博也想去，并打算拉上蘇生一起去。
“我不想用后代維系我們的感情。”蘇生困惑地看著自己的關門學徒，試圖拒絕請求。
“老師您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姞梁博雙手反復握拳再松開，眼睛有點不敢直視蘇生，努力為自己辯解，“我不是因為喜歡老師才想和您有一個孩子，只是，最近大家都在往培育所那邊跑，我就想，如果我也要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而這個孩子另一半基因必須來自另外一個人，我希望那個人是您。”
她還想繼續邀請蘇生，卻被一只手封住了來不及說出口的話語。為了告白的這一天她已經忍了很久很久，可話也要有機會說出去才算數，而蘇生根本沒打算讓她說話。
蘇生心里早就有人了，姞梁博一直都知道。她只是無法不去回想。她做不到被一個人親手從兇險的獸潮中一把撈起并悉心培養還不天天惦記那個人，做不到不對那個人產生任何多余的感情。她還小的時候蘇生經常像親人一樣守在床頭給她講故事，并像她人口中的母親一樣給她晚安吻。每一個故事都是蘇生從宇宙拾來的真實事件，蘇生只是不會記得自己的名字，別人的故事依舊清楚。幼小的姞梁博會認真聽每一個故事，直到扛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后來小孩長大了，蘇生不再親吻她，也不再講那些神奇的睡前故事，她只能獨自想象蘇生依然每晚都在她額頭落下一個溫潤的吻，不知不覺就變成了每晚默念著蘇生的名字撫慰自己。
蘇生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她一下子變得沉默，扭頭跑開了。
老師是小氣鬼！小氣鬼！小氣鬼！
二十年改變了她很多，但有些東西依舊沒變。
她獨自一人悶頭跑著，街道是略顯陰沉的黑灰色，天空也有點灰蒙蒙的，不時落下一兩滴水珠。
“老師是小氣鬼！不理你了！”快三十歲的人依舊像個九歲小孩，只要別人沒滿足她的要求就罵人家小氣鬼。可她總有一天會想通，會回家，會原諒那個人。
前方傳來姒柏和付清遠的說話聲，她下意識放輕了腳步，生怕驚擾對方以至于再也聽不見她們討論。
“……清遠，你說，我們到底該不該把小師妹的基因信息放進基因庫里？”
“這樣不太好吧，可是，我覺得我們快忘記她了。如果這樣做能讓我們記得我們最開始的目標，或許也不是不可以？”
“是啊……二十年，這才二十年。二十年就把我們熬成了眷屬，二十年就把一代人熬成了滿頭白發，那五百年過去，又會把多少人熬成墳墓？”
“樂樂姐，我現在才明白，時間是真的可以沖淡一切。一個不小心，對滄釗的思念就差點變質了。五百年——我們能活過五百年，但才二十年過去，我怎么就覺得好難熬啊？”
“沒關系，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你說得對，樂樂姐。我只是有點害怕，怕我們真的等來小師妹那一天，我們已經不認得她了，或者我們沒有機會和她相認。我一定要反復告訴自己，我們一起建立這座卡牌都市，初衷就是等待一個人。我不想……”
走廊另一端傳來四唇相接的聲音。
姞梁博聽見心臟在胸膛里撲撲直跳。
原來傳言是真的。
她們帶領大家一起建造這座無比堅硬的鋼鐵都市，原來真的只是為了找一個人。
那個人很特別嗎？有多特別？
對了，蘇生會知道嗎？對哦，她早就知道了。蘇生心里的那個人就是姒柏她們要找的人。
聽說那個人五百年后才會出現在這里，而付清遠也說了，這五百年里她們很難始終堅持本心。
那么讓另一個人幫她們保持這份本心，如何？
姞梁博覺得她可以。
對都市、對都市里每個人的熱愛遠勝于小心思，促使姞梁博轉身，循著來時的路線跑回去，蘇生果然還在等她。
“老師。”遠遠地，一看到蘇生高挑而清瘦的身影，姞梁博便忍不住叫了一聲。
蘇生一言不發，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盯得她心里發毛。但這一次她不會再移開視線，不會再逃走了。
這一次，是蘇生主動牽起她的手。
“梁博，我需要一個錨點。”蘇生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但并不堅定，期望用什么來推著自己前進，“你愿意……當我的錨點嗎？”
說實話，姞梁博不懂什么叫錨點。
只要蘇生愿意，她就去做。反正不可能損害都市利益。
前往培育所的路上，誰也沒有拉著誰，她們只是牽著手，并肩行走。
如果讓姞梁博選擇后代另一半基因的來源，那必須是蘇生。
而她最初并沒有意識到，對蘇生而言也一樣。讓蘇生選擇后代另一半基因的來源，那個人也必須是姞梁博。
沒有別的理由，就是她們在二十年的相處中相互適應了對方，已經離不開沒有另一方的生活了，也無法容許第三個人貿然闖入她們的默契。
負責人工培育的人員說，因為裝置剛剛研發出來沒多久，暫時還是模仿人體孕育后代的周期，說不定更新之后就會延長培育周期。
這倒不是她們關注的重點，人家愛怎么研發怎么研發，只要對都市沒有損害就好。
最近倒是出現了別的讓蘇生頭疼的事情。
二十年間，姞梁博已經在都市里撐起了一張自己的情報網，此刻就通過情報網得知，有人疑似和外界沒斷干凈聯系，把仙靈紙莎草的種子帶到了外界。
仙靈紙莎草被帶出去，意味著不僅是一種全新的植物流到外界，更意味著外界也開始制作并使用卡牌。
卡牌遠比外界那傳統且原始的力量使用方式便捷且強勁，任誰嘗了甜頭也不想隨意放走，所以哪怕做出來的卡牌質量不如早就建立體系的卡牌都市，外界明顯也更愿意用卡牌。
蘇生擔心這會讓人類的另一個分支變得過于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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