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喵”打破了針鋒相對的氣氛,兩人齊齊扭頭,看見一只干凈的長毛三花貓優雅地邁著貓步走到餐桌旁,揚起小腦瓜,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她們。
“喵!”三彩直起身子,前爪扒拉付滄釗大腿,一副求摸摸的樣子。付滄釗笑了笑,伸手抓了兩下貓咪毛茸茸的頭頂,順帶輕輕捏了捏貓耳朵。
和貓咪身上別的地方比起來,貓耳朵溫度略低,手感相當舒適。
三彩扒拉著付滄釗大腿往上一躥,強橫地擠入兩人中間。
“怎么了?”付滄釗只好放開伊春湛,改為順著脊背撫摸三彩,摸到尾巴根的時候那條毛茸茸的尾巴自動翹了起來,上面的毛炸開,像一只雞毛撣子。
她擼了兩把貓尾巴,隨后心中一動,拍了拍尾巴根,三彩果不其然“喵嗚”了一聲,并不由自主將尾巴翹得更高。
“這樣呢?”少年的手快速拍打尾巴根好幾下,貓咪的屁股越翹越高,還時不時發出尖細的“喵嗚”聲。
真有意思,明明早就可以化作人形,她卻更喜歡貓的形態。
也許是喜歡被人摸吧,變成貓貓才能光明正大被所有人摸摸。
三彩的身軀猛地一抖,閃電般回身咬了付滄釗一口,不過沒用力,只留下幾道淺淺的牙印。隨后,也不知是不是意識到自己做了壞事,它慌里慌張地跳了下去,一邊委屈地“喵嗚喵嗚”一邊快步跑回房間。
伊春湛目送小貓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后,這才重新把目光投在付滄釗身上。室內地暖開得很足,付滄釗只穿了一件稍顯老舊的拼接白襯衫和一條厚薄適中的居家長褲,布料剛好貼著身體線條,勾勒出流暢的弧形。尤其跨在她身體兩側的腿,強壯而富有肉感,令人忍不住上手揉捏兩把,當然只有熟人才能這么做,不熟的恐怕還不等摸到衣服邊角,就會被她親手送進墳墓。
守陵人,尤其南派守陵人,手段和理念十分激進。若非如此,她們也完成不了守護都市的職責。
她又和松希明之類的入殮師不太一樣。如果說入殮師專注于清理侵蝕內部的蛀蟲,那么守陵人負責的就是應對外部群狼環伺。
“接下來準備干什么呢?”伊春湛笑瞇瞇地看著付滄釗,“要不要出去逛逛?姞梁枍的維修工具該換一套了。”
才一晃神,少年壓在她身上的重量便消失不見,再一眨眼,她已經換好了一身冬裝,黑色派克服拉鏈敞開,手里托著一條暗紅色的流蘇圍巾,一端末尾別了個憨態可掬的麻雀胸針。
動作倒挺快。
伊春湛簡單收拾了下碗筷,起身換好衣服,拉著付滄釗的手推開事務所大門:“走咯——”
屋外陽光明媚,幾乎沒有風,可付滄釗還是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將下半張臉埋在圍巾里,享受其間留存的體溫。
和頂著自己的臉的人約會多少有點別扭。
這么說也不夠嚴謹,她之前和冰皓琪約過,體驗還蠻不錯的。違和感應該源于伊春湛的氣質,她太柔和了,與付滄釗一貫的鋒銳反差過大,她實在見不得自己的臉做出一系列堪稱慈祥的表情。
“你知道姞梁枍以前用的是哪支無墨筆嗎?”伊春湛毫無預兆地拋出一個問題。
“我不知道。”付滄釗如實回答,她也從來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之前在修仙界看到姞梁枍的筆編號為一零零八六,現在完全看不到她提筆了。
伊春湛的手心很暖和,捂熱了付滄釗冰涼的指尖。
“她用的是‘琴瑟和鳴’。”
她并沒有吊太久胃口,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付滄釗起初還沉浸在她手心的溫度,下一秒猛然驚覺:“你說編號是三的那個——”
“是呀,”伊春湛依舊笑著,眼神卻變得無比蒼涼,“她是市長的女兒,更是舉世矚目的天才締造者,她的創世意念強橫無匹,當時沒人比得過她,不論精神力強度還是設計與制作卡牌的水平。
“三號無墨筆,‘琴瑟和鳴’,是市長大人為她精心挑選的禮物,準備送她去卡牌設計大賽的禮物。然而比賽當天就出了很大問題,你猜是因為什么?”
付滄釗隨口答道:“意識污染?”
伊春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天她現場設計出了史無前例的‘修女’系列卡組,隨后就因為消耗過大暈倒在了領獎臺上,起初我們都認為她的消耗只和吞噬修正有關。‘琴瑟和鳴’雖然排在三號,卻是史料記載中吞噬修正比例最高的無墨筆,以至于我們都太想當然了。”
“所以還是和意識污染有關。”
“市長大概也是那個時候才意識到無墨筆本身就存在問題……她緊急回收了‘琴瑟和鳴’,試圖銷毀掉它,卻發現根本毀不掉。在我們沒有察覺的角落,它變得太強大了。”
“那她就應該下令毀掉低等級無墨筆的生產線,比如編號十萬往后的。”
“她毀不了。或者說,我們卡牌都市之所以能夠支撐五百年而不倒塌,就是托了無墨筆的福。我們太依賴媒介去控制精神力,但這也沒辦法,無墨筆是門檻最低的媒介,用純粹的精神力制卡也是成本最低的制卡方法,只有這樣才不需要狩獵與采伐。”
付滄釗皺起眉頭和她對視:“你們該做決斷了,否則,做決斷的人會變成我,而我會用最強硬的手段毀滅一切。”
“雖然不知道其她人怎么想,至少我會接受,”伊春湛嘆了口氣,無奈地搖頭,“你的職責便是如此。”
“即使你們猶疑不決,完全不作為?如果現在立刻下令銷毀能銷毀的生產線,并回收已經發出去的無墨筆,事情或許還不至于變得更糟。卡牌都市的時間不多了,市民的靈魂也接近完全污染,現在只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如果不從根源上處理,她們很快就會變成無墨筆的傀儡,真真正正一門心思迎回異種,而我們又不知多久才能等到下一次機會。也許沒有下一次了。”
付滄釗抽回了手,腳下步伐加快,步幅也越來越大,最后幾乎在大街上奔跑起來,很快不見了蹤影。
其實姞梁枍早些年出的事還不止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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