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品被女使舉著,輪流展示于各位小娘子之前。這樣細膩柔美的繡品,她們前所未見,就連想象都想不出來,一時間各種驚呼贊嘆之辭,便不絕于耳:
“瑰麗清奇,渾然天成”
“纖絲為墨,以針作畫,簡直巧奪天工!”
“不意世間竟有此等繡技,與之相較,先前我等所學,皆是不值一提。”
“侯夫人的繡作已是如此,其師又會是何等人物”
眾人的議論聲紛紛灌入洛千淮的耳朵里。
她面上帶笑,靜靜地坐在繡案上,心里是既欣慰,又無奈。
欣慰的自然是近日種種付出,終于得到了回報。
就在系統適才完成繡作收針之時,她便收到了系統的提示音:
“心服口服任務完成。解除強制執行狀態。現在評估本次捷徑路線執行成效。滴,評估完成,總得分為98,評價上上。”
“具體情況分析。本次執行共分為兩部分:本系統制定了卓越計劃并完美執行,得分100,表現極為優異;宿主毫無作為且反復干擾本系統,得分2。”
洛千淮:“.合著我是高估了系統你的下限了,果然是沒有最低只有更低,竟然還有負分呢!”
“宿主對評估結果沒有異議,現發放上上檔次執行獎勵如下:
1、積分2000點。系統升級22300/30000
2、黃玉葫蘆印章一枚
3、查明真相一次
4、中級抽獎機會一次
“獎勵即將發放,是否現在提取?”
洛千淮毫不猶豫地選了“否。”
系統卻沒有就此停頓下來,而是繼續發布了洛千淮最關注的內容:
“造紙術隨機任務進程:3/3。已完成任務綜合得分:80分,達到合格標準。”
竟然合格了!造紙術真的到手了?洛千淮心中如釋重負,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因歡喜而雀躍不已,立時忘記了剛才怨懟系統的那個自己。
“值得一提的是,宿主在執行最后一個隨機任務之時,能夠及時提請強大可靠且無所不能的本系統襄助,說明已經深刻地意識到,本系統的能力亦屬于宿主本身綜合實力的一部分,值得嘉獎。”
“故本次隨機任務標的,將較宿主需求適當提升。”
“具體發放的任務標的,將由單純的‘蔡侯紙’制造方法,升級為造紙術工藝大全,包括了前世中華造紙術發展史上,各時期全部紙品的配方與制造全流程。”
就因為自己信任并借助了系統,它就變得這樣慷慨大方,一下子把各種紙品的制作工藝都打包送過來了?
洛千淮腦中隱隱地閃過了一絲怪異感,但在這般巨大的喜悅沖刷之下,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她迫不及待地調出了系統界面,進入造紙術的目錄一看,立刻便被琳瑯滿目的紙品迷住了。
從用漁網、樹皮為原料制成的“蔡侯紙”開始,到各種皮紙、藤紙、竹紙、混料紙等的通俗制造方法,以及那些經典傳世之作,包括了在悠遠的年代中漸漸失傳的稀世珍品,現在也都被整齊地羅列在其中,光看著名字跟成品的彩圖,便令人心馳神往:
堅潔如玉、細薄光潤的北宋澄心堂紙;底面纖維交織,光亮似繭的魏晉繭紙;黃艷硬韌,字跡歷千年而不變的金粟山藏經紙;以芙蓉木皮、芙蓉花汁制作的粉色薛濤箋;用靛青染料所制的明代宣德瓷青紙等等,林林總總,包羅萬象,只有洛千淮想不到的,沒有系統沒有收錄的。
洛千淮從巨大的驚喜之中慢慢清醒過來時,席間眾人仍然浸溺在系統的繡品帶來的震憾之中,并沒有誰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這倒也正中洛千淮的下懷。她的唇角掛著揮不去的笑意,抬手欲撐著繡案站起身,卻忽然發現,兩條胳膊就跟灌了鉛似的,根本提不起來。
酸痛感從肩到臂再傳導到指尖,雙手自掌至指尖,全都已經紅腫不堪,連動一下都做不到。
洛千淮立即便明白過來,方才系統將自己當作了機器人使用,進行了人類難以做到的快速刺繡,卻忽略了她不過是具血肉之軀,對于顯然超過身體強度的運動,也會吃不消。
她的面色由欣喜轉為無奈,放棄了借助雙臂的想法,正準備靠著雙腿的力量直接撐起身子,卻有人比她更快一步,伸手攬住了她的肩,將她扶了起來。
“咝”洛千淮痛呼出聲。墨公子稍一尋思,便大致猜到了她的窘迫因何而起。
他的雙眉立時便深深蹙起,薄唇緊抿,一張臉板成了生人勿近的模樣。
“王妃,世子。”他看似半倚半靠在洛千淮身上,實則將一股溫和平正的內力,源源不斷地送入了洛千淮體內。
“在下身體羸弱,強撐了這么大半日,已實在堅持不住。既是內子已滿足了諸位的好奇心,那么我二人就此告辭。”
他說畢,也不待昌州王妃跟虞賀挽留,以一種極強勢的態度,挾著洛千淮出了艙。
“我沒事。”洛千淮被墨公子緊緊地攬著,不得不直面他身上溢出的層層冷意,小聲地解釋道:
“之前也不是想要逞強,實在是另有原因總之今日我心情極好,你也不要為了這點小事,在他人面前露了破綻”
她絮絮低語,墨公子卻是充耳不聞。身后虞賀等人很快便追了出來,客氣地挽留了幾句,見二人去意甚堅,便再次安排了吊筐將二人送下船去。
衛鷹跟水二一直在畫舫邊上巡游,此刻接了二人歸船,長篙輕點,輕舟便在眾多小娘子的執禮相送之下,飄然遠去。
船艙之內,洛千淮的雙臂軟軟地垂著,根本就抗拒不了墨公子的檢視。
紅腫的手指,淤青腫脹的肘關節跟手臂。衣袖每褪下一寸,墨公子的臉色便會更加難看幾分。
“我當真無事。”洛千淮清楚這具身體的自愈能力:“睡上一覺,明早應該就會恢復如初。”
墨公子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眼底冷得像冰,顯然是半個字都不相信。
洛千淮也不明白,他到底是在氣個什么。
“我自己就是醫者,說的話自是有準的。”她說道:“不過是胳膊暫時動不了,但能換來”
她剛想要說,換來那么大的一個造紙術制造包,簡直是再劃算不過,但卻忽然停住了。
事關系統和獎勵,如何能對外人提及?哪怕這個人已是她法律與事實層面的丈夫,夜夜同床共枕,也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