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張父來了突然說:“苗阿,借給爹五十塊錢。”
“啊?多少?”
張苗腦子一懵:“五十塊?”
前段時間,張父口出狂言把她趕出娘家,并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后張苗和娘家沒有半毛錢關系,并把她弄得里外不是人,現在又來借錢。
張苗是有多糊涂,才會用私房錢支援娘家?
她前些年借給娘家的錢,現在可是一毛錢沒回來,繼續往外借,別說是當家的不樂意,就是自己都有些嘀咕。
這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五十塊錢不是一筆小數目,張苗自然是不肯。
張父臉色一沉:“養你這老些年,五十塊錢都不愿意往外借,真是白養了!”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應該讓你在門外凍死!喪良心的東西。”
張苗愣住了,一股難以忍受的疼痛從心口傳來,她放下針線和鞋板子:“爸?你這話…你這話太傷人心了!”
咋會有當父母的,對著兒女說這種話呢?
“我是你老子,你媽走了,你孝敬我不是應該的嗎,要你五十塊都不借,這以后老子要是出啥事,你還能管?”張父眉頭一豎,說出的話和張苗像的不行。
張苗只覺得這話分外耳熟,她仔細一想,發現是自己對大妮和二妮說過的話,那時她不理解兩個女兒為什么會露出一種被傷到的神情。
現在她理解了。
這些話對兒女而言,太傷人了。
“你是我爸,我不會不管你的,但我手中的確沒有五十塊,根本借不了你,這錢又不是大風刮的,哪能一直往外借?!”
張苗眉頭一皺,到底是個成年人,接受程度和心理素質比兩個小孩好太多,立馬就能打起精神來反擊回去,甚至說話都不如原先剛烈。
只不過,她不剛烈了,反而讓張父畏縮了,一向懟天懟地看誰不爽都要罵一句,心情不好路過的狗都要挨一腳的人,今天竟然說話不沖了。
誰知道是不是在憋一個大的?
“五十塊錢不多,爸要有急用。”張父憋出來一句:“要不是家里窮,我能到閨女家借嗎?”
“你要干啥用?”
不應該啊,家里大哥和二哥都有正經營生,一個做小本買賣,一個有點手藝能賺額外收入,大嫂和二嫂雖然犯渾,可卻也有點本事,所以家里是不缺錢花的。
周母在時很能管錢,家里錢多的時候,手里有一千多塊,少的時候也有百來塊,現在怎么能連五十都掏不出來?
“錢都哪兒去了?”
張苗問:“是不是都給王桂芳把著了?”
這錢,該不會都給王桂芳管著了吧?所以才一分沒有的。
張父聞言有些羞惱,他那張黝黑的臉竟然奇跡的透露出了一點緋紅,似乎是很不好意思一樣,來了一句:“你王姨懷孕了。”
“哦…等下,誰懷孕了?!王桂芳?!”
張苗本心思著沒啥大事,正琢磨要不要湊一點,卻聽見張父來了一句‘懷孕了"這把她嚇得一哆嗦,聲音都變形了:“這老大年紀了還能懷孕?!”
“是啊,我也沒心思到你王姨這年紀了還能開懷,要知道你媽自從生下你后可就一直沒有孩子,這你王姨都五十歲了,我心思著…”
似乎也覺得不好意思,尤其是這話還和自己閨女講,張父一時拋棄剛才來時的蠻橫和無禮,反倒有些靦腆了。
他瞧了一眼五官都扭曲起來,似乎沒有辦法接受的張苗,說:“我心思著帶去鎮里檢查,要是沒啥問題,就在鎮里生下來。”
“她年紀畢竟大了,懷孕對身體不好,在鎮里生肯定是比村里好的。”
“所以手里差點錢,心思找你借,你看你有不?”
“沒有。”張苗一秒都沒停頓的拒絕了:“甭想了,我手里一個子都沒,錢都在婆婆手里握著,我沒啥管錢權,別問我借了。”
別的事,她可以掂量著借一點,雖然張父的話傷了她的心,可張苗的確不能放著家里人冷眼旁觀一點不幫忙。
可要是這個事,張苗是真不想管,尤其是都求到了她的頭上,這讓張苗怎么想?
這錢借了,今天晚上怎么和林園西解釋,怎么和王翠蘭說?
難不成要對兩個人說‘我爸又要有孩子了,是個五十歲老娘們省的,家里沒錢我借點"這也太離譜了。
“二嬸!二嬸子!”
林想容邁過門檻,小跑進來差點撞在張父腿上,她抬頭睜著一雙大眼睛,乖乖問好:“周爺爺好,我來找二嬸子幫忙。”
“哎呦,小外孫女好。”張父隨意應付一句,又問:“一點沒有?”
“爸!”張苗有些急了,接過林想容遞來的外套翻看了一下,起身去翻找彩色針線,說:“我手里真沒錢,大妮和二妮剛交完學期費,又買了書本用,哪有多余的錢呀。”
“而且,當家的腿折了,花了不少錢看病呢,這兩天剛好不少能下地動了,手里錢更不能亂花了。”
張苗拒絕了,她左思右想覺得自己沒有原先那樣照顧娘家了,有周母死亡的原因,也有這段時間被娘家一而再再而三傷到的原因。
“行吧,那我回去湊一湊。”
本想繼續借的,張父掃了一眼睜著一雙大眼睛注視著自己的林想容,還是沒有繼續提了,只轉頭離開,連門都不關就沒影了。
“這衣服怎么刮破的?”張苗翻著她的外套:“我記得前幾天,這衣服是老三媳婦給你補得,今天又破了?”
“嗯呢,我和齊容她們到山腳下小林子里鉆來著,一不小心又刮壞了,好二嬸幫我補上吧,不然我媽晚上看了肯定要罵我。”
林想容貼過去軟軟的撒嬌,抱著張苗手臂大著膽子輕晃。
她‘哼"了一聲,眉眼依舊神采飛揚,嘴角上的紅痣越發鮮艷奪目,依舊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可卻多了幾分無措和不適應。
因為大妮和二妮對她不親近也不撒嬌,所以張苗一時間沒禁住磨,就點頭同意了。
等回過神兒的時候,只能暗罵一句小磨人精。
同時又想著張父說的話,心里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