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時沈硯清就醒了過來，一旁的桑陌還在睡。
她在夢里還皺著眉頭，像是有人惹她生氣了一樣。
沈硯清看著，不由伸手撫上她緊鎖的眉頭。
想起昨晚她處理赤水凰時毫不留情，游刃有余。沈硯清就忍不住的想起上輩子自己被她一劍刺死的場面。
這個薄情的小混蛋，心里恐怕只有他那個農神師尊吧。
他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輕輕收回手，穿衣走出了桑陌的房間。
陵洲的早晨很是安靜，沈硯清回清涼小苑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碰到。
晨修過后，才有下人敲響了房門。
沈硯清在蘇老爹的陪伴下用了早膳。
等桑陌睡到日上三竿，到正廳吃飯時，兩人已經商量好了所有修建食堂的事宜。
見桑陌過來，沈硯清借口有事要讓她去辦，就把人帶走了，只留下還在房間梳洗打扮的赤水凰一人。
陵洲作為商貿之地，街道很是繁華，桑陌還沒吃早飯就被沈硯清拉了過來，此刻正餓的肚子咕咕叫。
她瞅準一個人非常多的早餐攤，拉著沈硯清坐下，“這家店人這么多，味道一定很好，師父我們吃個早飯再走吧。”
沈硯清第一次在這種路邊攤吃飯，整個人很是抗拒，拿手帕擦了又擦，才屈尊降貴的將屁股放在板凳邊上。
桑陌點了幾個包子，又點了粥，而后轉頭看向沈硯清，“師傅，你要吃嗎？”
沈硯清搖頭，讓她自己吃，桑陌便也不再多問，只低頭自顧自吃起了早餐。
周遭喧鬧，沈硯清有些待不住，可奈何桑陌吃了一個又一個，他漸漸開始不耐煩起來。
“晨食壯火，早膳不易過多。”
桑陌聞言抬頭看向他，“這話后的半段，師父你怎么不提？午泄殘精，命短陽衰，這說不就是你嗎？”
她只是早上多吃了一點而已，他自己縱欲怎么不說？
沈硯清不想被自己的徒弟拿話嗆了，頓時臉面掛不住，索性就不說話了。
二人相對無言，正無地自容時，沈硯清忽然看到街道那頭走過來一個人。
那人一身金黃色長衫，手持折扇，背著手，走路儀態翩翩，竟是顧朝。
他眸色稍冷，用警告的目光看著那人。
桑陌察覺到沈硯清臉色變化，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朝這邊走來的顧朝。
她下意識的拔出劍，就站了起來。
來人笑瞇瞇看著桑陌，“阿錦回來了怎么不來找我，我們好歹也是拜過堂的夫妻啊。”
桑陌惡心的不行，“誰和你是夫妻了，給我滾！”
他也不惱，笑呵呵在桑陌旁邊坐下，目光投向了沈硯清，“掌門尊上大駕光臨，不如移步顧府一敘。”
沈硯清看向他，“顧家主不用急，長離山自會造訪。”
他看著眼前的人直覺不對，以往見到的顧朝目光深沉內斂，此人卻是目帶利刃，張揚跋扈。
那晚攜大批邪祟夜襲長離山的人也是如此邪氣，狂放不羈。
難道說有兩個顧朝不成？
正當兩人之間目光來回，電光火石之時，桑陌忽然一把扯住了顧朝的衣領，將人拉進了一個小巷子。
她警惕看著顧朝，“你來做什么？”
顧朝看了眼她頭頂絲絲冒黑氣的簪子，又將目光放在她破皮的唇上。
“我倒是好奇，你這嘴到底怎么爛的？怎么我每次見你你的嘴唇都是爛的？”
“難不成你身邊一直有個會咬人嘴唇的狗，閑了就咬你一口。”
他說話的聲音非常大，將周遭行人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紛紛看向桑陌。
桑陌也不臊，“看你這樣子，應該是顧朝二號吧。你哥呢？最近怎么不來抓我了。”
顧朝二號笑笑，“地府鬼差夜夜在顧家轉悠，他忙都忙不過來。”
桑陌想起和秦安的約定，心中暗道：這哥們真夠意思，都說不用他親自抓捕蘇錦意的靈魂了，他還忙。
顧朝二號露出一個痞子一樣的笑，把臉湊到桑陌跟前笑道：“要不我們合作一下，我配合你把蘇錦意抓走，這樣你就不用擔心她會隨時和你搶身體了。”
桑陌一把將他推開，“滾！誰要和你合作？”
這兄弟倆心眼子一個比一個多，桑陌不信他。
瞧著他那賤兮兮的模樣，桑陌恨不能一劍殺了他，可惜周圍人來人往，不是出手的機會。
“真的，蘇錦意現在被我哥帶到馬場去了，你可以去看看。”顧朝不死心道。
桑陌不理，自顧自走出巷子。
沈硯清從不做偷聽之舉，此刻雖心癢難耐，但一直站在早餐攤等。
桑陌出來后，付了早餐錢，就拉著他往碼頭走。
“你們說什么了？”沈硯清還是忍不住問。
桑陌不想把自己，隨時都有可能被奪取身體的事告訴沈硯清，就打了個哈哈瞞了過去。
沈硯清卻是想起來上輩子桑陌聯合顧朝殺他的事情。
便沉默著不說話。
兩人一路回到長離山后，沈硯清頭也不回的去了主峰，桑陌只好一個人回了青涯峰。
主峰巍峨，沈硯清徒步走在縹緲著霧氣的云梯上。
他指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天書，這輩子，他還會為此殞命么？
要不將它毀了？
像是感知到了沈硯清的想法，天書忽然散發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萬千心法頓時涌入腦海。
沈硯清愣怔著，這些心法口訣似乎有點熟悉。
怎么感覺像是在哪里背誦過？
他這樣想著，緩緩將那天書打開。
突然，一道渾厚的聲音在識海中縹緲響起。
“澤霖，你為何選擇成為農神？”
沈硯清直覺頭腦突然一片空白，只下意識的回答道：“為天下萬民而立心，愿俯首普度眾生。”
話落，天書中的心法口訣一一在腦海閃過。
沈硯清直覺識海緩緩擴大，體內不斷被灌入靈氣。
他直挺挺站在云梯上，等緩過神來時，已到半神修為。
只要他再修行幾年，便能拋卻肉身，飛升至上修界。
同時他腦海中突然多了許多有關上天庭的記憶。
他愣怔著，倉惶扶住云梯扶手。
他看到浩瀚天雷，又看到擋在自己身前的那個纖瘦身影。
以及長在庭院里的那棵千年葡萄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