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宋應時驟然難看的臉色,崔振健的心涼了半截。
他曾在午夜夢回幻想過無數中讓宋應時知道他心意的場景,可千百中場景里,絕對不包括現在這一種。
糟糕透頂。
他松手,手中拎著的滿滿當當的購物袋盡數落在地上。
“阿、阿時,你聽我說……”
下一秒,他對上青年冷漠到極致的雙眼。
“閉嘴。”
宋應時只覺得荒謬。
從來都是他冷眼旁邊別人陷入局中,什么時候他竟然也被一直螻蟻耍得團團轉?
崔振健慌張而受傷的表情沒有引起他心中絲毫的波瀾,然而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是通過沈優才知曉,否則他還被蒙在鼓里,宋應時就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沈優奇怪地看著三個人毫無預兆的變化,小聲問旁邊的沈靳楓:“三哥,他們怎么了啊?”
沈靳楓正幸災樂禍地看戲,聞言反應過來,神神秘秘地豎起手指“噓”了一聲,而后繞到沈優和沈言中間,一手拉著一個妹妹往后退,邊后退邊小聲地嘀咕:“他們抽風了,咱們得離遠點,精神病傷人可不犯法。”
被他說成精神病的三人:“……”
雖然知道三哥是在胡說八道,但沈優還是忍不住想笑。
霍心蕊大概是不想和他們淪為一伍,一句話都沒說,臉色難看地離開了,宋應時抬眸看了眼她離去的背影,腳下步子微動,似乎想追,但又不知想起什么,打消了這個念頭。
看著在原地無聲僵持的宋應時和崔振健,沈優眨了眨眼,小聲提議:“我們要不要也回避一下啊?”
沈靳楓目不轉睛,隨口道:“再等等嘛,不著急,你們可以再挑挑衣服啊。”
像這種千載難逢的看宋應時熱鬧的機會,他可不能錯過,得認認真真記下來,然后和他的好兄弟們分享。
沈優無奈地點點頭,不過相比干站著不說話暗流涌動的兩人,她還是覺得缺德吃瓜大全里的內容更有意思點。
咦,崔振健怎么還有心思跑來給宋應時當跟班啊?他親爸都尿毒癥躺在醫院里了,他這個親兒子有時間給男人獻殷勤,沒時間去醫院照顧他爸?天吶,自從他爸確診尿毒癥住院到現在,崔振健竟然一次面都沒有去見過他!
雖說他在學校被崔雨凝欺負的時候,他爸沒能阻止,可他作為私生子,后來得到的好處卻不少啊!他爸確診了尿毒癥,宣布破產,把自己名下的房產全都賣了,一分錢都沒給自己留,全都偷偷給了小三和他這個私生子,還欠了一大堆債讓原配妻子和他女兒還。
唉,嫁給這種狡猾的男人真是倒了血霉,不僅頭頂綠油油,到頭來還被害著受苦!
沈靳楓:嘖嘖嘖。
這老男人還真是夠極品的!
這么看起來,眼前這個私生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不僅城府深,還心懷鬼胎。
雖說原配的女兒當年欺凌他這事兒做得也不對,可誰知道這是不是他把自己和對方分別設計為受害者與加害者,博取一些人同情的極端手段呢?
畢竟在娛樂圈里,這樣的人也并不少見。
況且老男人生病破產還欠債,他的原配妻子和女兒都沒有扔下他不管,看得出比老男人要有情義多了,而拿到那么多好處的親兒子卻對父親不聞不問……
呵呵。
沈優的話讓崔振健心里那搖搖欲墜且新添了許多裂痕的東西,突然碎了。
那些他費心隱瞞的見不得光的心思,竟然就這樣被她輕描淡寫,用隨意的語氣,在他在意的人面前說出來。
崔振健忍無可忍地怒喝:“你說夠了沒有?!”
說著,他竟像是徹底崩潰了一樣,不顧一切地朝沈優的方向撲了過來。
沈優愣住了。
在她反應過來前,沈言已眼疾手快地擋在她面前,一腳把他踹開。
這一腳快、準、狠,當即就把崔振健給踢暈了過去。
見狀,一直在默默吃瓜的店長和店員發出驚呼聲。
沈言眼神冷得仿佛能淬冰,從隔壁的便利店買了一瓶冰水,走到暈倒在地的崔振健面前,擰開瓶蓋,毫不猶豫地倒在他的臉上。
直接把人給凍醒了。
沈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不含溫度:“下次再敢對我妹妹犯劍,就不是一腳這么輕松了。”
她話中的殺氣令人難以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崔振健猛然打了個哆嗦,瞥見緩緩走過來的宋應時,感覺更冷了。
察覺到宋應時靠近,沈言冷冷抬眸,無差別掃射:“知道自己是個廢物了嗎?連自己都護不住,別再來招惹我妹妹了。”
宋應時抿唇不語,沒有反駁。
剛才崔振健的動作太突然,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一顆心都提了起來,還好沈言反應夠快,沒有讓沈優受傷。
那種只能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并不好受。
錯身之際,宋應時的肩膀被她狠狠撞了一下,生疼。
崔振健躺在地上,目送沈優等人結賬離開,視線緩緩移動,落在俯視著他的青年身上,唇角扯出一抹苦澀而蒼白的笑容。
沈優說得沒錯,他討厭她,甚至可以說,他恨她入骨!
她家境富裕,父母疼愛,哥哥縱容,同學追捧,還有一位優秀的未婚夫……憑什么她的人生可以那樣順利、美滿、幸福,而他就只是一個人人喊打的私生子,甚至沒辦法光明正大地流露自己的感情,而是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
崔振健可以容忍霍心蕊,因為他知道,他們只是沒有任何感情的聯姻,因為他知道,聯姻對宋應時有利,所以他心甘情愿給他們當小跟班。
可他無法勉強自己對沈優和顏悅色。
因為他太清楚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什么樣的了,所以面對沈優,他嫉妒到發瘋。
本以為沈家找回了真千金,會立即把她這個冒牌貨掃地出門,宋應時也會毫不猶豫地和她解除婚約,可事與愿違,他所期待的都沒有發生。
不愿意放手的那個人,竟然是宋應時。
三個人的世界太擁擠了,而他永遠是多余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