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還是勉強讓自己耐著性子問道，“何事如此慌張的？沒看到你們家老爺，我正在招待顧貴客？”
“老爺，外頭來了一群人說要討水。”
聽見小廝這話，楊老爺皺眉，下意識的就想要回答，不是早說了，這些上門來買水的，今日直接趕出去就是。
然而這話到了嘴邊，楊老爺突然間就反應了過來。
莫非是那一群人？
“在我們楊府門口要水的是一群外鄉人？”
“是。”
聽聞楊老爺這話，那兩位小廝誤認為自家老爺早就知曉，心中已有主意，微微松口氣。
“我們倆處處看了一眼，估計有兩三百人！而且領頭的還是好幾個看著就特能打的男人！”
小廝有一些添油加醋告狀道，“我們轉述了老爺您之前的吩咐，但對方一句話都不聽，就非要往我們府里硬闖的！”
聽見小廝這話，楊家主臉色陰沉不已。
旁邊的老橫出聲，“不管這群人抱著什么主意，總要先出去看看。”
“嗯。”
這位老橫臉上從右眼到耳朵處橫著一條傷疤。
這條傷疤挺淡的，跟著老橫的膚色相近，粗粗一看其實并不算是特別明顯，但若是看久了之后，就格外給人一種陰森兇狠的感覺。
“你在這邊稍等我片刻，我出去會會他們。”
楊老爺帶著兩個小廝出門，一站到楊府的大門口，果然大老遠就瞧見這兩人口中所說的那一大群人。
不管這些人武力值如何，這么黑壓壓的一大片圍在外頭，讓人瞧見的確是心頭就容易感到不安。
“哎呀，幾位這是過來要水喝的嗎？”
楊老爺自從露面后，徹底不見方才在里面的陰沉，臉上堆積出了不少的笑容。
“這位便是楊老爺？”
楊家主在說話的時候，將這群人打量了一遍，最后落在了站在人群前面的向瑞身上。
這人看起來身上的氣勢就很兇狠，應該就是這群人中的領頭者。
偏偏他看中的向瑞卻沒有說話。
真正開口說話是站在向瑞跟前的少女。
對方漫不經心的，臉上帶著笑意盈盈，卻莫名讓人心頭浮現一絲這人不好招惹的感覺。
楊老爺下意識的想要分析出這姑娘的路數，好一會兒沒能看出有什么，只能拱手道，“在下就是這楊府的主人楊慎，不知道幾位是？”
沈珺笑容滿面的將能說的一些消息給說了出來。
比如她們是從哪里來的，來到這芝靈縣里是為了什么。
這些并不是什么不能說的東西，沈珺說得倒是挺大方的。
但至于其他的，就算是這位楊家主想問，都很難問得出來。
“因此在路過芝靈縣的時候，我們也就順便進來瞧瞧。”
沈珺道，“聽聞你們芝靈縣比起外頭要好上不少，旱災也不是特別嚴重，特別是在楊府里面，不缺水不缺糧食，所以我就來您這兒瞧瞧。”
“不知道楊老爺可否借一些水給我們。”
沈珺笑瞇瞇往下道，“想必楊老爺向來宅心仁厚的，自然是愿意分給我們些水，我身后這些兄弟們可是等著喝水呢。”
楊老爺笑容淡了不少，看向沈珺的眼神光芒微閃。
果然如同自己那兩個下人所說的那樣，這群人有些不是很好惹。
這語氣聽著倒是挺好的，但這話里的內容，話里話外難道不就是在威脅他嗎？
空氣中的氣氛突然間有了些滯凝。
楊老爺笑容中帶著點冷漠，“幾位遠道而來，又是因為旱災才迫不得已背井離鄉的，我這人向來就喜歡做好事，自然是不會見之不管。只是……”
楊老爺說到一半，臉上突然露出為難的神色，“我們芝靈縣受災情況確實比外頭要來得不嚴重，但幾位能夠找上門來，想必也是了解的，整個縣城的人都靠著我這口井過日子，我這里也哪有那么多的水，這要是給了你們，縣城里面的其他人又該喝些什么？”
這話聽得倒是挺有道理，但仔細一分析就會發現完全是狗屁不通。
楊老爺但凡是低價賣水，他這話都算是有些道理。
但就憑他平日里面喊出來的那價格，說全縣城的人靠著他的水過日子是有點道理，但也不至于拿出一些給沈珺他們，其他人就會沒水喝。
準確的來說。
應該是他要是拿出些水來，他就會少賺不少錢。
這對于楊老爺來說，才是真正最為難的事情。
不過這些，其他普通的百姓或許沒有想象這么深。
他們只是乍一聽，覺得楊老爺的話好像挺有道理的。
只不過這樣的話……
沈珺身后的人已開始緩緩皺起眉頭。
這是不打算給他們水了？
不料。
下一刻，楊老爺臉上重新堆積出笑容，“但是幾位說到底能夠來到這里也是很不容易，這水我確實可以分你們一些，甚至是免費給你們。”
“啊。”沈珺臉上同樣維持的自始至終的笑容，這笑容燦爛的完全不輸給楊老爺臉上那略帶幾分虛偽的笑，“楊老爺果然是一個真正的好人啊！”
沈珺朝著后面這么一大群人道，“大家聽到了沒有，這還不得趕緊謝謝楊老爺。”
“多謝楊老爺！”
氣勢十足的一群人喊出來的聲音也是非常的有氣勢。
保證方圓幾里之內，每一戶人家都能夠清楚的聽到他們的“感謝”。
楊老爺這才轉身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人，“沒有聽見嗎？還不趕緊去準備干凈的水，好讓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好生解渴的？”
楊老爺后面的幾位小廝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了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他們跟在楊老爺身邊這么多年了，什么時候見過他們家老爺是如此大方的一個人？
可他們仔細瞧了瞧，確定他們老爺是他要他們真的拿出干凈的水，而不是那些動過手腳的水。
難不成，是因為這一次來的人這么多，老爺心底也犯怵了？
在楊老爺的眼神下，這幾人連忙答應稱是。
“我的人已經去準備水了，還要麻煩大家伙再等等。”
楊老爺笑瞇瞇道，然而在這一刻，心底的厭惡卻達到了頂峰。
想要喝他的水？
可以，他便給他們喝。
只不過想要喝他的水，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