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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血稅新解,與改流歸土


更新時間:2024年10月05日  作者:憂郁笑笑生  分類: 歷史 | 清史民國 | 憂郁笑笑生 | 大清話事人 


瀏陽門,是長沙府東南方向的一座城門。

在成熟軍官的喝令下,

訓練時長不太長的客團新兵們扛著燧發槍,大踏步向前。

鼓點綿密,旌旗飄揚

這一仗是客團首次實戰。

很關鍵!

昨夜,

內部進行了斗志動員。

圍繞一個主題:

客團能否躋身主力野戰軍序列,就看其戰場表現了。

英德客家出身的步兵營中尉林川,此刻嗓子是啞的,眼睛是紅的。

因為,

昨晚他特別亢奮,走遍了營區,號召所有人死戰。

效果不錯,

從此刻方陣士兵們的狂熱情緒就能看出來。

血稅理論——任何一個群體想在所屬帝國內部取得相對靠前的優待,都要交納“血稅”。

因為資源有限,各個群體不可能一視同仁。

為帝國流過血,對帝國貢獻大

方可前排就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得到優待。

古今中外,

類似的例子很多,無需贅敘。

有血稅交納記錄,且有掀桌子的實力,叫中堅群體。

沒有血稅記錄,卻有掀桌子的實力,叫負中堅群體。

后者,

必將迎來帝國連綿不絕的敲打。

稍有不服,武力圍剿隨即跟進。

工于算計的紹興籍軍法官們,只將血稅思維的前半部分灌輸給了客家軍官。

軍官們回營后再傳授給士兵。

從而完成了2個步兵團的深度戰前動員。

所有士兵默默接受。

因為,

底層出來的人都明白,生存資源是有限的!

“客家弟兄們,前進。”

“殺殺,殺。”

方陣狂熱的呼喊聲,促使長沙城頭的炮聲提前響起。

各式火炮噴出火焰,

實心彈呼嘯飛出,砸在地面彈跳殺敵。

大部分炮彈落空,

偶爾有一兩發炮彈彈跳著砸進客團方陣,殘肢斷臂夾雜著泥土被高高拋起,然后落下。

林川抹了一把臉,手掌溫熱。

不知是誰的血漿噴到了自己臉上。

他抬眼望去,

見走在自己前面旗手的軍帽上,耷拉著一塊泛著血絲的未知生物組織

瞬間喉部一緊,

強烈的嘔吐感直沖腦門。

他咬緊牙關,抑制住拔腳逃離方陣的沖動。

忍著心跳過速,腳下發軟,頭頂發涼各種不適感,挺起頭顱,舉起佩劍,

破音高呼:

“殺,殺進長沙城。”

所屬步兵營士兵跟著高呼。

處于集體之中,勇氣可以共濟。

長沙城,

城墻被各種火器發射時產生的白煙籠罩

清軍的火器普及率令人詫異。

實際上從天聰年間起,一直在逐步提高火器裝備率。到了雍正年間,八旗兵打仗幾乎全依賴火器。

所謂的重視騎射,

并不完全是宣傳的障眼法。

八旗內部強調射箭訓練就和現代軍隊強調刺刀劈刺一樣,本質上是為了培養士兵的勇武精神,而不是真的有多大的戰場作用。

射箭又貴、又累,成本高的離譜。

火器便宜,省力。

弓箭手個個脊椎變形,疼起來無解。

火槍手打完仗,咧開嘴露出大白牙,和烏漆嘛黑的臉形成鮮明對比。

稍微打過仗的人都知道該選哪樣

只不過,

自道光開始,

皇帝們被祖先們精心編織的謊言忽悠瘸了,搞起了武器的文藝復興,熱衷大刀長矛。

黑色幽默!

輕騎兵軍團3500騎按兵不動。

偶有戰馬蹄子刨土,打響鼻。

“訓練有素”的評價,恰如其分。

不過,

功勞不屬于吳軍騎士,而屬于那些土爾扈特俘虜。

他們訓馬、養馬的經驗非常厲害。

但是,

陛下依舊沒有松口,不許將土爾扈特人編入戰兵序列。

原因很簡單:

不放心。

擁有戰馬的騎士一旦叛逃,成功率很大。

陛下光腳混跡蘇州府時,熱愛冒險

如今穿著黃金戰靴,自然厭惡風險。

正如前面說的,

底色改不掉。

陛下的底色是一個厭惡風險、喜歡摟錢、重視規則的江蘇人。

馬背上,兀思買巋然不動。

千里鏡中,

戰況正酣。

客團新兵推著壕車全速奔跑。

長沙城頭,槍炮齊鳴。

在炮火的收割下,客團步兵不斷中彈倒下。

長沙綠營炮兵素養中規中矩,炮術合格。

炮隊中有1名游擊將軍和3名千總、把總參加過金川戰役,軍事素養還在。

游擊將軍鮑勇舉著盾探出頭稍微一觀察,

隨即蹲下:

“敵距1里,楔子再進一截。”

炮手立馬掄起木槌,哐哐兩下。

位于火炮尾部的木楔前進一截,炮口壓低一度

引線呲呲引燃,

沉悶的炮聲再度響起

眾人合力將笨重的炮車向后拉動。

1名炮手手持蘸水炮刷,快步走到炮口前面,

長炮刷懟入炮膛,反復來回,清理炮膛內的火藥殘渣和火星。

一股股水蒸氣從炮口騰起

“炮膛太熱。”

旁邊1炮手立馬脫下號褂浸水后覆蓋在炮膛上,大團水蒸氣騰起。

游擊將軍鮑勇走過來,手往炮筒表面微微一按,快速抽開。

吼道:

“繼續,裝霰彈。”

“嗻。”

職業經驗,十分寶貴。

就好比監理摸一下紅包,就知道工程質量是否過關。

鮑勇摸一下炮筒,就知道火炮會不會炸膛。

無他,手熟。

炮手們奮力將火炮復位,推到垛口。

吳軍反擊的一發炮彈恰好撞上這門重型劈山炮。

金屬高速碰撞產生巨大噪音,

5丈之內,所有人嚴重耳鳴。

1名摔倒在地的炮手驚恐的望著重達600斤的炮筒高高彈起,然后砸向自己。

好似一個百余斤的西瓜炸裂。

紅色的西瓜汁濺射

死亡藝術過于慘烈,周圍人驚恐逃離。

吳軍的20門大炮終于就位了。

這批炮是馬鞍山軍工廠出品,嶄新的灰口鐵6磅加農炮。

1名炮兵中尉大吼:

“自由炮擊,當面100丈內的垛口、箭樓、敵臺全部給他轟平。”

如此自信,

是因為他帶來的全是長身管火炮。

于3里之外,展開遙遙炮擊。

非直瞄,

而是利用彈道拋物線的后半程,轟擊城墻垛口。

對于清軍而言,

這就是黑科技!

鮑勇傻了,火炮還有這么玩的?

他自詡長沙城最懂火炮第一人,如今看來還是大意了。

被清軍火力壓制、傷亡慘重的客團終于緩過一口氣。

眾人將壕車連接,橫著鋪設木板,砸入釘子。

逐步填平護城河障礙。

這一攻城戰術大約從戰國時期就已出現,永不過時。

因為城池護城河挖的再寬,

在一二城門處也需刻意縮短護城河寬度,否則沒有與之匹配長度的吊橋。

總不能,

每天劃著船出入城門吧?

那樣,

敵人沒來,先把自己人累死了。

大城池除了軍事防御,還是要考慮居民生活、商業來往便利的。

長沙城本就年久失修,哪兒禁得起這種烈度的炮擊。

垛口中彈,

一碎一片,質量比武昌明顯差了許多。

沒了垛口,

綠營兵很難堅持防守。

就好比人站在天臺邊上,腳下就是抬著云梯沖上來的吳軍。

許多潰兵沿著城墻往兩頭逃跑。

曾滌也急了,

拎著刀沖上城墻,揪著鮑勇,抬手就是一個耳光:

“怎么回事?”

“曾大人,沒辦法,吳賊有妖炮。”

“妖你媽媽個頭。”

鮑勇又挨了倆耳光,耳鳴。

心想,

曾大人手勁如此大,到底是哪科進士?

1刻鐘后,

瀏陽門岌岌可危,吳軍順著云梯攀爬,數次幾乎突上城墻。

曾滌調來了一批土司兵。

黑瘦矮小,兇悍,不怵肉搏。

而綠營兵的一大特點就是,畏懼短兵肉搏。

戰況進入了焦灼僵持。

兀思買透過千里鏡,看的清清楚楚。

一方面,

被客團的兇悍意志所震撼。

一方面,

感慨手里步兵數量太少,假如把第1派遣軍配給自己,這會一起進攻,長沙必破。

“總指揮,我們怎么辦?”

“等!”

兀思買的小眼睛,兇光畢露。

他不傻,

將寶貴的騎兵投入攻城?

陛下知道了肯定暴怒,撤職都是輕的。

陛下積攢了這么久才攢了這點家當,寶貴的很。

戰馬全靠戰場繳獲。

因為戰爭和疾病,戰馬的高損耗率是外行想不到的。

兀思買,

人在湖南戰場,

心卻飄到了北方草原,心想,唯有控制了河套地區,才能大規模培養戰馬。

“大人,我等請戰。”

1名土爾扈特中年漢子快步走來,他手按左匈,態度恭順。

“你們也要攻城?”

“是。”

見兀思買猶豫,漢子又說道:

“我等向長生天起誓,效忠江南汗,愿為江南汗沖鋒陷陣。”

兀思買靈光一閃,產生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1刻鐘后,

500名土爾扈特馬夫完成了武裝,多數人裝備刀盾,少數人手持長矛。

兀思買想了想,

又撥給了他們200桿短槍。

近距離肉搏,

左手短槍,右手大刀的戰術特別好。

近距離遇敵,先轟一槍。

什么盾牌盔甲也擋不住暴虐的鉛彈,一轟一個準

剛要投入戰場,

位于東側靠北的另外一處城門,小吳門突然開啟

曾滌將湘軍團練投入了戰場!

身為湖南團練大臣,

他將團練的三分之一兵力布置在家鄉沅州府。另外三分之二帶到了長沙,協助巡撫孫士毅守城。

乾隆突然調整湖南巡撫,主要是看中了曾滌的土司姻親。

可以說,

這是一次謹慎又大膽的試點。

歷代大一統王朝搞了上千年改土歸流,搞不好在乾隆這來個急剎車,然后開倒車。

搞出現象級的——改流歸土!

一切,

只為了給吳國添堵。

乾隆寧愿對付500個悍土司,也不愿對付1個吳國。

土司們沒有正治頭腦,不會理財,也無法號召漢人追隨。

兀思買一愣,

連忙抓起千里鏡,見小吳門涌出的千余清兵未穿號褂,服裝雜亂。

立馬猜到是團練。

再看里面夾雜著很多古怪打扮的家伙,一看就知是土兵。

他指著當面的土爾扈特人,

說道:

“你們趕到火炮陣地右側,護衛住火炮,就算大功一件。明白了嗎?”

“遵命。”

500土爾扈特刀盾兵開始快速移動。

而兀思買,卻下達了一個堪稱瘋狂的命令:

“后撤!”

傳令兵再三確認后,才敢吹響牛角。

瞬間,

正在攀爬進攻的2個客團懵了,后撤過程變的混亂不堪。

長沙守軍振奮。

曾滌望著城外亂糟糟的場景,糾結不已。

此時,出城兵力僅有敢死隊800人。

不夠!

遠不夠達成一次史詩級的驚天打逆轉。

“大哥,增兵吧。”

“撫臺,良機啊。”

一群人望著城外一方追一方逃的罕見場景,紛紛熱血上頭。

只能說,

湘人還是有點霸蠻的。

或許還有個重要因素,湘軍和吳軍從未交過手,不熟悉。

彼此之間有誤解。

曾滌的三角眼透著殘忍嗜血,

抽出佩刀:

“吳賊敗了,打開城門!全軍出擊!”

曾某人癲起來,神經病都自愧不如

他下令打開小吳門、瀏陽門、黃道門,長沙守軍傾巢而出,3萬綠營加

1萬團練,全部出城。

吊橋緩緩放下,城門吱嘎推開。

烏泱泱的清兵嚎叫,擁擠著出城

曾氏兄弟領銜,騎馬舉刀。

望著身邊狂熱擠著出門的兵丁,

高呼:

“撫臺大人有令,退吳賊后,準屠湘潭縣城,3天不封刀,金帛女子任爾取。”

清軍情緒瞬間抬升到了極致。

土兵更是亢奮,發出各種類獸嚎叫,抒發心中喜悅。

太癲了。

當然,

綠營兵當中也有少數湘潭縣城人,此刻腦瓜子嗡嗡的。

1名老家在湘潭縣城的綠營千總,當場向上官悲憤抗議,十幾人追隨抗議。

曾家老九獰笑,

抽刀喝罵:

“同情吳賊,殺,算你們的首級戰功。”

瞬間,

這十幾個抗議兵丁被槍戳刀砍,成為了第一批犧牲品。

湘軍團練無所謂,

即使有湘潭人,也都來自偏僻鄉村。

他們臉上躍躍欲試,畢竟自己這輩子還沒去過縣城,想帶刀進城逛逛,嘗一嘗特色美食火培魚。

人和人的悲歡從來不共通。

有時候,

別人的悲,或許是自己的樂。

事實證明,

勇氣會傳染,傻氣也會傳染。

所有人都莫名的自信且亢奮。

由于短時出城流量太大,

不時有人被擠落護城河,在水里狼狽撲騰,惹的友軍哈哈大笑,好像落水者很倒霉的樣子。

吳軍客團撤退的有點狼狽

不是裝的,而是真的。

云梯丟棄,隊形散亂。

毫不意外,已經出現了潰敗的先兆。

畢竟,

普通士兵誰會去猜主帥的心思是詐敗還是真敗。

中尉林川望著孤零零的火炮陣地,以及在其右側布防的數百名土爾扈特刀盾兵。

又抬頭遠眺,

見己方在騎兵往東南方向撤退,后面煙塵滾滾。

心中陡生一個瘋狂想法。

富貴險中求!

一次性,將客家人的血稅交滿20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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