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舊銀山那邊……讓他們煽動一下那邊的礦工!然后讓他們盯著調查局和其他幫派,察覺不對就撤走!”陳正威一邊思索,一邊用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動著。
有了戰爭之手,他覺得自己腦子里多了很多想法。
借著這個機會,能讓舊銀山那邊的礦工給自己賣命。
而在這之前,他差點兒將舊銀山給忘了,雖然收入其實不錯,但存在感并不高。
而他最近的心思都在舊金山和芝加哥上面,各種各樣的事情又多。
又是清朝公使,又是杜邦家族……
讓人去發電報后,陳正威讓人去找大波蘭,卻得知大波蘭去芝加哥西南部社區了。
和舊金山不同,芝加哥是波蘭移民到了美國后的主要目的地。
在芝加哥起碼有兩萬到三萬波蘭移民。
“他回來后,讓他來找我!”
此時大波蘭坐在馬車里看著路邊的一切,有些陌生的熟悉感。
隨處可以看到波蘭風格的房子、商店,以及波蘭語的商店牌匾。
這里的人穿著臟兮兮的衣服,行色匆匆,偶爾能看到穿著不算體面的紳士服的男子經過。
這些人的經濟狀況不是太好,和舊金山的波蘭人沒有什么區別。
這很正常,這個時期逃到美國的波蘭人,大多是為了躲避zz迫害和尋求更好的生活,而他們來到美國之后,很多是在肉類加工廠、鋼鐵廠之類的重體力工廠工作。
加上語言障礙和文化差異,這些波蘭移民在芝加哥屬于社會的最底層。
普遍存在的種族歧視和種族偏見,也讓這里的波蘭移民很難融入主流社會。
大波蘭等了半天,一個穿著不合身西服的消瘦年輕人被推進車里。
消瘦青年人被推入車里后,面對大波蘭時冷靜下來。
“先生,有什么是我能幫上忙的嗎?”
“好心的諾瓦克……我聽說過你!大波蘭一邊抽著雪茄一邊道,忍不住笑了笑。
這家伙只是個混混,不過在這一代名氣不小,而且為人不錯。
而他需要補充一些人手。
“我手下缺一些人做事,帶著你的人來幫我做事吧!”大波蘭道。
“你是什么人,讓我幫你做什么?”諾瓦克警惕道,他不認識這個波蘭人,甚至沒聽說過。
“自我介紹一下,別人都叫我大波蘭!我老板是個中國人,你應該聽說過他!”
諾瓦克的臉色變了一下,下意識脫口而出。
“那個中國人!”
他當然知道“那個中國人”,這是芝加哥底層很多人對陳正威的稱呼。
自從那個中國人來到芝加哥后,芝加哥就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尤其是前些日子,芝加哥的街頭可死了不少人。
都是在街頭被槍打死的。
這讓諾瓦克最近都不太敢出門,哪怕出門也很低調。
“為什么找我?”
“我是波蘭人……你也是!”大波蘭意味深長道。
“這對伱來說是個機會,也許是你命運的轉折點。穿著體面的衣服出入上流社會,或者繼續在這里,和他們一樣,永遠看不到未來!”大波蘭看向馬車外的行人。
“當然,你也有可能被人打死。不過更大的利益,自然伴隨著更大的風險!”
“所以,你的選擇呢?”
“可以給我一根煙么?先生!”諾瓦克詢問道,點上煙后就開始思考。
就像大波蘭說的,這是一個機會,也許是他人生最好的一次機會。
等一根煙抽完,諾瓦克長出了口氣,頂著大波蘭的目光笑道:“為什么不呢?先生!或者我以后應該叫你老板!”
“你手下有多少人?”
“二十多個!”
“太少了!放出消息去,我要招一些人手!”大波蘭揮了一下手道。
隨后從兜里拿出一沓錢扔到諾瓦克手里。
諾瓦克捏著這一沓錢,心中狂跳,他一年都未必能賺到這么多,對方這么隨意的就扔給自己了。
“這只是小錢!如果你能到我這個地步,你一天就能賺到這么多!”大波蘭笑了笑道,他好像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怎么會這樣?”看著紐約城中的廢墟,黃開甲、蔡紹基等人都是臉色鐵青。
他們在報紙上看到消息就趕過來了。
雖然他們并不喜歡陳蘭彬,可這可是清朝在美國的公使館,是清朝的顏面。
竟然被人炸了。
公使陳蘭彬連完整的尸首都拼不出來。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其他學生也義憤填膺。
不單單是耶魯大學的學生趕來了,其他距離紐約較近的學生也趕來了,足有幾十人。
“你們只需要學習就好了!至于這里的事情,還在調查!”副公使容閎對眾人道,目光在眾人里面掃過,一眼便看到了張康仁。
他穿的衣服做工顯然比其他人衣服好多了。
“你們幾個和我來一趟!”容閎對黃開甲幾人道。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便要跟容閎離開,這時候留美幼童的監督陳嘉善看到眾人,頓時冷哼了一聲。
要不是他現在沒心情,非要再訓斥這些學生一頓。
其他人看到陳嘉善后,下意識的摸了下后腦勺,這才發現自己的假辮子忘帶了。
黃開甲等人來到容閎的房間,容閎直接詢問:“你們說說舊金山的那個陳正威!”
黃開甲等人先是詫異,隨后猛的一驚。
“容大人,你的意思是?”
“不好說,我只是先打聽一下此人!”容閎搖搖頭,現在沒證據說明是陳正威做的。
不過陳蘭彬陳大人有個家仆還活著……那家仆就是被砍了雙手,從這也能看出來一些陳正威的行事風格。
何況那家仆才回來幾天,公使館就被人炸了。
黃開甲等人思索一下,便將之前在舊金山的所見所聞說了。
容閎一邊聽,一邊微微點頭。
舊金山那邊的華人情況,他之前是有所耳聞的。不過隨著這個陳正威的出現,那邊華人的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何況陳正威還禁了大煙,開設勞務公司,幫華人爭取工薪和待遇。
這幾件事,讓他對陳正威的印象頗為不錯。
不過陳正威砍了陳蘭彬家仆雙手,又炸死公使陳蘭彬,也能看出此人膽大妄為,目無王法,行事暴戾。
如今美國司法部應該也盯上他了,他的下場怕是不會太好。
思索片刻,容閎便嘆口氣將這事放下。若非陳正威做了這事,他倒是挺想見見陳正威。
如今就怕陳正威被司法部拘捕后,華人受到反撲,處境會更加艱難。
隨后容閎看向面色始終有些陰晴不定的張康仁道:“你還是學生,最近多將心思放在學習上,其他事情少參與。”
畢竟留美幼童是他推動的,這些學生,都是他看著從幼童到如今。
他希望張康仁離陳正威遠一些,免得牽連到他。
舊銀山。
容嘉鴻、容嘉盛、林正安和許言幾人湊到一起,看著手中的電報。
“最近威哥被司法部的人盯上了,他們可能對我們這邊下手……我們最近提高警惕!”林正安道。
“我們幾百個人,幾百把槍,司法部又怎么樣?”容嘉鴻少年氣盛,拍著桌子道。
“調查局雖然沒多少人,但其他幫派的人可不少!尤其是最近不要落單!”容嘉盛看著桌子上的電報道。
“干脆把他們做掉算了!”
“現在不是時候,別節外生枝!先按照威哥的吩咐做!”容嘉盛拍板,他到底比容嘉鴻沉穩許多。
“調查局那邊要多花些力氣,總不能司法部的人來了,我們還什么都不知道。”
“同時留意其他幫派的動靜!”
“不過煽動礦工……你們有沒有什么想法?”容嘉盛看向其他人。
“反正他們也聽不懂英文,那些鬼佬也不懂中文,就算說鬼佬要把他們都殺了,他們也相信!”容嘉鴻覺得這根本不是個事。
“就說鬼佬不把他們當人,如今舊銀山的礦不多了,要把他們都趕出美國!然后再放出謠言,就說美國嫌把他們送回大清太遠,要把他們扔到海里淹死!”許言眼珠一轉就道。
幾個人指了指許言,這家伙可真夠狠毒的,這種話都想得出來。
不過仔細一想……艸!這事那些鬼佬還真做得出來!
隨后幾人便開始行動起來,僅僅兩天的時間,一些謠言便開始在華人礦工之間傳播開。
大部分人根本就沒有從外界獲取消息的渠道,又不懂英語,只是華人間抱團取暖。
聽別人這么一說,頓時就信了。
隨后便開始人心惶惶。
還有一些人哪怕一開始不信,聽到的多了,也開始信了。
司法部的人也到了舊銀山,當天晚上,舊銀山最大的愛爾蘭幫派老大坐在酒吧里看著面前的人。
“讓我們去打那些中國人?你以為是小孩子過家家?會死人的!”愛爾蘭幫派老大瞪著面前穿著紳士服的男子道。
“或者你打他,或者我們司法部全力打擊你,直到把你送進監獄!”穿著紳士服的男人平靜說道。
“你嚇唬我?”愛爾蘭幫派老大頓時大怒。
“只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
愛爾蘭幫派老大臉色陰晴不定,半響才道:“為什么要找我?”
“不僅僅是你,舊銀山的其他幫派,也會參與其中!應該讓那些人知道,這里是美國!”司法部的人笑了笑道。
“呸!”愛爾蘭幫派老大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然后仰頭灌下半杯啤酒。
“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