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威不知道婚事該怎么做,直接打發容嘉材去和林明生商議。
容嘉材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找馬仔一合計,便弄了只大雁拎到武館,要按照三書六聘來辦。
不過林明生是參加過太平天國的,也沒那么古舊。
陳正威來唐人街的時候,他就是少數剪了辮子的。
只要林長寧能明媒正娶,風風光光入門,其他的他都不計較。
將大雁收下,就是同意了這門親事,隨后雙方一合計便將這三書六聘給簡化了。
后面的問書直接跳過。
本來陳正威就準備大年初二宴請唐人街的頭面人物,那天的日子又是宜定親。
剛好就把納吉——也就是定親放到那一天。
到時候拿出聘書,雙方就是正式定親了。
隨后是納征,就是送上聘禮,接下來把請期也給跳過去了,直接就定下了日子,3月17號。
定親的日子是1月23,送聘禮的日子是1月28,迎娶的日子是3月17號。
倆人總共就商量了一個小時,林明生直接就拍板,然后容嘉材回來找陳正威。
“威哥,都定下來了!”
“就這么辦吧!”陳正威倒是無所謂,結婚又不影響他在外面吃喝玩樂。
而且林長寧那丫頭太難搞,不結婚是真睡不到。
“就是有點兒吃虧了!”陳正威想了想又忍不住道。
“威哥,你說哪方面?”容嘉材沒太弄明白。
“本來能收兩次禮的!硬生生被你們弄成了一次!”陳正威怎么想都覺得有點虧。
兩人隨口說了幾句,容嘉材又拿出一個冊子來。
“威哥,那船貨都賣出去了!這是名錄!一共是九萬七千七百四十塊!”
實際上錢這幾天已經陸續都送來了,這名冊是今天才送來。
“這海運確實暴利!”陳正威嘖嘖有聲道,隨手將冊子扔給晚云。
十二萬的貨,到了岸上轉手就是四十萬。
當然,這實際上是十八萬的貨,而且其他人拿到這些貨可賣不上這么高的價格,賣的更沒有這么快。
容嘉材實際上是將這些貨都分攤給那些富商和商鋪了,這才短短時間內賣光。
而里面的大頭是鴉片,原本的洪順堂也得將大部分利潤給那些城市議員。
“告訴那個彭八,讓他在這邊安心過個年,等到年后我將錢給他結清,他們再回去!”陳正威準備將這筆錢在手里扣幾天。
畢竟那個詹姆斯的遺產還沒拿到手呢。
隨后陳正威拿起桌子上一本畫冊,扔給容嘉材:“讓他們刻版印刷吧!”
“把封面弄的好看點,讓人一看就能立起來了那種,先印個五千冊!”
畫冊就是才畫出來的春宮漫畫,內容是現在很流行的一本《雙城記》,然后在里面用寫實的風格增加了大量的藝術情節。
按照那兩個畫家說,《雙城記》的故事可以畫出來六本,這是第一本。
昨天晚上送過來,陳正威看完,還得讓晚云幫自己瀉火。
今天他就一直在考慮一個哲學問題,這種h漫畫到底是會讓妓院的生意更好,還是會變差?
“對了,記得多印幾個語言版本的,英語、德語和意大利語的都要有!”
“威哥,我們呢?”容嘉材立刻詢問。
“所以讓你們去學英語啊,不然連春宮畫都看不懂!”陳正威說完又指著窗戶外面:
“外面那些人,斗大的字都不認識一籮筐,印漢字有什么用?還不如印英文的啊!”
“威哥,賣多少一本?”容嘉材又問。
“三美元吧!”陳正威想了想道。
這個時候普通是1美元到1.5美元,插圖多的一般要2到5美元,主要看作家名氣大小,書籍精美程度。
不過這些都是賣給那些底層工人的,用的紙張便宜,他也不需要給作者和畫師分錢,甚至連稅都不交,最大的成本就是刻版了。
賣三美元,差不多有兩美元的利潤。
美國稅務局在1862年才成立,還沒有自己的武裝部門,也沒有幾十年后那么神通廣大,甚至在聯邦憲法都沒有明確授權。
陳正威根本不在乎他們。
(1913年,十六修正案通過,聯邦所得稅才在憲法上得到了明確的授權。)
第二天,律師過來了,不過不是陳正威的律師,而是詹姆斯.奧迪斯,跟剛剛掛掉的那個詹姆斯.庫克還重名。
鬼佬的名字就是那些,重名是大概率事件。
在愛爾蘭社區隨便找一條街喊一聲杰克,起碼能跳出來幾十個。
“陳先生!”
“坐,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陳正威笑著道。
“是的,我已經做好了準備。”詹姆斯.奧迪斯用力的點點頭。
“晚云,取兩萬塊錢裝箱子里。”
這筆錢是他前期的經費,他需要先搞定一部分議員,然后在陳正威這里拿剩下的錢,搞定另外一部分。
然后陳正威再幫他搞定剩下的十四個。
“陳先生,你所有的投入都會獲得豐厚的回報!”詹姆斯.奧迪斯帶著幾分感激道。
“當然!”陳正威笑著扔給對方一根雪茄。
他可是詹姆斯.奧迪斯唯一的強力資助者。
沒有陳正威,他連第一關都過不去,連競選人都當不上。
詹姆斯.奧迪斯走后,陳正威起身穿上大衣,叫上人去俱樂部看看。
如今唐人街的街道上都串上了繩子,過兩天會把燈籠都掛上去。
等到過年的時候,整個唐人街的空中都是紅燈籠。
到了俱樂部,門口有不少年輕人正雙臂抱在一起在外面排隊,男女都有。
這些人是來應聘做一樓和二樓的侍應生的。
其中大部分身高樣貌都不錯,這是招聘的硬性要求。
男侍應生身高要一米七二,女侍應生身高要一米六二,氣質相貌好。
而工資也很高,一樓和二樓的侍應生周薪15美元,何況這里是高檔俱樂部,面對的都是有錢人,很多年輕人想要來尋找機會。
看到三輛馬車停下,這些年輕人扭頭看過去。
只見先是八個穿著大衣的華人青年下車盯著四周,隨后一個穿著紫色毛皮大衣的高大青年下來,饒有興致的看了他們一眼,尤其是目光在幾個人身上停頓了一下,隨后便帶著人進了俱樂部。
“剛才那個中國佬是誰?派頭這么大?”有個棕色頭發的青年低聲詢問,那派頭讓他羨慕。不說別的,單單那件紫貂的大衣,就夠他奮斗好幾年。
其他人也好奇這個問題。
“中國城的陳,這家俱樂部的老板,他喜歡別人叫他陳先生。”立刻就有人低聲警告道。
聽到這話,那些詢問的人紛紛閉嘴。
在舊金山,尤其是市中心這一片區域,不時能聽到有人討論這個名字,無論餐廳還是酒吧,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只要提起華人,就繞不開這位陳先生。
“威哥!”俱樂部里面,除了那些應聘的年輕人,還有不少人在忙碌。
看到陳正威后,連忙都站直了身體。
“你們忙伱們的!”
樓上一個青年小跑下來:“威哥,你怎么來了?”
青年叫林榮成,當初他三叔被調查局抓進去頂罪,后來求到了陳正威這里。
最后幾個證人都沒上庭,他三叔被放出來。
隨后他就跑來給陳正威做事,還鼓動了十幾個同鄉一起過來的。
林榮成腦子活,又能說會道,在陳正虎手下很快就有了名氣。
英語學的也快,裝修俱樂部的時候,陳正威就將他安排過來,這些日子倒是做的不錯。
“過來看看!”陳正威一邊打量四周,一邊說道。
“我帶威哥轉轉!”
俱樂部里面此時已經裝修完了,墻壁上全都是鋪著實木的護墻板,在造型上還有鎏金。
地面都是地板,整個俱樂部的色調呈黑胡桃木的顏色,看起來很大氣。
而且空間大,采光好,不會顯得壓抑。
空氣中帶著濃郁的油漆味,不過這是個小問題。
墻壁上,空中都掛著煤氣燈,靠墻是一排排的沙發和椅子堆放在一起。
前方有一個舞臺,到時候會有一些表演,在舞臺邊緣還留出一片空白區作為舞池。
上次在宴會上跳華爾茲,陳正威還挺喜歡的。
往旁邊走,還分出兩個單獨的小廳。
酒吧大廳占據面積超過六百平,能容納200人左右,吧臺附近有不少散座。
旁邊的小廳是100平大小,每個容納40人。
陳正威樓上樓下轉了轉,二樓有一小部分休息區,剩下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房間。
小的十幾平,大的二三十平,房間里都有單獨的洗漱室。
三樓則是賭場,一共三十張賭桌,輪盤、骰子、二十一點、百家樂這些都有。
四樓接近一半的面積是包廂,專門給大客戶和那些身份不方便露面的人玩的,另外一半是辦公室。
除了陳正威的辦公室外,還有俱樂部經理辦公室、財務、后勤的辦公室。
四樓有兩個單獨的樓梯下樓,一個是在大客戶包廂那邊,一個是在陳正威的辦公室。
樓上樓下轉了一圈,陳正威頗為滿意。
“對了,招聘那邊是誰在做?”陳正威問了一嘴。
“是虎哥帶人在那……”林榮成說道。
“艸,他連英語都說不明白!”陳正威罵道。
“告訴他,多招幾個波大的!”
陳正威在俱樂部的時候,一行七個人拿著地址來到紐黑文市,一處普通的宅子前。
隨著敲門聲,房間門打開,門后是個50歲左右的白人女人,看到外面三個穿著紳士服的華人,還有幾個日耳曼人,女人詢問:“你們是?”
“詹天佑是在這里么?”一個青年詢問,地址上這里是詹天佑的寄宿家庭。
“他應該是和同學去了那邊的公園……天黑之前就能回來。”對方絲毫沒有請他們進去的意圖。
這幾個人看起來不太像是好人。
尤其是那幾個舒爾茨的手下。
“謝謝!”開口的華人青年點點頭,問了公園的位置后,隨后幾人商議一下,留下兩個人在這等著,其他人去公園找。
畢竟時間很緊。
此時在附近的公園里,五個華人青年在長椅上吹著風閑聊,幾人都是短發,穿著西裝。
除了詹天佑外,剩下四人分別是歐陽庚、蔡紹基、張康仁和譚耀勛,其中詹天佑和歐陽庚是工程系的,另外三人都是法律系的。
“張大人這次對我們可頗為不滿……”詹天佑嘆道。
“滿口的朝廷,滿口的體統,他啊,生怕我們不想回去!”譚耀勛嗤之以鼻。
前些日子新任的清朝駐美國公使陳蘭彬召見了這些留美幼童,對他們穿著西裝,剃了短發的模樣頗為不滿,言語間甚至有讓他們中斷學業回國的打算。
要知道詹天佑等人都是去年才考上耶魯大學。
若是此時回國,他們這些年的求學可以說是前功盡棄。
“都是那個吳嘉善在其中作祟!”旁邊的蔡紹基道。
吳嘉善是留美學生監督,之前就上書朝廷,說這些留美學生“行為放蕩,淫佚無管束,習洋教”,無非是看不慣這些學生一副西式打扮和行事風格,抵制磕頭,不好管束。
如今陳蘭彬上任,吳嘉善更是多次諫言。
“再有三年半就能畢業了。希望他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來!”歐陽庚嘆口氣道。
“算了,不提這些掃興的事。”幾人不想再提,隨后又聊起其他一些留美幼童的小道消息。
正閑聊間,遠處兩個華人朝著這邊走過來。
“咦?你們看,是不是華人?”幾人看過去后都有些驚奇,在這里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們以外的華人,而且同樣是紳士服、短發,精氣神十足。
年紀看起來也不大,就是眉眼稍微有點兇色。
“好像是沖著我們來的!”
“剛好,我對他們也感興趣!不知道是從哪來的!”
只見那兩個華人走過來后道:“哪位是詹天佑?”
其他幾人紛紛朝著詹天佑看過去。
“我就是,你們是?”詹天佑有些疑惑的起身。
“這是張炎先生的手書,他正在我們老板那做客,想要請你去過年。還有這幾位同學,不如一起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