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弗蘭克.納什就帶著自己的兒子前往唐人街,去找陳正威道歉。
好在兩人之前有過一番交談,而且在之前也打過幾次交道,雖然當時出面的并不是陳正威。
自從那個記者死在街頭之后,有人找到他讓他停止對華人的抹黑報道。
看在錢和子彈的份上,他很“痛快”的答應下來。
說起來雙方也是有業務往來的,因此上門道歉不算冒昧。
“所以為什么這樣的人能夠逍遙法外……”莫里斯.納什小聲嘟囔道。
昨天晚上弗蘭克對他說了一些事,讓他感到很震驚。因此對于來道歉并沒有太多抗拒,但他不明白陳正威這樣的人為什么可以逍遙法外。
“你覺得法律是什么?又是誰來執行的?”弗蘭克有些恨鐵不成鋼。
兩人到唐人街,并沒有見到陳正威。
一般人都知道,陳正威中午才會起床,下午才會露面。
一直到中午吃完早茶,才有人對陳正威道:“威哥,有個鬼佬找你,叫做弗蘭克.納什,是舊金山考察報的老板。”
“人呢?就他一個人來的?”陳正威有些玩味,他昨天對弗蘭克就很感興趣,沒想到那個莫里斯是他的兒子。
這可真是巧了。
“馬車上還有別人,一共兩人,我們讓他下午再來。”馬仔說道。
陳正威回到賭場,對賭場的馬仔吩咐:“那個弗蘭克要是再來,就帶來見我!”
回到辦公室,陳正威將外套扔給晚云,然后躺到沙發上。
與外面的寒冷不同,房間里鋪著厚厚的地毯,加上壁爐里的木材在火焰中噼啪作響,這讓房間內溫暖而舒適,然后犯困。
主要是昨天晚上有些辛苦。
一點半,弗蘭克帶著莫里斯就再次來到唐人街的賭場,隨后被帶到陳正威的辦公室。
“陳先生,關于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所以今天我特意帶來他表示歉意!”弗蘭克將帽子放在胸口說道。
隨后莫里斯也低聲道:“對不起!”
“如果說對不起就有用,還要警察做什么?而且我很不喜歡有人對我說對不起,這說明他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陳正威翹著二郎腿道。
“陳先生,還請你原諒這個無知的年輕人!”弗蘭克的態度放的很低。
不然他懷疑今天晚上他的這個蠢兒子就會被人干掉。
這個華人絕對做的出這種事。
碼頭那邊的貨運公司,因為扣了華人的工錢,那個公司的所有人都被吊死。
那個叫做埃里克的老板,更是被吊死在窗戶外面。
這個華人用極其殘忍的手段來警告別人,不要冒犯他。
“弗蘭克,他攻擊了我的膚色,這很嚴重,你明白嗎?這可不是什么可以輕易揭過去的小事。”陳正威沉吟一下道:
“不過我也不是不能放過這件事。我給你們兩個選擇。”
“第一,他立刻離開舊金山,免得我以后想起來。我想起來的話,很容易越想越氣,后果會很嚴重。”
陳正威的第一個要求就讓弗蘭克的臉色不太好看了。
陳正威太咄咄逼人了。
“第二,將你的報社賣給我!當然,只需要一部分股份就可以了,而且報社仍然由伱管理。只是在我需要的時候,刊登一些我想要刊登的新聞就可以了。”
“到時候我們就是合作伙伴了,我可以當做這次的事情沒有發生。”
“弗蘭克,你可以坐下考慮,這對你們很重要!”陳正威非常善解人意的邀請弗蘭克坐下。
弗蘭克一臉的嚴肅,坐到沙發上仔細思考。
他知道,第二個條件才是陳正威的目的。
對于報社來說,賺多少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報社代表著影響力和話語權,可以與其他人進行交換。
他也正是借助報社的影響力,才能在共和黨內有著一席之地。
他本心并不想答應陳正威,但仔細想想,以對方如今在舊金山的影響力,這也未必是壞事。
只要不影響自己對報社的控制,他可以接受這個條件。
如果陳正威倒了,這些股份未必不能拿回來。
想清楚后,弗蘭克對陳正威伸出手:
“陳先生,我愿意接受第二個條件。”
“明智的選擇!”陳正威哈哈一笑。
如果弗蘭克選了一,那這事還沒完,他都盯上舊金山考察報了,怎么會輕易放過?
陳正威說不定哪天越想越氣,就把弗蘭克干掉了。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股份的事了!”陳正威笑瞇瞇道。
雙方討論片刻,陳正威用兩萬美元買下了舊金山考察報30的股份,而陳正威平時不會參與管理。
但舊金山考察報不會刊登關于陳正威和華人的負面消息,并且每周都要刊登一到兩個關于華人的正面新聞。
“稍后我會讓律師和你辦的!”陳正威打算將這些股份落在安娜名下。
因為華人是不能掌握報社股份的,而安娜就沒問題了,她也比大波蘭他們更可靠一點。
弗蘭克走的時候,陳正威起身跟他握手,隨后在他胳膊上拍了拍。
“弗蘭克,以后我們就是合作伙伴了。以后你就會發現,你的選擇多么的明智。以后在舊金山遇到了什么麻煩,可以來找我!”
“還有你,小子。這次的事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以后你一定要學會禮貌一些!”
陳正威又對莫里斯說了幾句,隨后讓人送兩人離開。
莫里斯離開后,心中不太好受,他知道自己的父親為報社付出了多少心血。
結果就這樣被人搶走了30的股份。
“這次的事算是過去了!雖然這個成長的代價有點大,但也未必是壞事!”弗蘭克對他道。
回到沙發上,陳正威覺得這個生意還算不錯。
布朗法官介紹他去參加共和黨宴會的好處已經展現出來了,不然先不說自己能不能有這樣的機會,同樣的政治傾向,也是弗蘭克這么容易松口的原因。
以后萬一哪天自己的合作伙伴遇到意外了,自己就可以將整個報社吞下來。
畢竟意外每天都會發生,這是上帝安排的,上帝最大嘛!
這個時期舊金山的日報最主要的就是四種,舊金山公報、舊金山紀事報、舊金山考察報和阿爾塔加利福尼亞報,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小報紙和各種族的報紙。
比如意大利人報,萊茵報。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如航海報,貿易報和農業報之類的特定行業報紙。
如今最重要的四份日報,陳正威已經能影響兩個,而阿爾塔加利福尼亞報也拿了他的錢。
至于舊金山公報,陳正威的律師已經起訴他們了。
“威哥,這是那兩個畫師畫的,你看看怎么樣?”容嘉材在陳正威門口站了半天,才敲門進來。
“我看看!”陳正威頓時來了興致,從容嘉材手里接過一沓畫紙,開始翻看。
就像自己要求的那樣,直接將現在流行的改成漫畫,這并不難。
畢竟人物、故事都是現成的。
不過重要的是里面的肉戲,晚云湊到一邊看了兩眼,就紅著臉走開了。
“肉戲太少了……而且遮遮掩掩的做什么?”陳正威琢磨一下道。“要一眼看到就能挑起人的欲望,場面要更直觀,更赤果果一些!”
其實畫的還行,陳正威都快擎天了。
不過他覺得還是不夠。
“印刷廠那邊找好了沒有?”
“市場街南區那邊找了個,只有二十多個員工,設備雖然不是最新的,但也足夠了,價格是一萬兩千美元。不過有一點麻煩,市政府的商業許可辦公室不允許這次交易。”容嘉材臉上有些不忿。
對華人的歧視是方方面面的,比如華人只能在唐人街居住,在外面做生意需要層層審查,而且只允許經營一些洗衣店之類的生意。
在舊金山,對華人的歧視和約束,是這在整個社會的方方面面的。
所以那些襯衣廠、皮鞋廠都開在房租昂貴的唐人街。
“先掛到別人名下!過幾個月等到選舉之后就好了!”陳正威琢磨一下后說道。
這件事倒是不急,等到市政府換一批人,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檀香山,此時還是夏威夷王國,不過已經是個重要的港口了。
林明生看著一瘸一拐走到自己面前的龔嚴勇,臉色沉了下來:“你怎么會在這里?”
“陳正威!”龔嚴勇咬牙道。
“你的腿也是他打的?”林明生陰沉著臉。
“是,打了三槍,然后把我扔到來檀香山的船上。沒多久就感染了,命大撿回一條命。差一點兒我就看不到你了。”龔嚴勇說道。
他到了檀香山后,托人往新加坡來的船上傳遞消息,總算是等到了林明生。
林明生聽后臉色更沉,心中也有些惱火。
龔嚴勇雖然不是他從小帶到大的,但也跟在他身邊很多年,他知道龔嚴勇的性格。
老實本分。
而且不管怎么說,龔嚴勇也是武館的大弟子。
陳正威竟然把龔嚴勇打傷,然后把他從舊金山趕了出來。
他完全無法想象在舊金山那邊發生了什么。
而在林明生旁邊,還有一個中年人和青年人在他身邊,中年人是林明生的好友張炎,也是有名的蔡李佛拳師。
而那個青年是張炎的弟子,也是張炎的侄子張之昂。
林明生對兩人苦笑道:“讓你們見笑了,嚴勇是我的弟子,那個陳正威……也是我收下的,跟我學了幾個月的拳,不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沒練出什么名堂來。”
這種師兄弟闔墻的事,確實讓人笑話。
“你師妹到了舊金山沒?”林明生先是問道。
“到了!住在陳正威那!原本是住在武館的,不過陳正威用了些手段,師妹就住到他那了……”龔嚴勇道。
經過這次的事,他現在的性格也有些變化,心中對陳正威滿是恨意。
一聽這話,林明生心中頓時又炸了。
“說說發生了什么……”林明生咬牙道。
“元寶死了……”龔嚴勇先是道。“元寶他們給陳正威做事,跟鬼佬起了沖突,然后元寶和闊海被人打了好幾槍,闊海命大。可元寶……我沒能救下來他。”
“我因為這事找陳正威理論,然后被他打了三槍,然后他讓人把我扔到往檀香山的船上。”
林明生聽到這話心中更是憤怒,不過很快就意識到一個問題。
“就你一個人過來?”
“是……”
“其他人呢?”
龔嚴勇搖了搖頭。
林明生頓時冷靜下來,他尸山血海見的多了,戰場上也走了不止一回,哪是好糊弄的?
如果陳正威真有問題,其他人怎么還留在舊金山?就讓龔嚴勇自己來檀香山?
“因為什么跟鬼佬發生沖突?”林明生直接問。
“師傅,你走后,陳正威設計,把洪順堂和三合堂都除掉了,唐人街他一家獨大,然后又打死了寧陽會館的會長,其他人都不敢再和他對著干,生怕被他派人打死。”
“然后他開了個勞務公司,所有華人必須進勞務公司才能找到工作。然后他從中抽成……”
“通過他的勞務公司,能拿到多少錢?”林明生直接把握住重點,他以前聽其他弟子說過陳正威要做勞務公司。
龔嚴勇沉默了片刻才道:“鬼佬給20,他抽2塊,其他人拿18.”
林明生聽到這話,緊緊盯著龔嚴勇。
唐人街的情況,他是清楚的。原本華工才能拿到15、16的工錢,現在能拿到18,比之前多了不少。
從這點看,陳正威做的就不是壞事。
“元寶、闊海他們就是在這勞務公司做事吧?”
“是……”
“繼續說,為什么跟鬼佬起沖突?”林明生繼續追問。
“據說有鬼佬扣了華人的工錢!然后他們去理論……”龔嚴勇雖然對陳正威滿是怨恨,不過他到底不會撒謊,在林明生的追問下,只能一五一十的說。
“后來怎么解決的?”林明生繼續問。
“據說他帶人去把碼頭那個貨運公司的老板吊死了……還有其他幾個扣華人工錢的也被他滅了滿門。”
“師傅,那是在美國,鬼佬的地盤上。他這么做,那些鬼佬只會將事情記到所有華人頭上,他是痛快了,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龔嚴勇突然按著桌子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