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寶儒的靈堂上出來,陳正威直接去看那兩處地點。
一處是在蘇利文小巷里,與太平洋大街并行,小巷一端就是南北穿過唐人街的都板街,另外一端出去后拐個彎就是一家賭檔。
而且這一片建筑一樓雖然都出租做各種店鋪,二樓是從旁邊的外樓梯上去,上面分成了一個個房間,租給華工住。
“陳先生,就是這里了。”掮客帶著幾人來到中間的一個鋪子笑著說道。
將鋪子推開,陳正威進去轉了一圈,房間還算規整,后面有兩個透氣窗。
里面大概七八十平,稍微有些狹長。
要是開蕃攤,擠上二三十個人,倒是夠了。
陳正威走到門外,抬頭看了看二樓的住宅,詢問:“上面住了多少人?”
“上面這片地方,擠一擠大概能住下三四百個!”掮客猜測道。
“下了工拿著工錢來玩,輸完了就上樓睡覺,他們連一步都不用多走。什么叫客戶體驗?這就是客戶體驗啊!”陳正威指指點點對周圍幾人笑道。
“威哥,你住的附近沒有賭檔,那些人也會來這里玩。讓兩個人在胡同口攬客就行了!”顏清友笑了笑道。
“你先去一邊等著!”陳正威將掮客趕到遠處,才問:“這里是哪個堂口的地盤?”
“威哥,這邊是和順堂的地方,大多都是龍溪人。”顏清友立刻道,他之前已經打聽好了。
“閩南人?”陳正威挑了下眉毛。
舊金山唐人街的華人幾乎都是粵東和閩南人,其中閩南人要少不少。
不過在陳正威眼中,其實都差不多。
都找個機會給吞了。
“和順堂上上下下加起來有七八十人,有四五十個斧頭仔,拐過去的那個龍發賭場,也是他們開的。”
斧頭仔就是這些堂口的打仔。
“不錯!”陳正威點點頭道,摸清楚路數了就好辦。
“去另外一個地方看看!”陳正威雖然覺得這地方不錯,不過還沒決定下來。
另外一條街的距離也不遠,在兩條街外的洛茲街,這里街道寬闊,行人比另外一邊還要多不少。而且周圍賭場林立,一共五家賭場,旁邊就是典當行,不遠處還有大煙館和娼寮。
幾人去看的鋪子就在賭場旁邊,上下兩層的木頭房子,面積也比剛才那個大一些。
“這里是哪個堂口的地盤?”陳正威覺得這兩個地方都不錯,一個重在客戶體驗,一個重在配套設施齊全。
“威哥,這里是三合堂中丹山堂的地盤。他們的實力比和順堂要大不少,這條街上的大煙館也都他們開的,聽說他們還有自己的鴉片精制廠。”
唐人街的這些堂口,都和洪門脫不開干系,不過雖然同屬洪門,不過互相之間也互相敵對廝殺,爭搶地盤。
一年三百多天,起碼要打兩百多天。
不過這些堂口也有些關系比較近的,比如廣德堂、丹山堂、協議堂,這三個堂口聯合,又叫三合堂。
而這三個堂口之中,廣德堂的實力最強,和如今唐人街最大的洪順堂關系也很密切。
“媽的,實力這么強,我倒是無所謂,就怕你們被人打死啊!”陳正威沒好氣道。
他手下現在就這么幾個人,和三合堂打一場,怕是除了自己就都死光了。
還是先在和順堂的地盤上站住腳,吞了和順堂后,等實力強了再琢磨這邊。
陳正威出來行走江湖,靠的就是“小心謹慎”這四個字。
“回去!”陳正威走到街口后停住身形,站在那看了半天,還是覺得這邊比較熱鬧。
他這人就喜歡熱鬧。
看了半響,陳正威才轉身離開,去將那個鋪子租下。
雖然是在小巷里,而且只有一層,但房租可不少,一個月就要20塊。
“你們跟房東好好談談價格!我他媽就沒租過這么貴的房子。”陳正威將這事扔給陳正虎和顏清友幾人,轉身就走,到小巷口去抽煙。
過了半響,顏清友過來道:“威哥,一個月18塊……”
陳正威一聽就知道,他們談的方法肯定不對!這些人還得多鍛煉才行。
不過他也懶得計較那幾塊錢。
“就這樣吧!你們去準備一下,把墻刷一刷,弄的干凈點,三天后開業。林元山說他三天后給我消息,要是事情成了,這叫雙喜臨門。要是事情不成……這叫撞喜!”陳正威盤算一下道。
“再找人印些傳單,在傳單上印一個小票,拿著小票可以換10美分下注。”
“打聽一下那個和順堂的情況,尤其是他們堂主平時在哪出沒,開業前我去拜會拜會他。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開門做生意,總要打個招呼!”
“再在附近租幾個住人的房子,你們搬過來住,做起事來也方便。”陳正威將事情都吩咐下去。
顏清友怕自己記不住,又把陳正虎也喊來。
兩人將事情記完,陳正威就將后續這些事情交給他們了。
“再讓人去給我準備一份會館里所有理事的名單,包括他們在哪住,做什么生意。過些日子忙完了,我去挨個拜訪一下。”
陳正威覺得自己接下來一段時間還挺忙的,簡直要腳打后腦勺了。
沒辦法,剛到一個地方,想要扎下根,總要辛苦一點兒,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做。
“這就叫人離鄉賤啊!”陳正威多少有些感嘆。
當天下午,陳正威讓人去通知王阿妹可以來領兒子了。
傍晚時王阿妹就過來了,抱著孩子又哭又笑,陳正威拿出兩百塊放到一邊。
“我這人說話算話,這兩百塊是給伱的。你拿著錢帶著孩子回老家,或者在這邊做點兒什么小生意。”
沒想到王阿妹看著錢猶豫半響,轉身就朝陳正威跪下了。
“陳先生,我回去也活不下去,這世道到處都是吃人的,你能不能收留我們母子?讓我們洗衣服做飯,做什么都行。”
一個有幾分姿色還帶著孩子的寡婦,在哪都活不下去。
哪怕拿著錢,她都未必能守得住。
現在就算坐船回國內,也沒有她容身之處。
所以想來想去,她就只能求陳正威了,畢竟陳正威沒害她,還真給她一筆錢。
“這還賴上我了?”陳正威挑了下眉頭道。
琢磨了一下還是問:“你會做飯?”
“會,他們都夸我手藝好。”王阿妹連忙道。
“你到附近找個住處,每天做二三十人的飯菜,再幫著洗洗衣服,每個月我給你十二塊錢。”陳正威道。
這樣一來,連陳正虎他們平時吃飯也解決了。
“謝謝陳先生……謝謝陳先生……”王阿妹連忙感謝。
雖然每個月只有十二塊,但只需要做飯洗衣服,這錢算是不少了。
最重要的是,有陳正威庇護,如果遇到麻煩了可以來求陳正威,這樣母子兩人才能在這地方活下去。
晚上,陳正威帶著陳巧娘和陳正武,又帶了陳正虎幾個忙碌了一天的人去鼎食堂吃飯,順便跟那十幾個師兄弟聯絡感情。
看到陳正虎幾人,那十幾個師兄弟有些吃驚,要知道他們聽陳正威說過他才下船沒多久。
怎么還帶著手下來?
“陳師弟,你說你剛下船沒多久?你這是打算做什么?”有人旁敲側擊問。
“準備開個卷煙廠,不過還有些事情要準備。最近先開個蕃攤,各位師弟有沒有興趣來幫我?肯定比你們現在賺的多!起碼多一倍!”陳正威豎起一根手指笑道。
其他人聞言,稍稍有些猶豫。
林明生最不喜歡他們做這些。
而且他們跟陳正威也不算太熟悉,一時間也有些信不過。
“陳師弟不是有這么多幫手了么?”有人笑著將話岔開。
“現在什么最缺?人才啊!我就是個提議!各位師弟以后如果想換個事情做,可以來幫我!”陳正威哈哈一笑,這事又不急。
“喝酒,喝酒!都在一個武館學武,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如果各位師弟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就來找我,我肯定沒有二話!”陳正威拍著胸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