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指導謝若溪的訓練，燕裕便越是明確地感覺到，這漂亮廢物似乎跟自己完全處在光譜的兩個極端。
自己是修道天賦幾乎為零，但技術操作和戰術意識點到滿級；謝若溪卻是硬件非常華麗，軟件一塌糊涂……以至于燕裕每每教著教著就教出火氣：你他媽的，為什么連這都不理解啊！
你能不能把你投在資質上的天賦點分一些到你的智力上去啊！
謝若溪這姑娘其實并不笨，不然也不至于通讀一遍就能掌握兩門雷法，但是只要涉及到邏輯上的、成體系的理論知識，她就會立刻開始抓瞎——最主要的問題是記不住，其次是總喜歡突發奇想，而且因為實戰經驗不足的原因，她想出來的思路大部分都是送命解法。
燕裕有的時候甚至忍不住去想，要不就直接放養算了。反正以她的這個變態修行天賦，就像是練滿級的野球拳，哪怕亂打一氣也不至于會弱到哪里去。
等等，前世的謝若溪之所以那樣廢物，難道不是因為安南軍完全不管她，而是因為嘗試過無數管教方式，最終卻仍然奈何她不得的緣故？
燕裕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也越發感到絕望。如果連前世的安南軍都沒辦法，那我……
咕！我還是不服！我可是此世最強啊！
“謝若溪你過來。”燕裕朝她招了招手，“我打算為你量身定做一套打法。”
“什么打法？”謝若溪戰戰兢兢。
每次燕裕說出類似“我有個主意”的時候，想出來的都是亂七八糟的餿主意，除了把自己折磨得欲仙欲死之外不會有任何效果……能不能別折騰了呀隊長，小溪求求伱了行不行啊？
當然，上面這句話她只敢在心里說。
燕裕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正色說道：
“我決定將其命名為‘意識流打法’。”
“意、意識流？”
“對，意識流。”燕裕解釋說道，“我會先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但是你先別哭，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謝若溪怎么可能不哭？一聽到“滿地找牙”，她就立刻臉色煞白，眼眶微紅，淚水已經在眼睛里打轉了。
“先前我教你都是‘遇到什么什么情況，你應該如何如何應對’。”燕裕表情溫和地解釋說道，“但是你總是學不會。我剛才仔細反省過了，這不是你的問題，應該是我的問題……”
“不不不，這就是我的問題！”謝若溪惶急說道，“不要改了行不行？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的教學計劃，我會努力認真學習的……”
“所以我想了一個新法子。”燕裕卻根本不聽她說話，只是興致勃勃地道，“每次我把你擊倒在地，咱們就復盤回退操作，退到我還沒打出這最后一擊的時候，咱們把位置重新站好，姿勢重新擺好，就相當于游戲讀檔。”
“然后，我也不告訴你‘應該怎么防住我這最后一擊’，你自己再想新的辦法應對我的攻擊。如果沒擋住又被擊倒，那我們就回退再來，直到你找到適合你自己的應對之法為止……”
謝若溪的眼淚終于掉下來了：你是人啊？要把窩反復擊倒是吧？你怎么不干脆直說就是要毆打欺負窩呢？
燕裕只當她是喜極而泣，安慰她道：
“沒事沒事，不用激動。我也只是臨時靈機一動，想出來的一個點子而已，成不成還得看最后能不能起作用。”
謝若溪擦干眼淚，飛快地打定主意：我要擺爛！
只要我始終找不到應對之法，就證明這個主意完全是一坨答辯！
等等，如果一直找不到應對之法，是不是就意味著我會被反復打翻在地？
而且還是要剛好回退到窩倒地之前！就是為了更有效率地毆打窩叭！
燕裕，你你你你你你……你不做人！
“來吧！”燕裕熱情地鼓勵她道，“之前還是干涉你太多了，我自己的經驗也未必對你適用。現在我把決定權也交給你了，只要能防住我的攻擊，你想怎么戰斗就怎么戰斗！”
“我……”謝若溪囁嚅半天，終于忍不住哭訴起來，“我不想戰斗了啦！”
果然如此！不愧是我！
在反復給謝若溪喂招之后，燕裕終于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沒錯，問題癥結就在這里！
兩世為人的燕裕，總結歸納出來的技術流打法，核心是用意識和操作去盡可能增強戰術動作的有效性。
打個比方，敵人御劍防得密不透風怎么辦？我先搞個假動作來聲東擊西，逼他調整防線露出破綻，然后從破綻處長驅直入，直搗黃龍。
但謝若溪就適合這套打法嗎？并不是。
她的修道天賦非常厲害，真元雄渾凝練也是遠超常人，用的又是以剛猛為主的天元劍。燕裕打不進去的劍術防御，謝仙尊叭的一下就給你硬干進去了。什么假動作？什么撕扯防線？不需要的，就是莽！莽就完事了！！！
技術流固然能以弱勝強，但謝仙尊本身就強，為什么還要學習以弱勝強的打法？她不喜歡太過繁復的戰術，也不理解這些操作背后的意義，因為她根本就沒遇到過修為境界完全碾壓她的敵人，也沒有體驗過怎么打都打不動對方的無力和憋屈，好比富家孩子從來沒窮過吃穿，你讓他學習精打細算開源節流，他能好好學嗎？
可惡！果然還是我的問題！方向不對，越是努力越錯誤！
燕裕這邊一拍腦門，下定決心以后不亂教謝仙尊了，她的修行之路還是得她自己去走！
我就負責給她當訓練數據庫，模擬出各種各樣的戰斗場景，把她經驗等級提升上去就好了唄。
想到這里，燕裕心中已經滿是激動，仿佛找到了漂亮廢物這道難題的正確解題思路，恨不得馬上就開始做題。
謝若溪卻沒有他這般高興。
現在的她只想直接倒地不起。
唉，為什么會有神識這種東西？連裝昏迷都會被發現！
全身上下雖然沒有傷害，但卻無處不在泛著疼痛。哭也沒用，燕裕這狗隊長是不會憐香惜玉的，他只會狠狠地把我擺弄成十八般姿勢，還美其名曰“讓我自己動”！
救命，到底有沒有人來救救我……
正當她心煩意亂的時候，手機忽然振動起來。
云山：妹，我這幾天沒課，來金陵看你。你在哪里？
看到老哥發來的消息，謝若溪頓時差點喜極而泣，趕緊發了個定位過去：
魔法少女溪溪：老哥救命！
云山：報警？
魔法少女溪溪：啊不是，總之你趕緊過來就是了！
“你在干嘛？”燕裕突然注意到她在發消息，“又偷懶？我讓你休息恢復體力，可不是讓你玩手機的！”
“是這樣的。”謝若溪被當場抓個現行，下意識就有些心虛，但很快就鼓起勇氣，回答說道，“我哥來金陵了，想要過來看看我的情況。”
狗隊長！我哥就要過來了！你也不想你欺負我的事情，被我哥哥知道吧？
“你哥哥要來？”燕裕先是為之一怔，隨后立刻大喜過望，“在哪里？要我去接他嗎？”
戚教官先前還說“可以試著從她的家人入手”，這家人不就自動送上門來了嘛！
不說廢話了，拿捏！
見燕裕喜出望外的樣子，謝若溪頓時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啊這，隊長為什么這么開心？不會又有什么陰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