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庇墨透斯,普羅米修斯的弟弟,也是力量泰坦阿特拉斯的另一位兄弟。
盡管相比起自己的兩個親眷,這位后覺之神在世間向來沒有什么存在感。
甚至相比起來,他的妻子潘多拉都更為世人所熟知,但赫拉克勒斯顯然不會不知道對方。
只是正如安德所說的那樣,厄庇墨透斯不是他的哥哥,大英雄和他也沒有打過交道。
他們二人不能說毫不相干,也基本是沒有聯系。
所以輕輕點頭,赫拉克勒斯緩緩后退,準備繞過對方的氣息所在的地方。
赫拉借助隱身盔施加的力量還未散去,為了讓他能順利進入深淵,天后可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吝嗇。
只是片刻之后,正當大英雄即將離開這處山坡的時候,安德的聲音突然再次響起。
“等等……先停下吧。”
“怎么?”
“因為沒必要了……”
“不出意外的話,他應當已經發現你的存在了……”
聲音直傳入腦,木偶的嘴巴無聲開合。
從對方的話語中,赫拉克勒斯聽不出絲毫情緒的起伏。
但同行許久,大英雄還是感受到了安德此刻的疑惑與鄭重。
按理來說,有隱身盔的力量影響,尋常人應該不會注意到他的行蹤才對。
可事實就是,對方的確做到了。
“準備吧,來者不善啊……”
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安德神情鄭重。
他不知道后覺者是來做什么的,但此時此刻,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你說……他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我從來也不關心這些。”
“你們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這,不就夠了嗎?”
同一時刻,在安德發現厄庇墨透斯的前后腳。
布滿碎石和坑洞的谷地內,滿是斑駁破損的斷壁殘垣。
面無表情,神情放空。
紅紫交織的長裙下,潘多拉感受著腳底粗糙的觸感。
大地之下,深沉的傷痛盤桓不去,那是一道至今沒有愈合的損傷。
舉目四望,和其他黃金時代的遺址一樣,這里已經看不出曾有人生活過的痕跡了。
顯然,當數千上萬年的時間過去,即便是石頭搭成的建筑也難免風化。
何況在神山倒塌的天災里,本就沒有什么地方能安然的得以保全。
“厄庇墨透斯……你知道嗎?”
“據說這里曾經不是這樣的。”
“它也曾經鳥語花香,生機盎然,是這個世界的中點,神山下的樂園。”
“至于它如今為何會變成這樣,只不過是因為一場神王地母間的爭斗……而這一次,她依舊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相比起在我面前的威風,那時的她可比我想象的還要狼狽。”
聲音緩緩,潘多拉的腳步卻沒有停下。
走在這片荒涼的大地上,她體會著這片土地的傷痛。
恍惚間,她好像化作了千萬年前在偉大神力的交鋒中崩塌凹陷的大地,感受著那種被人生生碾碎,又不得解脫的感覺。
不過潘多拉倒沒有為此做出什么反應,甚至在她的心里,還有著幾分難言的舒暢。
相比起時刻受到折磨的精神,外在的痛苦反而能給她帶來一些慰藉。
久而久之,潘多拉不禁有些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帶來災難與承受災難都是她想要做的……只是前者來自珀耳塞斯的‘尸體’,后者則來自她與之同化的靈魂。
“潘多拉,我應該告訴過你,你沒必要在這些無謂的地方表達你的不滿……哪怕她不在這也一樣。”
“而且我雖然是那個時代的親歷者,但我看不到這方大地中潛藏的痛苦,也不知道她當時真實的狀態。”
“不過哪怕你看到的是真的,你也無法反抗她的力量。”
跟在潘多拉的身后,眼角微微跳動。
厄庇墨透斯又一次的重復自己的警告,但他能看得出來,這個女人并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她越來越不聽話了……畢竟他們現在的身份其實沒什么區別。
神情不變,后覺者將話題重新繞了回去。
“話說回來,潘多拉……在那個人類天命者的身上,你還有感應到其他氣息嗎?”
“他現在的狀態好像有些奇怪……你對此就不感到好奇嗎?”
“當然不。”
淡淡開口,潘多拉平靜的答道。
“至于其他氣息……誰知道呢?”
“也許有,也許沒有,但那和我沒有關系。
“如果你想知道,何不自己去看個明白。”
呼吸一滯,潘多拉的身后,厄庇墨透斯卻又對此無可奈何。
不久前,還未結束海洋之旅的兩人在蓋亞的要求下前來此地。
借助后者的氣息,潘多拉得以感應并吸納這片大地曾經受過的傷痕。
后覺者為此一度懷疑,或許地母對他們的看重正是為此而來。
她這是在進行一種另類的療傷,試圖拔除紀元更替時付出的代價……可仔細想想,他又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
畢竟潘多拉的任務從來不至于大地,以她目前的能力,也承載不了神山遺骸下沉寂著的所有力量。
在他看來,對方此刻所做的事情象征意義遠大于實際意義。
但不管怎么說,蓋亞的要求都打斷了他潛藏許久的小心思——早在大海上看到赫拉克勒斯一行人的時候,他就升起過聯系他們,尤其是那個名叫狄俄尼索斯的家伙的想法。
沒有時間的和空閑,也不像大海上那樣生靈繁茂,遠離地母權柄籠罩的范圍。
當回到大地上,厄庇墨透斯就知道,他的打算可以就此終止了。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命運竟然如此巧合,讓他在這里又遇到了那個背負天命的凡人。
“好吧……既然你不想管,那就不管吧。”
“遵循地母的命令,一切以你的需求為主。”
“除此之外,都是小事。”
面帶微笑,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厄庇墨透斯快步跟上前面的潘多拉。
通過言語引起對方的興趣,進而達成自己的目的……這種事是越來越行不通了。
而自己親自前去,將潘多拉暫時留在這……不用想就知道,這也是絕對不行的。
蓋亞雖然暫時不在這里,可后覺者并不能肯定,她一定沒有留下什么限制他們行動的手段,或許兩人不能離開太遠就是其中之一?
對方顯然不想暴露她最近的行蹤,因此對他們的管制就是必然。
潘多拉或許不在意,可他就不一樣了。
“不僅是真身,分身也不好離開……若是其他神靈,或許就真沒辦法了。”
“好在我不一樣,我不僅是后覺之神,也是伊阿珀托斯之子,普羅米修斯的兄弟。”
“我們曾在一起創造過許多生命……而人類,只是其中最有名的那一個罷了。”
“過去,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有用到它們的那一日。”
“但我不想,不代表我不能。”
動作不變,依舊跟在潘多拉的身旁。
厄庇墨透斯心中微動,循著某種特殊的聯系,他感應到了一些瀝瀝淅淅的光點。
那是神山遺址附近一些與他有關的動物……感應了片刻,他最終選定了一個存在。
“就它了,一只活了很久的大龜。”
“而在那個人類的前面,剛好有一條大河……”
眼神閃動,默默做出決定,厄庇墨透斯不再遲疑。
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還不能確定蓋亞究竟要做什么。
但不管怎么講,他都找不到老老實實留在這,為對方辛勤效力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