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第498章
隆……
咣——！
大門推開又閉合，一縷陽光短暫的照進神殿當中。
十二座高大的神像大都被光芒掃過，尤其是位于最中央的那位神王。
克洛諾斯，時空之王，或許是因為他曾經一度征服了太陽，所以在神像的排列上，許珀里翁的位置隱隱向他朝覲。
當然，在泰坦當中，也有人的位置無論如何不會被陽光照到，比如位于最角落處的科俄斯。
他躲藏在陰影里，甚至同福柏站的很開。
就好像他們不是夫妻，而是早已分開的陌生人。
“你是這樣，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科俄斯，你說呢？”
淡淡開口，九獄之主好像在對誰說話。
然而沒有人回應他，神殿內一片安靜。
這很正常，這座祭祀泰坦們的神殿自從誕生就少有人來。
知道他們存在的人類不敢祭祀，不知道他們存在的凡人不知為何要祭祀。
到頭來，雖然它一直存在，卻無改其本身的荒涼。
笑著搖搖頭，阿斯摩蒂爾斯沒有在意這種無言的安靜。
他只是緩緩上前，打量著屬于自己過去的神像。
高大的石像粗獷而狂野，卻又切實的描繪出了幾分神王的神韻。
沉吟片刻，九獄之主清楚，想要揭開這座神殿背后的謎團，他還需要一份‘認證’，一份獨屬于克洛諾斯才能擁有或知道的東西。
不過就在他做好準備的時候，一道熟悉的鋒銳之氣突然從小鎮的邊緣傳來。
“那是……那把鐮刀。”
先是驚訝，隨即面露恍然之色。
作為它曾經的第一任持有者，沒有人比阿斯摩蒂爾斯更了解無名之鐮。
哪怕已經拋棄了過往，如果他想，他其實隨時都可以找到這把神器，并將它重新帶回地獄。
但此刻望著它的氣息，九獄之主什么也沒做。
他只是靜靜的觀望著那邊，僅有眼底閃過一絲緬懷。
“陛下。”
少頃，輕聲開口，梅菲斯特微微欠身：
“如果您不想親自取回那把神器，我或許可以為您代勞。”
“最多三日時間，我就能讓它出現在您的面前。”
聲音平靜，就好像在描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盡管從單純的力量上講，手握無名之鐮的赫斯提亞完全可以只手把他吊起來打。
但此時此刻，無論是說話者還是傾聽者，都不曾對此事產生過絲毫懷疑。
以梅菲斯特的能力去應付赫斯提亞，他完全能想出一百種曲線救國的方式。
不過在他身前，微微搖頭，阿斯摩蒂爾斯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
“不必了，就讓它待在那吧。”
“現在的它，對我無用。”
“而如果將來真的有那一天……那它也隨時都能回到我的掌中。”
那一天，自然是指烏拉諾斯蘇醒的一天。
假使那個時候真的會到來，而對方還依然能認出他，那九獄之主也不介意親手試一試自己曾經的噩夢，眼中不可逾越的高峰。
畢竟對父權的執掌者而言，這把鐮刀的威力無物可比。
哪怕是輪回之井這樣的創世神器，都要與之相形見絀。
“好了，還是說正事吧。”
“既然你不肯來見我，那就讓我來見你吧。”
收回目光，阿斯摩蒂爾斯當然知道，執掌時光流逝的女神就在千里之外的山谷，他抬腳就可以抵達的地方。
但他什么也沒做，只是伸手按上了高大的神像。
下一刻，一陣時空波動從中傳來，中年人的身影隨即消失不見。
在這空曠的神殿中，只剩下了梅菲斯特一個人。
“呼……真是復雜。”
心中感慨，梅菲斯特不是很能理解阿斯摩蒂爾斯的行為。
畢竟擁有如此力量，想做什么就盡管去做好了，又何必搞得這么復雜。
作為白銀人類所化的第一代魔鬼，梅菲斯特并不能感同身受。
對于世間絕大多數神和人的情感，他更多的只是站在一個理性的角度去分析，去利用，乃至于嘲笑他們的缺陷，卻從來沒有自己體會過。
在過去，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君王也是這樣。
身為魔鬼的創造者，他理應和魔鬼們一樣，甚至比他們更加至高而純粹。
但現在看來，自己的判斷似乎出現了什么錯誤。
“嘖……等等——誰在那？”
剎那間，神殿的中央，原本放松的神情猛然一變，梅菲斯特如臨大敵。
依稀之間，他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東西來到了這座神殿當中，可他卻絲毫無法發現對方確切的痕跡。
這種力量……是什么特殊的權柄嗎？
隱秘、空間、陰影，還是神秘而不可見的命運和時間？
黑霧彌漫，屬于魔鬼天生的力量在神殿中蔓延。
梅菲斯特伸手前指，試圖調動自己隱藏的一張底牌。
不管是什么，既然對方的行蹤還能被自己察覺一二，就證明雙方間的力量并沒有真神與偉大神力間那樣不可逾越的差距。
以自己這么多年來做過的準備，未嘗不能將之抓住。
只是下一刻，還不待他使用自己的手段，梅菲斯特的動作突然一頓。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遲疑了一下。
沒有急著動手，默默觀察。
他發現那位潛入者雖然沒有理會他，但也沒有做什么。
她似乎僅僅是過來看看，或是翻找那早已逝去的光陰。
“咳咳……大概剛剛是我看錯了吧。”
沉默少頃，梅菲斯特收回手。
只是片刻的思考，他很快找到了癥結。
自己之所以會看錯，大概還是因為自己的力量太弱了，以至于連這點小事都會搞錯。
這怎么能允許呢？等回到地獄之中，他一定要想辦法提一下此事，讓九獄之主注意到他的弱小和犯下的錯誤。
這樣一來，或許自己能多分潤一些黑暗之力……
嗯，想想那近日以來不斷注入九獄的龐大力量，哪怕知道里面大概會有自己的一份，但能多要一些，又有誰會拒絕呢？
嗡……
時間變換，扭轉空間。
當將自己的右手按在神像上的那一刻，阿斯摩蒂爾斯就感應到了一絲熟悉的力量。
那是時空神力，屬于曾經的時空之神克洛諾斯的力量。
它源自于第二紀元，當時還是神王的他為了對付太陽神許珀里翁，前往星空拜訪科俄斯時留下的些許力量。
這股力量本身并不強，它更多是一種見證，一種信物。
但想要操控這股力量，除了與之相處了不下萬年的無光天體之神，大概也就只有這股力量的主人本身了。
毫無疑問，這就是一份無言的考驗，一份驗證某種身份的鑰匙。
無論是誰，只要能夠解開它，那就算不是克洛諾斯本人，也必然與他有著緊密的關聯。
“很巧妙的手段……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所以你猜測我會前去查看，最終發現你留下的東西。”
“如此拐彎抹角，真不愧是你啊，科俄斯。”
“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根本沒人會記得你的存在。”
神情淡淡，沒有明顯的變化。
事實上，就像對方所預料的那樣。
早在許久之前，阿斯摩蒂爾斯就已經發現了這座神殿，畢竟它就建在瑞亞隱居的山谷附近。
能做到這一點的，本身就只有同時代的幾位泰坦。
至于其余的原始神，他們應該沒空給他們建造什么神殿。
只是當時的九獄之主沒有理會它，因為他雖然看出了科俄斯建造這座神殿的目的，也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可當時的他卻無法給出這些東西。
而對于他們來說，想要空手套白狼也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他只是記下了這件事情，然后一直置若罔聞。
時光荏苒，歲月流逝，數千年匆匆而過。
直到最近，這一情況才終于得到了改變。
阿斯摩蒂爾斯找到了對方想要的東西，而與此同時，他對科俄斯的存在也有了需要。
二者迭加之下，他才會在今天來到這里，拜訪自己昔日的兄弟。
他相信，對方是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嗡……
嘩……
光影閃動，當九獄之主再次回到現世當中，呈現在他眼前的，就是一排排古老的石碑。
遠處，大海拍打著海岸，風暴肆虐嚎哭。
南方，浩大的尼薩山脈連綿不絕，傳說中的命運女神就居住在上面，俯瞰北地眾生。
目光緩緩掃過周圍，阿斯摩蒂爾斯的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他想起這是哪里了，這是大地的極北，北海旁邊的海岸，也是早在第二紀，當黃金人類被造出的時候，那些跟隨著科俄斯的人類所生活過的地方。
這一排排石碑是他們的墓葬，更是人類文明最初的痕跡……眼神偏轉，不出意外的，九獄之主找到了又幾座古老而荒廢的神殿。
在這里，曾經的黃金人類為無光天體之神建造了一座宮殿。
除了他以外，還有當時同樣活躍在大地北方的數位神靈。
只是隨著他們的死亡，這一切又都歸于虛寂。
微微搖頭，阿斯摩蒂爾斯不禁感慨對方的謹慎。
如果不是自己本人來此，他清楚的知道那些時空神力究竟是誰留在那的，換了其他神靈，哪怕他掌握著時間或空間的神權，也只能在指引下來到這，卻不知道這份指引到底是為了什么。
顯然，為了防止別人發現他的動作，科俄斯簡直是費盡心機……不過仔細想想，九獄之主又能理解他了。
對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為了防備宙斯，或許還要加上一個黑暗主宰也說不定。
面對偉大神力可能存在的威脅，就算再怎么小心都不為過。
隨意的笑笑，阿斯摩蒂爾斯在周圍看了一圈。
最終，他沒有步入科俄斯的神殿，反而是來到了一個十分陌生的殿堂里。
咣——
推開大門，目光掃過石門上繪制的圖畫。
在這上面，有流星天墜之景，幾位巨人在云端觀望。
走進神殿，這里的布置有幾分奇怪，似乎并不是以真神的規格塑造的
可在神像供奉的主位上，卻有著一個當世無人不曉的神靈存在。
魔網女神，赫卡忒！
“最后一道關卡，除了我們這些當事人，再沒有人會記得那段特殊的過去了。”
“誰會想到，你沒有把注意留在自己的神殿中，而是留在了別人的神殿當中呢？”
“然而事實上，那個時候的赫卡忒根本就沒來過北方。”
“她知道這是你們的地方，所以她也從來沒和這里的黃金人類接觸過。”
緩緩開口，阿斯摩蒂爾斯面容漸漸嚴肅。
之所以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其實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已經不是‘克洛諾斯’了。
若非如此，他大可以直接找上門去，而不是在這里玩什么解密游戲……不過到此也該結束了。
“科俄斯，還不出來見我嗎？”
“這一次，很可能是你此生僅有的機會了。”
聲音平靜，阿斯摩蒂爾斯看向神殿的一角。
少頃，那片陰影到底蠕動了一二。
“……克洛諾斯，我應該這么叫你嗎，又或者你只是他的盟友。”
沉穩而厚重的聲音傳來，沒有凝聚形體，無光天體之神的意念發出聲音：
“事實上，直到現在我也不能確定你的身份。”
“畢竟諸神不死，神權永恒。”
“而你的變化……超出了我的想象。”
是的，對此刻的科俄斯而言，哪怕經歷了重重確認，他也很難相信眼前之人就是他熟悉的那個人。
畢竟對神來說，什么都可以改變，唯有神職不會。
哪怕是世界的拆分，也只是部分削減，而不是徹底的歸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