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碎片內,再次進入其中。
只是與之前相比,這一次的赫爾墨斯選擇了親身進入。
賢者之石的根源是半成品的‘門’,而那扇‘門’的構建又是大煉金師封神道路的體現。
所以他不可能讓神器脫離自己的掌控,哪怕只是片刻也一樣。
“……世界的哀意,真像啊……”
邁步在紅雨飄灑的大地上,手握著潔白而神圣的石頭,赫爾墨斯的精神深入其中。
借助神器的力量,他的意念擴散在整個界域的殘片中,感悟著這方界面的根源。
世界已死,這是毫無疑問的。
但一般情況下,站在世界本身的角度,祂的死亡或許是瞬間的。
因為在那一刻,祂的過去和未來都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注定衰亡的命運。
可站在界內生靈的角度,一方世界殘留的痕跡往往綿延日久。
比如阿斯加德曾經掙扎,比如虛幻世界中殘留的信息。
哪怕真實的世界中,卡俄斯的命運早已改寫,舊有的一切化作虛假的歷史,成為了一件神器晉升的動力。
但祂還是留下了自身存在過的信息,交到了幸存下來的赫爾墨斯手中。
而這種東西,就是大煉金師此刻真正想要得到的瑰寶。
“歷史與概念可以被人攝取,本源也會被世界與滅世者吞并瓜分,甚至在其他的世界殘片當中,也許還有著不少神靈幸存下來,就像曾經的我一樣。”
“但有一樣東西,是那些滅世者所拿不走的,因為這本就是他們親手毀滅的東西……那就是這個世界原本的軌跡,本該有的未來,是和那一方虛幻世界一樣的存在。”
“它們永遠也無法成為現實了,這是失敗者的象征,是只有同樣作為失敗者一員的人才能夠繼承的遺產。”
“如果不是賢者之石,如果沒有這方世界特殊的規則,恐怕我也只能空守寶山,望洋興嘆。”
再一次來到埃及遺民的聚居點附近,赫爾墨斯已經感知到了那種模糊的‘信息’。
那短‘信息’當中描繪著赫麥努世界的命運給祂自己劃定的‘劇本’——沒有接觸外神,沒有被其他世界侵蝕,在世界的自發運轉下,荷魯斯降臨人間,作大地上的君主。
埃及人的王朝代代傳承,底比斯的興起與赫里奧波里斯的衰落。
盡管殘破的碎片中只有殘破的信息,但赫爾墨斯還是從中解析出了許多與卡俄斯截然不同的知識和法則。
這對于常人來說沒什么用,可對于賢者之石乃至他想要構筑的‘門’來說,這是千金不換的基石。
按照這個進度下去,如果汲取的‘信息’足夠多,赫爾墨斯甚至可以從賢者之石當中拉出幾道新的化身,具現出埃及神靈的投影。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僅需要感知到‘信息’的存在,還要能夠接納它們才是。
好在赫麥努的神本來就能夠相互吞噬……而嚴格來說,赫爾墨斯和當今的卡俄斯現世法則之間也確實隔了一層。
“同為一方世界破滅后的幸存者,把你遺留下來的東西交給我也沒什么不好。”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如果將來我能夠晉升偉大神力,甚至沿著這條道路不斷攀登,或許你們也能以一種另類的方式‘活過來’也說不定。”
“堂堂一方世界,對‘生’和‘死’的定義應該沒有那么死板吧……”
一步邁進埃及人的聚居點,赫爾墨斯絲毫沒有掩蓋自己的蹤跡。
僅僅片刻之后,果然有人發現了他的行蹤。
“誰在那——等等,你是誰?!站住,不許再前進了!”
嗖——!
一支箭矢破空而來,直直扎入赫爾墨斯身前的地面上。
在遠處一個木質掩體后方,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埃及人神情緊張。
在這樣的環境下,在這個破碎的世界中,像赫爾墨斯這樣衣著華貴,纖塵不染的存在早就死絕了。
在這里動靜的刺激下,更多的身影從各處探出……看著這一幕,大煉金師只是微笑的攤開手。
“食物”
話音落下,天空落下的紅雨模糊了剎那,隨即變成了漫天的麥粟。
在賢者之石與它投影出的聚金指環的加持下,赫爾墨斯輕易做到了堪稱點石成金的煉金術,把雨滴變成了糧食。
雙目瞪大,早已許久沒有見過神跡的埃及人愣在了原地。
再次一笑,大煉金師揮了揮手,給自己施加了一層‘濾鏡’。
“如你們所見,埃及的子民們。”
“世界破滅,諸神隕落……但世間總有幸存者。”
“我本是一個城邦的諾姆(守護神),保護城邦的安寧。但天災讓這一切成為了歷史,也給了我成為新神的良機。”
“現在,我,庫勒涅·赫爾墨斯·托特,將以神的名義庇護你們,在這里開辟屬于我的‘雅盧’。”
“你們是否愿意接受我的庇護,對我獻上信仰,像信奉曾經的九柱神靈那樣,給予我應有的尊敬與虔誠?”
并未說謊,赫爾墨斯自問雅典的護國法師也可以被理解成守護神。
而庫勒涅是他曾經在虛幻世界里出生的地方,托特則是赫麥努世界的諸神當中和他掌握的種種力量相性最高的那一個。
至于‘雅盧’……這是埃及文化里的死后世界的一種,和某種靈境類似的地方,與神國更有幾分相似。
在埃及人的認知當中,各地的諾姆神(守護神)都有著開辟‘雅盧’的能力,暫且留存死者的靈魂。
對于這一點,赫爾墨斯也可以暫時編織一個幻境,讓這些異域生靈的靈魂得以長存——對這種‘卡’和‘巴’樣式的靈魂結構,他早就感到好奇了。
研究卡俄斯的靈魂,一不小心就會變成瀆神者,那我研究異界人的靈魂總無所謂了吧。
考慮到這些埃及人很可能成為自己日后的信徒,所以在他們身上,赫爾墨斯只打算進行淺嘗輒止的研究。
至于更深入的……聽說這個世界殘片中還有其他生靈?
“如何,告訴我你們的決定。”
“答應,還是拒絕?”
“——我們愿意!”
砰——!
納頭便拜,如同在大漠中找到了一瓶水。
看著面前的赫爾墨斯,幸存的埃及人們幾乎沒有絲毫抗拒。
曾經的信仰本就是如此,諸神間的吞噬更是尋常。
一個名為赫爾墨斯的諾姆神繼承了托特的遺產,這很奇怪嗎?一點都不奇怪。
唯一算得上問題的,大概也就是庫勒涅這個地名無人聽說過……但在生死面前,這點小事也就無人在意了。
自一日起,這方世界碎片當中,埃及人有了自己的‘神’。
天災依舊強大,環境也依然惡劣。
但在曾經的文字、智慧與魔法之神托特的繼承者面前,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
漸漸的,在絕境當中得到拯救,這些埃及人的信仰愈發虔誠與狂熱。
而作為他們信奉的對象,赫爾墨斯與這方殘破界面間的隔閡也越來越淺。
直到某一天,他從賢者之石當中投影出了一個真實的諾姆神。
而這個被他虛構出來的概念,也就真的化成現實。
“真是奇特。”
“把靈魂分成承載本性、獸欲意識的部分,和用來接納神職、權能、力量的部分。”
“最終以此掌握力量,承載強大的神職權柄,而且不會受到影響。”
“這種結構或許可以用冥想法的形式復刻,用于未來我傳承下去的施法者間的修行。”
若有所思,對于自己未來的道路,隨著賢者之石的鑄成,赫爾墨斯已經越來越清晰了。
在他自身成神以后,他幾乎注定要開辟一個‘流派’,一個以他自身的封神之路為起點,讓后人可以不斷添磚加瓦,但本質又都渾然一體的流派。
每多一個分支,他就強大一分;每多一個人以此成神,他想要構造的‘象征’就會圓滿一點。
從某種意義上講,曾經那個地獄君主的信徒叫他‘小神王’或許還真有點道理。
雖然赫爾墨斯的道路本質上和集眾無關,那些成神的后來者就算再度死去也同他本人干系不大,但二者確實殊途同歸就是了。
而在這種情況下,這種顯著減輕凡物觸摸神力代價的靈魂結構就顯得很有用了。
站在赫麥努諸神的角度,這是一種缺陷。
但站在凡人的角度,這何嘗不是一種天賦?
“嗯……”
“咦?”
微微轉頭,赫爾墨斯看向遠方,片刻之后,他又收回了目光。
又是埃及人和他們口中‘罪民’間的沖突,對這種小事,大煉金師懶得理會。
反正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他們的沖突也鬧不出太大的亂子。
“話說回來,我要是把阿蒙拉過來會發生什么?”
“擁有同樣的名字,他能獲得一部分埃及神王阿蒙·拉·阿圖姆的遺產嗎?”
突發奇想,可思索片刻,赫爾墨斯還是放下了這個想法。
萬一對方真得到了偉大神力的遺產,自己未必還能制服它。
還是先緩緩吧……這些危險的實驗,還是等自己將來成神之后再說。
另一邊,就在赫爾墨斯的到來改變了埃及人的處境時。
晦暗的山洞中,茹達斯默默的完成每日的祈禱,感念神靈帶來的恩德,以及傾訴自己的疑惑。
這段時間以來,不知為何,原本經常出現的神跡變得隱晦了許多。
雖然他依然能夠憑此吃飽穿暖,但茹達斯在同族間廣而告之,宣稱自己也是受神啟的先知的想法算是中道崩殂了。
當然,神靈的意志凡人無法揣測。
茹達斯并未因此產生什么負面情緒,他只當是自己沒能領會神靈的意圖。
然而不久前,埃及人那邊傳來的動靜讓他再也無法安坐。
那些卑劣的下等人,那些無恥的竊賊。
他們的神竊取了主的光輝,他們自己則竊據著主賜給希伯來人的萬物。
現在,他們那些罪惡的神靈還沒有被消滅干凈,竟然還有存在死灰復燃!
“危險……最近不能再靠近那邊了。”
“我秉持著神靈的意志,注定要為主播撒榮光。”
“所以我不能死在這里,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更有價值的事情上。”
在心中為自己的逃避做出辯解,茹達斯躲在山洞中。
而他此刻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上,宙斯的化身也十分郁悶。
世界之外,自己的另一道化身突然失聯。
殘片之內,自己偏偏又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而就在那些本地土著們當中,竟然幸存下來了一個神靈!
心情沉重,雖然聽到了庫勒涅·赫爾墨斯·托特的名號,但宙斯并未覺得此赫爾墨斯和彼赫爾墨斯有什么關系。
因為就像大煉金師見過星神阿蒙,所以不認為對方與異域的神王有關一樣。
在暗中指引著茹達斯遠遠瞄了一眼那個所謂的埃及神后,宙斯也就不覺得那和卡俄斯的某個凡人有關了。
畢竟在那個埃及神的身上,他確實感知到了和這方世界殘片關聯十分緊密的氣息,那絕不是卡俄斯的存在能夠具備的。
所以作為一個化身,并沒能看穿諾姆投影虛實的宙斯開始思索自己的出路。
他感覺自己得做點什么,不能再這樣模糊的與這個人類溝通了。
“呼……”
“本來想一步到位,扮成他信仰的神靈。”
“但現在看來,未免我當下的狀態拉低了那位神靈在他心里的地位,我還是先扮作對方的手下比較好。”
“反正忽悠一個人類,對我而言如同手到擒來。”
念頭在心中閃過,越想越覺得可行。
思索片刻,沒有遲疑,宙斯直接開始行動。
是夜,些許黑色的氣息從茹達斯的身上竄出,很快又變成了金色。
顯然,宙斯自己也清楚。
對于大多數凡人而言,金光閃閃的力量天然就比黑氣逼人更加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