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前與榮嬤嬤對了一掌，折了手臂的那個下屬，再次來到了熟悉的小院。
陪他來的，還有燕東雅的一個親信。
夏遠沒有出面，榮嬤嬤接待了他們，收下了他們的道歉，回絕了他們的拉攏。
下屬和親信回到公主府，將情況告訴了燕東雅。
“都怪屬下莽撞，惹得貴人不喜。”下屬跪著，額頭緊緊壓在粗糙的地磚上，“請殿下責罰！”
燕東雅搖搖頭：“不是你的錯，他若是想要交好我，不會在意這個。看來，他真的只是過來湊個熱鬧。”
“即便如此，屬下也犯了大錯！”
“兩日前我未罰你，今日怎么好罰你？”
“兩日前，那公子還未顯露出本事來，是殿下偏袒屬下。”
燕東雅嘆口氣：“如此，你便去領罰吧。”
下屬起身，神情松了些，帶著些歡喜離開了。
屋門合上，屋子里寂靜片刻，燕東雅坐在桌旁，飲兩口茶，看向親信。
“你怎么看？”她問。
“卜卦之術信不得，多半是情報出眾，也可能是偶然得了消息。”親信回答，“屬下查了許久，就是查不到對方的消息，估計是哪個隱世門派的，又或是外面來的。”
“我也這么想。可惜，他未能加入我們。”
“王位爭斗在即，除了洞玄境，殿下不用在意旁的。”
“王位啊。”燕東雅抬起頭，目光透過屋頂，看向天空。
這燕國的天，她已瞧了二十多年，便是一朵云兒，一縷清風，都覺得熟悉，不用看，她腦中就浮現了屋瓦上的景象。
“你說，我能否登上王位。”她收回視線，問親信。
“若不能，那是燕國百姓的不幸。”親信看著面前的女人，眼中堅定，“為了燕國，殿下一定要坐上龍椅。”
燕東雅一笑，放下手上茶碗：“讓小鹿多與那公子接觸接觸吧。”
“我姐姐是天下最好的人。”林小鹿坐在夏遠身旁，端著茶碗，神情認真。
“何以見得？”夏遠吹吹碗中茶葉。
連續算了好幾日卦，他乏了，結束了業務，今日在家里歇息。
林小鹿到茶鋪，左右等不到卦攤，于是走上門，討了茶水喝。
他們原先只是閑聊，說著說著，話題拐到了林小鹿的姐姐身上。
“在燕國，所有百姓都知道，長公主仁愛公正。若她能登上王位，一定能帶領燕國走向富強！”少女昂頭道。
每次說到姐姐燕東雅，她都會覺得，一縷圣潔的光芒隨著那個音節降臨在自己身上，罩在圣光里，便是卑微的她，也變得神圣起來了，可以挺起胸膛。
夏遠掃過她微微隆起的小胸脯，桃之力一段，差點兒掉入李之力去，慘不忍睹。
林小鹿今日，是做姐姐的說客來的，想讓面前的少年，幫助姐姐做事。
“在我姐姐手下，不論出身、不論血脈、不論親疏，賞罰分明。”她又細數起姐姐的好來，“她勤政愛民，有仁心有毅力，跟著這樣的國君，不只是燕國，天下也能變好幾分。”
夏遠低頭喝茶，少女吹噓的話，從他的耳邊繞過，不進大腦。
“她收留了許多孤寡，不論是老人還是小孩，她每日天不亮，就開始處理事情……”
林小鹿說得口干舌燥，盯著夏遠，望眼欲穿，還是沒能得到少年的答復，只能直白地問：“來幫我姐姐吧，伱過來王城，肯定不是只為了看熱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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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你姐姐做什么？”夏遠抬起頭。
“幫她成為燕國國君！
“為什么偏偏是她？”
“太子無能，二王子少智，五王子暴虐，三公主小肚雞腸，只有我姐姐是最好的人選！”林小鹿掰著手指，數落了其他競爭者們。
夏遠目光幽幽：“那么你呢？”
林小鹿愣了許久，才想明白夏遠在說什么，她嚇了一跳：“我哪有資格？”
“也是，你只是王族的邊遠血脈。”夏遠點點頭。
林小鹿對夏遠說了自家姐姐的身份，隱藏了自己的身份，只說自己是邊遠的王親。
她不想讓少年知道自己是個私生女，因為這個身份，她遭遇過許多刁難和愚弄。
“總之，我姐姐絕對是最好的人選！”林小鹿認真地說。
“那可不好說。”窗外，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少女的話。
林小鹿嚇了一跳，忙往窗外瞧去，艷陽下，墻頭上，一個鷹鉤鼻的老頭站著。
夏遠看身后榮嬤嬤，榮嬤嬤邁步到院子里，一掌拍向墻上的人影。
窗戶太小，林小鹿看不清情況，只聽見幾道聲響，那沙啞的聲音悶哼一下，人影又躍過院墻，跳到了外面去。
下一刻，院門響起，敲門聲輕柔而有禮貌。
沙啞的聲音也柔順了幾分：“在下是二王子府中供奉，前來邀請公子，剛剛多有得罪，還望公子勿怪。”
這些日，夏遠的名聲，已傳到了別的王位繼承人那邊去。
鷹鉤鼻是二王子派來，拉攏夏遠的人。他本有些不屑，所以擅自上了墻，與榮嬤嬤交手兩招，發現對方勝過自己不少，恐怕已經到了抱丹后期，所以客氣了許多。
“二王子不好！”林小鹿道。
見到競爭對手，少女緊張起來，她忐忑地看夏遠，怕少年答應了對方。
如果這樣的話，不只姐姐會少一個幫手，她也不能再到這處院子來了。
“小小丫頭，膽子倒是挺大，敢編排二王子！”
“小姑娘家，說的未必就錯了。”又一道聲音響起在院門后面。
“你居然也來了！”
“不只我，三公主那邊也來了。”
“見過兩位前輩。”第三個聲音響起。
林小鹿驚訝地張開了嘴，院墻靜靜的立在那里，后面不見人影，卻人聲嘈雜，三道聲音，各自說了來歷，除了鷹鉤鼻，剩下兩人，一個是五王子手下的，一個是三公主手下的，都來拉攏夏遠。
他們吵一陣子，停下了，院門上，如同張開了三雙眼睛，凝望著少年，等待他的答復。
夏遠合上茶碗的瓷蓋，扭頭看林小鹿。
“二王子不好，五王子和三公主如何？”他問。
“都不好！”林小鹿立即答。
夏遠哈哈一笑，對院門外說：“諸位也聽到了。”
“既然如此，便不打擾公子了。”三人也識相，沒有再糾纏，再放一些無用的誘惑說是威脅。
院門外，重歸岑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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