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但合理。
廢棄的旅館，未熄火的贓車，付前傾聽著背后老人的遺愿清單最后一項，那一刻很是有幾分感嘆。
特別在于作為一名掌控超凡的中階，竟是真的在坦然地邁入死亡的樣子，而不是那種讓我再續幾百年的許愿。
但同時又很合理，本來就是遺愿清單嘛，最后一項是死亡簡直不能再切合主題了。
甚至包括死亡的方式，也很能夠讓人共情。
睡夢中安靜的消逝，對于大部分生命來說，都能稱得上還算可以的句號了。
“所以需要我做什么？”
一邊心中好評，付前一邊沒有忘記自己被雇傭者的身份，主動確認起老人在這最后一項上的安排。
“你可以待在車里……抱歉我不能告訴你更多，因為我不相信你。”
而卡頓的回應，竟是和前面一次到這里時完全一樣。
此外或許是臨近尾聲，這次老爺子甚至認真表達了歉意，并多解釋一句。
當然人之將死說話開始有點兒不委婉，直接坦誠對付前的懷疑。
“這確實是我計劃外的場面，但就像喝咖啡的時候說過的，你的表現，讓我覺得這樣也不錯。
“另外也請相信，只要你坐在這里，就能夠幫上我的忙。”
哦？
不得不說，老爺子言語間的真誠讓人動容，越來越像一位前輩赴死前的諄諄教導。
甚至還對自己的表現給予了高度肯定。
“理解，能幫上忙就很榮幸了，另外我也不是沒有戰利品對嗎？”
一時間付前也是謙虛地擺擺手，展示了一下那枚十字星鏈墜。
并非反話，隨便想一想，就知道在老爺子的眼里，自己的形象詭異到什么程度。
光一個外表怎么看都是普通人，實際上卻是超凡的反差，就已經足夠顛覆認知了。
更不用說一路操作下來，各種意圖不明的動作。
而這里的關鍵在于，你就是想意圖明確也沒用。
直接告訴老爺子我是來幫你的，把我當成許愿神燈就好？
真那么干了，很難想象這位閱歷豐富的老人，會一下把戒備等級提升到什么程度。
他有一個完整的清單，一整套赴死的計劃。
這個計劃甚至完善到，即使被重金雇傭來的普通人，變成了一個來歷意圖都不明的超凡者，依然能夠包容。
這樣的謀劃，想必老爺子是不會允許主導權有任何旁落的。
所以到時候最大的可能，不過是讓這位多花力氣，用謊言和誤導對自己可能造成的風險架一堵防火墻。
從開始到現在的交流，從來都是一種極其微妙的狀態。
看似一直輕松躺平，但其實能有眼前這場意志清醒的交談，在付前判斷里已經是相當難得的——
“在你原本的計劃里，如果我中途放棄的話會怎么樣？你應該知道那個可能性很大，普通人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卡頓的目光落在十字星上，付前則是隨口好奇一句。
“沒事的，你還是會跟著我來到這里，甚至跟著我走進里面……”
沒有遲疑，老爺子指了指那間曾經屬于他父親的房間，平淡中是冰冷的自信。
很合理，果然計劃完善。
那一刻付前暗暗點頭。
就像前面說過的，對于這人生最后一程，老爺子做了完善而富有容錯率的規劃。
至于剛才回答里的潛臺詞，聽上去或許過分霸道了一些，不管還想不想干，都一定會走完后面的流程。
但別忘了就算金錢失去魔力，眼前這位還是名偏精神系的超凡選手。
對一個意志不夠堅定的普通人，直接暴力驅使可以說信手拈來。
“但你還是不會告訴我，我會起到什么樣的作用？”
沒有掩飾贊賞，付前繼續確認一句。
“不會，知道了反而只會讓你幫上忙的概率變小。”
果不其然，卡頓當即搖頭。
“理解，不過我倒是可以分享給你一份小收獲。”
完全沒有計較的意思，付前下一刻話鋒一轉，竟是示意卡頓抬頭，同時手里的吊墜調整了一下角度。
“有沒有發現，這個形狀拉長一點，還挺適合做缺掉的那根針的？”
沒錯，旅館頂端的那只廉價裝飾鐘。
此時此刻付前確認，它的表盤和手里吊墜，以及卡頓老爺子的眼睛，正處于三點一線狀態。
“前面我們聊過這地方的商業潛力，按理說應該不至于太差，結果居然直接倒閉了……我總覺得現在找到了一個可能的原因。”
卡頓沒有吭聲，雖然也沒有收回目光。
而付前也沒有介意，直接侃侃而談。
“我當時就覺得那東西有利有弊，可進財也可破勢，尤其是一旦運行不暢……現在看來少掉的表針，會不會是有歹人刻意操作？”
雖然說著說著，話題已經越偏越遠，而江湖騙子的嘴臉昭然若揭。
“應該是他們做的，他們本來就是一幫人。”
然而下一刻，讓人意外的反應出現。
目光終于收回落在付前臉上，卡頓有些意味深長的表情里，居然是真的同意了付前卜的這一卦。
“更何況……我父親還在這里感應到了那份偉大。”
不僅如此，甚至接著透露出了一個更驚人的消息。
“不得不說你實在是屢屢做出驚人表現，相比放你胡思亂想，多分享一些也不錯……
“父親領我來這里的理由，是一位相熟的病人需要他的幫助，事實上他到了之后也確實忙忙碌碌，沒有時間管我……而相信你已經能猜到，他遠道過來診療的目標，也是那個特殊團體的一員。”
果然應了前面的話，避免對計劃的干擾，老爺子只會根據你的探索程度分享信息。
也確實是驚人的消息，至此當年的一系列事件，似乎徹底聯系起來。
另外卡頓提到自己父親的時候，表情儼然很是微妙，甚至是指了指嘴巴。
“我發現這一點時也很吃驚，但更吃驚的是他的診療方式……父親和其他‘不義人’一起，把他們那位姐妹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