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隆確實沒看到。
因為受苦者已經得賜度化,登臨彼岸。
老實說對付前來說,這是一個有些出乎意料的情況。
魔女雖然說過埋葬卷軸開啟后,自己將成為彼岸這個概念的存在核心。
但一方面已經有“厭世”這個例子做類比,知道存在核心是一回事兒,不代表就是掌控者。
另一方面在魔女那邊更是早已經測試過,并沒有太奇怪的事情發生。
然而這第二次使用,不僅人工感知依舊有效果,甚至還有和彼岸這個屬性相關的額外收獲。
其實中間還有一個過程,開始的時候付前確認自己身上,跟第一次相比沒什么兩樣。
然而在以心魔視角“自我審視”的時候,卻發現可以做一些特別操作。
彼岸真的在凝結,以自己為核心。
確切點兒說,自己仿佛在披上安樂天使的皮。
只要愿意,可以隨時遁入彼岸。
至于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變化,在付前看來,與不可名狀結合的心魔,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這種特殊的視角下,時間,空間,概念……所有東西都在變得抽象化,進而容易提取和凝練。
就像玉魂上人當時尋找棄獄。
總而言之,一向不喜歡拒絕新事物的付前,不動聲色地推動了這變化。
而此時此刻,他非常確認自己只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真正的自絕于世界。
至于慘被爆頭的那位,情況就更簡單了——付前真的把這個念頭施加到了他身上。
媒介就是手里的慈悲,不得不說槍的名字都很應景。
在自己的視角里,受苦者依舊坐在那里,頭頂被掀開一只奔放的“眼睛”。
但實際他的性質,已經是如同當年進入彼岸的學宮探索隊伍,自身的存在已經直接被從觀眾的認知里抽離。
“為什么要開槍……”
維隆的反應證明了這一點。
長久的沉默后,他盯著付前手里的槍,似乎終于反應過來他剛才做了什么。
“為了治療……我們?”
不過沒等付前回答,維隆已經自己找了一個理由,臉上有幾分猙獰。
“你們不是沒問題了嗎?為什么要治療你們?”
可惜即便如此,付前依舊沒有放過他,似笑非笑地反問一句。
當然不只是拿那位受苦者做測試。
前面可是答應了要幫忙的,對付前來說,這不過是順手領取的小報酬。
沒發現進入彼岸的第一時間,被害人已經安靜下來了嗎?
剛才那一槍看似駭人,實際控制得可是極其精準,僅僅掀開了頭蓋骨。
就算是不以體質見長的精神系,也不至于這么快就掛掉。
之所以不再像之前那么掙扎,原因其實很簡單——他被強制斷網了。
彼岸的隔絕性再次得到了證明。
即使這種源自“不可名狀”的影響,依舊被強行切斷。
這里要強調的一點是,在達成聯系之后,付前不忘確認了一下前面就提出的那個疑問,那就是劇本作者到底是誰。
畢竟實在很難想象,玉魂上人或者無常之類,達成超脫之后,會沒事在那邊做三流編劇。
而最終得到的結論是,這種腦舞狀態下的劇本,幾乎可以比喻成一個活物,按照本能生存同時,在針對受到的刺激做出反饋。
然后賦予它這份活性的,正是不可名狀的天道。
這一點導致就算是付前,甚至都沒那么容易直接取消。
類似可以更改劇本內容,但不能直接取消演出。
強行那么去做的話,演員們的精神狀態怕是難以保證。
而眼前這位倒霉蛋已經夠慘了。
總之某種程度上,這確實可以看成一種和上位力量,或者是宇宙對話的方式。
而這些腦舞患者們,就像是傳說中具有慧根的天選之子。
當然這慧根的其中一條,已經被自己一槍轟斷,桀桀桀……
“為什么?”
心中笑得猖狂,付前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盯著維隆再問一句,不給他搪塞剛才問題的機會。
把受苦者從網絡里切出來,依舊不是最后目的。
對付前來說,這么做一方面可以測試彼岸這種暴力破解手段能不能行,另一方面,他期待的是連鎖反應。
拜爾盧克的時候,奈特老爺子已經打過樣。
劇本里少了一人的情況下,整個腦舞的狀態會變得不穩定,以至于倉庫都要派自己去救火。
那現在呢?
這可不只是演員因病缺席,是直接劇本和人數對不上了。
這種堪比模因消除的效果,又會帶來什么樣的沖擊?
“我們……可能還需要額外確認……”
到底有點兒咄咄逼人了,維隆老爺子一時甚至說不出話來,還是旁邊的陽教授艱難頂上。
“是嗎?那看來我工具沒拿錯——不過讓我來幫忙確認,真的嗎?”
付前點點頭,手里慈悲搖搖晃晃,似乎在選擇著腦門,接著話鋒一轉。
似乎開始了,果然靈活調整也是有極限的。
空氣很安靜,但那一刻兩位老爺子的臉上,給人的感覺卻很是喧囂。
不安,焦慮,憤怒……各種隱約能分辨的負面情緒在飛快交織。
直到仿佛再也無法承載,下一刻就要徹底崩潰……結果卻是突然凝固在那里,失去了所有活性。
傳說中的輕輕碎掉了?
很好,效率不錯。
要是再慢點兒的話,自己就不得不考慮直接超度了。
感受著死一般的寂靜,付前心中卻是贊嘆一句。
因為心魔的聯系,他清楚知道平和下是暗流洶涌。
舞臺已經崩塌,演員們也洗盡鉛華。
來自安樂天使的這份逆模因之力,對于腦舞來說堪比毒藥,眨眼間導致了連鎖崩潰。
剩下的這些慧根所有者,終于也折于付教授之手。
哼,這就是與我天啟作對的下場。
“檢查過了,你們沒問題。”
屬于反派的滅殺大笑只回蕩于內心,那一刻付前點了點頭,沒有再強求回答,并給出了一份樂觀診斷。
“他也一樣。”
同時槍口調轉,指向旁邊一只血肉模糊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