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流尚溫。
付前本是站在大廳邊緣,不至于首當其沖。
不過身為開路騎士,又怎么可能讓教宗接觸這種褻瀆之物。
血流甚至還沒落地,付前已經是上前一步,把魔女擋在身后。
不僅如此,他甚至伸出手去,接住了今天的第一縷動脈血。
“對,對……就是這樣!”
而看上去他的動作讓居高臨下的梁上君很是興奮,一時桀桀大笑。
“觸摸它,感受它……這可不是簡單的血!這可是那群蠢貨從沒資格見識到的!”
交流信息密度太低的毛病到底能不能改一改了?
不簡單還用你說?聊聊為什么不簡單還有點兒意思。
當然即使梁上君感情很投入,卻依舊沒能迎來好評。
那一刻付前一邊心中搖頭,一邊不忘了拈了拈手上。
不得不說雖然顏色還算鮮艷,但這凝血因子好像有點兒強了,甚至能摸到膠凍狀的凝塊。
不僅如此,即使強如自己此刻的二階,那一刻手心皮膚下的血流,竟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躺平的呼喚,變得粘稠沉重。
甚至沉重在傳導到全身,整個人仿佛向著一塊石頭轉變——或者是石碑?
真是驚人,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膽固醇之力?
那一刻付前暗暗感嘆。
當然吐槽歸吐槽,這東西位階很高是肯定的。
不恢復真實位階的話,未必能免疫影響。
而有趣的還不止這一點。
最早開始這場噩夢之行,進入那個特別的醫院時,就曾經跟魔女聊過噩夢支柱的問題。
沸血癥雖然給噩夢原住民和闖入者都帶來了相當的痛苦折磨,但它卻是一切存在的基礎。
而眼前的血,或者說它代表的東西似乎也是類似概念,即這個噩夢存在的基礎。
而它和自己兩人身上蓄積的“失血”之間的關系,也不免讓人好奇。
“感受到了嗎……感受到了?呵呵……那群家伙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是什么,還妄想清理通道爬出去。”
此時梁上君的笑聲甚至還在繼續,能聽出明顯的幸災樂禍。
聲音是從穹頂另一側傳來,頭錘打開缺口后,梁上君已經是快速躲到了一旁。
而此刻的他,無疑很有種露出本來面目,我不裝了的意思。
進而回答了前面那個問題,即他到底是極端派還是保守派——答案是極端保守派。
他恐懼著外面的“血”,所謂尋找心靈之海的同道中人不過假裝,主動現身果然是為了誤導。
相比之下聽上去,前面的負碑王者竟才是真正的同道中人,向往著遺跡之外。
“真的嗎?可我動手的時候,他們確實是在背著石碑趕上來。”
然而付前又怎么會那么不嚴謹,下一刻就提出矛盾之處,沖著地上鎖鏈鏈節示意了一下。
“沒關系——死得好!你不知道阻止那群家伙有多累。”
舊事重提,對于這種殺戮行為,梁上君看上去卻是樂見其成。
“明明已經幾乎沒有腦子,卻總喜歡往上走……時不時地竄上來,想要清理出一條通道。”
似乎有些難以抑制自身的情緒,梁上君邊說邊在穹頂上繞著圈爬,動作和聲音都充滿了焦躁。
“你不知道要說服他們多困難……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氣,才誘導他們改變了念頭,轉而用更多的石碑堵住那里。
“而且因為不是每次都聽勸,時不時還會被移走一部分,導致那里一直填不滿。”
所以負碑王者們原本是來清理石碑的,最后卻是變成了加固人員?
甚至視梁上君的誘導成功與否,還在兩種角色間不斷的切換?
果然生活充滿了無限可能。
如此說來下方那些朝著同一方面,被評價為“擬人”的墓碑,莫非也是因為同樣的渴望?
果然抽象,不愧疑似心靈之海的殘余。
傾聽著梁上君的訴說,付前卻是完全沒受那份焦躁的影響。
快速分析間,對這個地方人與物的模糊界限有了更進一步的感受。
甚至很容易能想象出這位掛在穹頂,對著來往巨人們絮絮叨叨的場景。
畢竟他前面對自己兩人做的就是同樣的事情。
甚至包括梁上君此刻展示的東西,也能看出來這種模糊。
他當然沒有真正打破穹頂,眼前的變化只是個演習。
外面有東西很可怕,千萬別打開門,不信我打開給你看看——就算他腦子再抽,也不會這么勸人的。
“作為類似噩夢原住民一樣的角色,他把自己的恐懼具象化,共享給了我們。
“正常做到這一點很難,可以說再次證明了這個噩夢的特殊性質。”
包括許久未開口的魔女,這會兒也是在旁邊隨口給出判斷。
因為有付前擋在前面,她碩大的帽檐甚至都沒沾上一點兒血跡,不過凝視著已經蔓延到了腳邊的血,并不妨礙她評價其中危險。
“雖然僅屬于幻像性質,不過這上面附帶的力量很特別,跟我們身上累積的‘失血’應該有很大關聯,目測有可能是這個噩夢的核心基礎。
“這家伙害怕其實是對的,他們如果跑到外面,遭遇這份幻象背后真正的力量,可能確實難以承受。
“當然這僅僅是初步論斷,幻象摻雜了太多干擾,并且還是太微弱了。”
而她的想法,無疑和付前英雄所見略同。
“聽到沒有,太微弱了,再加把勁兒。”
而付前一邊聽,一邊當即沖著還在兜圈子的梁上君吼了一聲。
“你確定?”
后者那一刻動作甚至都停了下來,語氣里充滿不可思議。
“哈哈……既然你這么堅持。”
不過面對付前沒有表情的臉,他很快就想起前面學到的內容,不再問那種無意義的話,轉而猖狂大笑。
而笑聲之中,更是直接挖出了一只眼珠,丟進了濃厚的血流里。
甚至眼球在其中浮沉翻滾的同時,還在不斷盯著付前這邊——接著是更多眼睛。
就像打翻了一杯百香果飲料,轉瞬間血流各處,竟是都長滿了一顆又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