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底還是容易有攢勁的節目啊，可惜的是船長老哥還是無緣得見。
克拉拉給出的信息固然驚人，但打斷別人是不禮貌的，付前一時并無追問之意，只是保持著慵懶姿勢看表演。
反倒是克拉拉在拋出這么重大的信息后沒有收到合理化反饋，一時稍有些異樣。
不過專業的力量隨即得到了體現，即使有片刻失神，站立的身姿依舊風范十足。
看得出來并非玩票性質，而是平日里下了相當的苦功。
而在這之后，更是星光掩映輕煙裊裊中，面對微波深湖真的動了起來。
此時無聲勝有聲，雖然付前這方面涉獵不多，甚至四周唯有湖水蕩漾的聲音，但伴隨著觀感極佳的一舉一動，仿佛都可以聽到伴奏的鼓點。
核心力量相當不錯。
而涉及專業領域就更不用說了，付前依舊確定對方并非超凡，但無疑體質很不錯。
實在是個有趣的人物。
付前當然不認為那個姓只是巧合。
自己這安可·文蘭，很可能是遇上了正牌皇室血脈。
甚至如此一來，對方在歷史方面的驚人造詣也有了解釋。
只是曾經的古老皇室后裔淪為舞娘？這沒落程度是不是有點兒太狠了？
而且實話實說，雖然這位功底強出太多，但真要以此為生的話，未必有今天見到的那位選手賺得多。
一方面是服化道問題，衣服多少和收入往往是成反比的。
另一方面過猶不及，跟白天看到的表演“形”似同時，“神”實在是過高了。
倒不至于人已經不重要，舞者依舊是核心，只是所表達的東西已經遠超出情欲。
面對克拉拉時而舒緩時而熱烈的動作，付前一時對于“信仰”一詞，似乎有了更加直觀的感受。
但說到這里，仔細想想事情就更怪了——
怎么看都是過分膨脹的文蘭家族，甚至有露天祈福讓眾神看著這樣的瘋狂之舉，然后后人不管是家庭所迫還是個人信仰，在一個百分百假的場所里跳祈神之舞？
這一串文字連到一起，可謂生動詮釋了何為黑色幽默。
除此之外別忘了，甚至還有一位邪神正葛優癱在那里，認真欣賞。
“感謝觀看。”
至少當事人是沒忘的，“一曲”終了，克拉拉最終以同樣的姿勢結束了表演，并第一時間對堅持到最后的觀眾表示感謝。
“不客氣，克拉拉·文蘭？”
付前對此坦然受之，并隨口確認。
“不。”
沒有再把鞋子穿上，直接光腳走過來的克拉拉竟是搖搖頭。
“菲萊·文蘭。”
哦？克拉拉甚至并非真名？
這下一些事情好像更說得通了。
贊嘆之余，付前似乎也能理解對方為什么這么做，主要這真名實在是有點兒特別。
“對你成長的遭遇深表同情，很明顯你有個腦子不好使的長輩。”
舞蹈是個力氣活，眼見克拉拉額頭隱有薄汗，付前往旁邊讓了讓，示意她可以靠在扶手上稍作休息。
“不用了……所以你單憑一個名字，就能想象出我的成長環境？”
低頭看了一眼，克拉拉最終還是婉拒，選擇了站在旁邊。
“主要因為名字導致的悲劇，我實在見得有點兒多，并且無不浸透了小朋友的血淚。”
付前很不謙虛地點點頭。
“而要么心比天高要么自以為是，戕害他們的家伙有個統一特點，就是腦子不好使。”
絕非夸張，雖然自己名字就比較特別，但因為響亮且慷慨，成長過程中并沒有帶來什么困擾。
而與此同時，付前卻是見過太多同齡人，背負本不該承受的重擔了。
而這份苦痛的源頭，就是一個或幾個有貴恙的大腦。
“說得對……最悲劇的是那個人是你父親。”
似乎沒想到在這方面，對方竟是如此有共情能力，不自覺地聽得認真間，克拉拉長嘆一聲，訴說起自己的苦痛根源。
“雖然都不是在這座城市出生，但他平時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沉迷于家族的往日榮光，并痛斥奪走這一切的強盜。”
甚至不自覺真的響應號召，克拉拉半邊屁股靠在椅子上稍做休息。
“這份感情是如此的熱烈，以至于在最小的女兒出生后，他給她起了一個特殊的名字。”
“而這份強行的聯系，也讓你對這座城市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面對克拉拉的說法，付前很容易理解了對方的感受。
“是啊，這種感受從很小的時候就存在，以至于我真的要求父親帶我過來看，而他對這個舉動很滿意。”
克拉拉臉上已經是有點兒冷笑意味。
“怪不得你對這地方這么熟悉。”
沒有評判家事，付前只是表示理解了前面的表現。
“熟悉，也陌生……后來我自己也來過很多次，但卻越來越說不清感受。”
克拉拉看上去絲毫不自豪。
“以至于后來你突然有了個新主意，想參考一下他人的感受？”
付前沒有覺得對方小題大做，也沒有把事情想復雜。
很多怪異行為，其實只要愿意動腦筋，都可以用物理和心理去解讀的。
即使剛才這位特別的舞娘動起來那一刻，他也不傾向于對方是什么邪教徒之類。
“是啊，不得不說你們的表現都很有趣，以至于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那么奇怪了。”
爽快承認了自己跟團游的動機，克拉拉甚至高度評價了付前一行人。
“我剛才跳的舞，也是父親從小就建議我學的。
“用他的話說，對眾神不屑算不了什么，把祈神的舞蹈化為徹底的娛樂，才能體現出文蘭家族的驕傲……”
在“建議”一詞上加重語氣，克拉拉抬手做了一個優雅的舞蹈動作，甚至仰望星空不忘自嘲。
“或許這就是為什么我剛才跳完，眾神沒有回應？”
誰說沒有的？
可惜這次付前就沒有那么認同了，目光從那只手掌移到自己手上，感受著其中變化。
你以為本座坐這么久，真是因為你的節目特別攢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