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靈灰院。
雖已正式進入冬季，但學宮一帶的氣候算不上極端，暖洋洋的午后陽光下，不僅眾多青年才俊活力難掩，就連一草一木，勃勃生機都呼之欲出。
而一番悠閑散步后，滿滿深藏功與名風范的付老教授負手而立，打量著眼前堪稱整個學宮最具高冷風范的建筑。
確實是此行目的地，并非無意路過。
上次的登門拜訪并不是太愉快，但還是不妨礙付前記下路線的。
至于為什么要來這里，自然是因為上次自己那里的交流也不是太愉快。
清楚地知道站在這里的片刻工夫，已經有不止一道審視落在身上，付前依舊是毫無被厭惡的自覺，大大方方地邁步上前。
“付教授怎么有時間來這邊？”
不管注視的目光是否善意，身為天啟臨時話事人，更是在近期學宮熱點事件里屢屢嶄露頭角，即使沒有預約貿然造訪，儼然也是推動院系合作級別的分量。
是以就在付前穿透那層建筑外的灰色屏障，重溫靈灰院內部極具代表性的陳年老窖風范時，維隆教授赫然已經是站在那里等候。
“閣下身上這是怎么了，善咒院那邊的調查不順利？”
雖然目光有些意味深長，后者依舊沒有失了風度，主動開口問候同時，甚至邀請到一旁暫坐。
“怎么會，恰恰是非常順利，才有時間出來散散步。”
對此付前也是隨和，哈哈一笑間示意不必擔心，跟在身后。
有時間出來散步，然后沒時間先換件衣服？
只可惜勞心者心思往往善變，明明是熱情洋溢的交流，那一刻維隆老爺子卻殊無喜色，甚至臉色都陰沉了一分。
除非就是故意這么穿著前來拜訪的，以至于被問到后可以很自然地給出“非常順利”的說法，表示再次立下汗馬功勞……這家伙就這么無聊嗎？
雖然維隆老爺子養氣功夫不錯，但付前還是從他的反應里，讀出了如上眾多信息。
“不知道靈灰這邊的進展順不順利？”
然而并沒有計較這種惡意揣測，下一刻隨著落座付前再次開口，關心起兄弟院系的發展。
“……付教授指的是哪方面？”
本來就沒準備招人奉茶的維隆老爺子，一時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反問。
“就之前帶到我那邊去的那個年輕人，我看過了確實是個不錯的苗子，這兩天一直在期待后續。
“當然也是個有個性的年輕人……很少有人能拒絕我的禮物。”
付前卻是完全沒有繞圈子，直接道明來意，并繼續呵呵一笑，回憶間并沒有被冒犯到的意思。
你還好意思提……
可惜相對于大度，維隆閣下更多體會到的儼然是其它情緒。
想都不用想，之前倪化淵教授帶著天才少女上門的經過，必定一五一十匯報過。
而其中付某人極度驕橫地當面挖墻角行為，以及文璃拒絕誘惑的姿態，也必定是其中重點。
迭加上稍作反思，就能知道甚至連那份拜訪，都是一步步被誘導的結果。
一向心高氣傲的靈灰，又怎么可能受得了這種屈辱。
以至于整個學院此刻，必定是卯足了勁兒準備打臉的狀態。
“很遺憾，付教授剛才也提到了，時間不過剛剛過去兩天。”
然而就在下一刻，堪稱其中最小丑角色的維隆閣下，卻是展現了唾面自干級的修養。
“超凡世界，尤其是心靈層面有著太多難以預料的危險，靈灰不會輕易拿年輕人的未來冒險。”
微微點頭間，這位竟是大大方方承認目前還沒有特別進展，當然理由也是無可指摘，甚至反過來陰陽了一下付教授的行為。
可惜即使反應如此不卑不亢，竟依舊為驕橫的天啟新晉半神所不容。
瞇眼看著對方，付教授自進門起始終保持的微笑，那一刻一絲絲收斂。
甚至圍繞在四周，靈灰院的百年窖藏，似乎都在被攪動。
律令。
當然不只是傳說中的威壓殺氣之類，能有如此顯著的效果，是真正通過開啟技能造成的。
重置版的，有“虛假律法權柄的本質象征”作為基礎支撐的回歸敕令。
雖然沒什么視覺效果，但一切純凈如初的力量卻是強大。
那一刻仿佛化身太陽，付前能感覺到靈灰院多年積弊，正在無可阻擋地冰消雪融。
“付教授……這是什么意思？”
可惜對于已經習慣那份氣息的人來說，儼然是出現了戒斷反應。
雖然不能完全確定，但身為神性生物的感知，還是讓維隆教授第一時間鎖定了付前，驚怒交加。
這樣的舉動，已經毫無疑問能歸到上門挑釁范疇，天啟最近實在是囂張過頭了。
當然就算是這樣，維隆教授還是保持了學者風度，質問間并沒有對等升級。
“天啟也不會拿年輕人的未來冒險。
“所以……請代為轉告那位年輕人，我的條件依舊有效，歡迎她隨時過來坐坐。”
兩相對視，付前這會兒才終于開口，語氣爭鋒相對。
“今天我就不打擾了，靈灰院的氣度讓人欽佩。”
不過緊接著他就換上一臉微笑，讓繃緊的氣氛緩和幾分，甚至是站起來直接告辭。
“……我會轉告她的。”
反復橫跳間，維隆教授明顯有些把捉不住，不過精神系選手特有的驕傲，還是讓他收下了付前的委托。
付前也相信他確實會做到——雖然并不是太相信他前面說的。
一路在目送間離開靈灰院，付前這才關閉了回歸敕令，并在最后回望了一眼。
以這群人的擰巴風格，面對自己的連番刺激，如果真的沒有進展，怕是不屑于強調“時間太短”這樣的理由。
謙虛往往是具有心理優勢者的美德，維隆老爺子今天能有這種程度的修養，總給人一種打臉之前的蓄力感。
短短兩天時間，文大小姐那邊的情況，怕是真的進展驚人。
感嘆之間，付前抬頭望了眼萬里晴空，就像在極樂境時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