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居然還真的不好否定。
來自學術帶頭人現場展示的排除法，其天馬行空程度，明顯給了年輕的導師深深震撼。
好在對方也沒有不給喘息之機，點評間注視前方，已經是瀟灑地躍了下去。
「死人住的地方，你是想告訴我，這里其實是眾多傳說中都有的冥界？」
這份信任固然讓人欣慰，但跟著跳下后，莉莎教授卻是先一步忍不住發問。
「怎么？你覺得不可能，還是不喜歡？」
付前頭都沒回，一邊前行一邊姿態隨意地打量著四周。
甚至不僅是腳下，一眼望去，每個方向也都是同樣的巨石砌成，組合成一條陰氣十足的通道。
而即便是看上去毫無照明設備，所有一切依舊仿佛沐浴在暗淡的幽光里。
甚至不僅如此，某種并不讓人反感的香氣，也是絲絲縷縷在這空間里飄蕩。
像倒確實是像的……
這樣的一幕加上付前的反問，莉莎一時也是沉默。
迷霧中飛舞的那群特殊存在，有著不可思議的知覺。
剛才兩人下來的時候，雖然幾乎沒有發出聲息，但還是隱隱被注意到。
具體表現就是，一只有著雪白外殼，巨大甲蟲一樣的造物，原本的霧中爬行突然停滯，遙遙「注視」著這邊。
跟上次那只巨蝠相比，它的情緒倒是穩定得多。
既沒有攻擊，也沒有試圖呼叫同類。
然而恰恰是這種姿態，配合上行走間的回響，讓人有種被目送踏上陵寢墓道的感覺。
「好惡倒談不上，只是確實有些難相信。」
不過片刻之后，真的有向下的臺階出現在眼前時，因為情報可靠，稍稍恢復了幾分信心的莉莎，終于還是謹慎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死亡之后的歸宿，是一個貫穿了無數歲月的話題，各種傳說的描繪里，甚至也是大同小異……」
她語氣頓了頓。
「可是就算有著超凡力量的加持，好像也沒有真正的亡魂，從死后的世界明確傳遞回這個消息。」
確實是個還算認真的邏輯。
向下的路并不陡峭，甚至偶爾的臺階也是一樣，仿佛要確保小朋友也可以一步跨過。
而感受著這份人文關懷的同時，付前對莉莎給出的理由同樣表示了認可。
如果真的有死后世界的說法，冥界也好黃泉也罷真的存在，那么在非超凡的世界囿于一些維度界限，任何信息無法跨越傳達，陰陽永隔還是可以想象的。
但在這個有著各種偉力縱橫的世界，很難想象存在一個這樣無法打破的界限。
更不用說古往今來，隕落的眾多意志里，不乏各種神性存在。
但他們依舊沒能幫助人們確認身后事，冥界依舊停留在傳說里。
甚至關于這一現狀的證據都是現成的。
「說得好，事實上不久之前，真的有一個年輕人這么問過我。」
微微點頭，付前說的自然是被他送去未見之丘的索菲亞。
對死亡的畏懼下，依舊只能對那種可能報以美好期冀，就已經很說明情況了。
「所以你怎么回答的？」
似乎對付前這副老氣橫秋的語氣已經習慣，莉莎盯著對方年長睿智的眼眸。
「不好說。」
付前的回答依舊誠實。
「……那現在呢？」
「看著挺像有的。」
面對莉莎的追問，付前手指著一旁。
不愧是靈灰院多次探索后選擇的通道，兩人走的路隱有幾分交通干線的感覺。
雖曲折盤桓，但好處是深度始終沒有折返。
而隨著逐漸下行，眼前也終于不再是那種單調至極的墓道景象，豁然開朗。
當然出現在眼前的，遠不同于任何一般認知中的建筑，不管是地上還是地下的。
莉莎的混亂如迷宮一說不是蓋的。
不只是方位，一眼望去這里簡直是各種詭異空間的集合體。
石柱，圓廳，長寬不成比例的房間，只留一絲縫隙的暗室，甚至還有干涸的河床……
沒錯，就在此刻腳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條無限破敗之感的長溝，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從眾多建筑間蜿蜒而過，在它的邊緣處，甚至能看到某個房屋一角下，把自身撐離水面的立柱。
總之一眼望去，滿滿靜謐凋零之感。
確實怪異，但仔細想想要描述這地方的話，還真沒什么比死后世界更合適的。
付前的指引下，莉莎教授明顯也隱隱有著這樣的感受。
「那現在問題就在這里，死人們呢？」
到底是一名真正的學術工作者，還是做不出矢口否認那種事情的。
不過凝視這一幕數秒后，莉莎到底沒有盲從，甚至提出了一個無比尖銳的問題。
「你剛才都說了，外面那些東西并不是這里的居民，那本來該在這里享受真正安寧的那些亡魂，現在又去哪里了？難不成又從這樣一個所在死亡了？」
用目光示意空空如也的一路，莉莎干脆停下腳步，臉上甚至帶有幾分冷笑。
「很有見地的猜想，甚至有點兒具體。」
這反問的攻擊性還是很足的，然而付前不僅不以為意，甚至還深感有趣的樣子，似乎意識到什么。
「再往下真的有尸體？」
明顯很想否認，但莉莎最終還是下意識地避開了目光，為對方的敏銳而心驚。
「靈灰的相關調查報告里，確實提到這里面并不是完全空的，有一些狀態非常特別的——尸體。」
下一刻她嘆了口氣，承認了付前的猜測。
居然是這樣……
「亡者之域的尸體」，確實是一個特別的概念。
付前一時聽得認真，并在片刻之后，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
「把這樣一個重要信息，以玩笑的方式說出來，甚至誘導我去否定……對于傳說中的死亡侵襲，莉莎教授看來還是應對自如嘛。」
「并沒有那么自如……」
莉莎無疑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不過最終還是堅強地哼了一聲，對于自己的小心思供認不諱。
「只是想看看你一番分析后，到時候看到那一幕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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