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可教呢。
欲望的本質屬性就是無法滿足,一旦它活了過來,會不惜一切代價尋求增殖,直到認知徹底破碎混沌。
大部分時候,那份狂喜甚至會被認為是真正的自我。
這是當初扼殺狂喜侍者的任務總結里,對于邀請函一說的評價。
而不愧是能在學宮頂尖科研團隊留下的學員精英,稍加點撥,季流霜同學就已經是對此有所領悟。
甚至利用這份領悟,對從開始到現在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進行了解釋,真正的理論結合實踐。
那就像前面說的,付前并不否認希望的意義。
但在嚴肅的學術論證中,他從來都是盡量戒除樂觀的惡習。
作為一個想象力豐富的人,對于狂喜眾一行,舞會上的短暫交流,就足以讓付前設想他們的內心世界,何況還有本間這個特例。
至于結論,從一開始付前對其的評價就不樂觀。
而現在的話,這份不樂觀更堅定了——對歡愉的渴求永遠無法消除,而除了這一點外,再沒有什么東西是不可以變的。
具體表現就是無盡扭曲升華的歡愉,比如——
節制
節制節制
節制節制節制
它們絕非簡單的左右搖擺,而是無盡堆疊的墮落。
說起來這個句式很有點兒熟悉,捏碎當時的獎勵邪欲狂歡,內臟暴擊得到升級后,描述就是「內在的內在的內在」這種無限深化。
很難說是單純的巧合。
而不愧是天賦異稟,喬老爺子他們在第一層的時候,本間已經到了第二層。
甚至在剛才到達了第三層,第四層。
如果不像常墨教授一樣,對結果抱有美好的期望,本間接觸指球,窺視到白首圣堂后的大徹大悟之相,完全可以有另外一種解讀。
那就是新的歡愉從對「節制」的否定里誕生了。
本質上它跟本間在外面開始享受美食的行為是同性質的。
指球,或者是它背后的白首圣堂帶來的是狂喜的升華,而不是消除。
甚至是其他的狂喜眾們,對肉體歡愉渴求的緩解,本質也是一樣的。
他們并不是開始變得像常人一樣,而是開始變得像本間一樣了。
當然如果只到這里,似乎也僅僅是提出了另一個解釋,并不能證偽常教授的結論。
這種情況下,狂喜理論在學宮的奠基人依安教授,受邀再次出場了。
而圣潔本身又被玷污的情況下,本間的反應就非常有趣了。
他的表現似乎可以解釋為,狂喜在短暫的蛻變后,又從其中得到了更高層次的,妙不可言的歡愉。
或許從常教授的角度出發,依然可以解釋成圣潔被玷污,失去凈化人心的效果,導致了本間的病情再次發作。
但即便是她的愛徒,剛才面對詢問下意識做出的選擇,也已經證明了眼睛雪亮的群眾是怎么看的了。
微創新終于是獲得了新發現呢。
當然如果要寫報告的話,能再多點論據就更好了……
下一個付前打了個響指。
而就在高臺之上,幾乎與巨大徽記糾纏的不分彼此的依安,緩緩停下了舔舐的動作。
而這份安靜僅僅持續了幾秒鐘,隨著一聲詭異嘶吼,他的嘴巴擴張到極限,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有血飛濺而出,并不止依安的血。
這位撕
咬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原本就變形的嘴再次被狠狠撕裂。
然而除了這份創傷外,在依安啃咬下的潔白徽記上,竟然是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裂痕,鮮紅程度甚至猶有過之的液體隨之流出。
好香。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一股詭異的香甜也是彌漫開來。
這處見了就想宣誓交換戒指的場所,圣潔之中似乎多了一絲***。
這更進一步的褻瀆,似乎催生了一些特別的變化。
當然本間兄更上一層樓的愉悅是少不了的。
眼見圣所不僅被褻瀆甚至被損壞,他的雙眸一時間已經是燦若星辰,飄飄乎陷入無法言喻的超然。
「不用管,專心觀察記錄。」
面對這份變化,付前則是第一時間看了旁邊的季流霜一眼。
后者明顯很有戰斗直覺,意識到了某種異變正在發生。
此刻編織者肢尖已經再次出鞘,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危險。
而付前第一時間的提醒,就是讓她專注于自己該做的事情。
「排除傾向性的觀察記錄。」
甚至幫助溫習了一下前面已經講過的重點。
「好。」
早已為付教授學術水準所折服的季同學,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地收起了武器,棄戎從筆。
呃……
而幾乎是緊接著,匍匐的依安也自喉嚨深處擠出了聲音。
不過與其說是呼號,倒不如說是呻吟,甚至是種稍顯柔媚的呻吟。
溢流到他嘴邊的鮮血,似乎在以難以言喻的吸引力,蹂躪著他殘留不多的意志……以及身體。
下一刻隨著徹底失去控制,湊到裂痕處瘋狂的吮吸,依安的身體竟也是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條條皺紋一樣的痕跡爬上了身體各處,接著向兩側張開翻轉,下面露出來的血肉繼續重復,眨眼之間已經是如同切開的膠帶球。
而這份無限翻轉帶來的扭曲,眨眼間讓他幾乎失去了作為人的最后痕跡——除了頭發。
付前剛才還疑惑是不是跟圣所不夠一致的亂發,竟是一點點化為雪白。
甚至在徹底完成的瞬間,付前察覺到這個身處自己領域,由自己具現出的形象,竟是隱隱掙脫了自己的意志。
不僅如此,下一刻那具軀體竟是從徽記上伸展出來。
雖然已經沒有能稱為眼睛的東西,甚至也沒有發出聲音,但在那一瞬間,付前清楚它鎖定了自己。
緊隨而來的,是出現在意識里一聲痛苦到極點,卻也愉悅到極點的呻吟。
而上面附帶的某種崇高的,難以直視的力量,讓理智仿佛在被撕扯成粉紅色的泡泡——
意識內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意識外的聲音。
如同被炮彈正面擊中,那具性張力拉滿的身軀轟然炸向四周,以每片不超過五克的分散度,均勻地涂抹在了墻上。
是真的不懂主宰兩個字怎么寫嗎?
同一時間,付前吹了吹手指指尖,如同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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