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
取完東西,甚至門都還沒關上的長柜旁,手持妝刀的殮衣女士,畫風竟是有種別樣的協調。
這樣的場景里,姞寧閣下關于穿搭的點評,無疑細思之下更心生寒意。
然而即便如此,安可先生給出的這個過分簡單粗暴的解釋,依舊是讓人下意識地不想相信。
一路引領前來,姞寧閣下的雙眼或許稱不上顧盼生姿,但也絕對敏銳靈動,看不出任何異樣。
甚至刨除觀感如何不談,這位可是精準找到了又一件物品。
你想說這種甚至超過一開始的高效,其實一直是個盲人在帶隊?
這種詭異的反差感,實在是過分挑戰人的神經。
問題是如果不接受這個說法,姞寧閣下在這個問題前后的表現,又該怎么解釋——
“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好在這份迷茫并沒有持續太久,姞寧女士很快結束了發愣狀態,也停止了對匕首的擺弄。
這是承認了?
反問的語氣雖輕,卻是毫無疑問地震撼人心。
甚至說話間她的雙眸,看上去居然也是變得凝滯,似乎不再準備偽裝下去。
“前面只是覺得有點兒異樣,并不是那么確定。”
明明按理說應該是一雙無意義的眼睛,但其中映出的倒影,配合上姞寧閣下意味深長的表情,卻是有種別樣的壓迫力。
但付前既沒有因此而退縮,也沒有因為對方幾乎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而自得,只是平和訴說著想法。
“我完全相信閣下關于印記的計劃,甚至包括追蹤被扭曲的說法。”
“而恰恰是因為這樣,作為一個想象力豐富的人,我很自然地設想了一下被扭曲之后可能是什么樣子。”
付前指著姞寧身上的衣服,似乎篤定她能感知到這個動作。
“知道它在那里,但又沒有一般意義上方位的概念,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很奇妙的狀態,而這件衣服的出現,讓這種抽象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以至于后面我突然出現了一個念頭,如果包括方位在內的很多東西都沒有意義,那么眼睛是不是也會成為尋找的阻礙?”
“接下來很奇妙的事情就發生了,你穿上了衣服,并且完全不想把它再脫下來,同時尋找的效率大大提高。”
“當然這說明不了什么,我一開始想的是,這件衣服或許讓你獲得了一些不可思議的指引,只傳輸給你的抽象信息。”
“不過你剛才找到這第二件東西時的表現,卻是讓我深刻感受到,其中似乎不需要視力的參與。”
“除了對于花色的誤判,如果你得到的指引沒有精確到柜子的具體部分,那么幾乎沒有人在看到這樣一件大家伙的時候,會是那樣的一個尋找順序。”
付前走上兩步,把柜門輕輕推上。
“而如果你得到了那種精確指引,那么視力在其中似乎也并不重要了。”
“當然這些都只是基于個人經歷的推斷。”
“在一個危機四伏的困境里主動放棄視覺,你是想說你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
對于付前的說法,姞寧無疑聽得很認真,不過她第一時間關注的卻是最后一句,饒有興致地問道。
“雖然時間并不是很長,但……是的我有。”
付前十分坦然地滿足了這份好奇心。
而他提到的經歷,自然是跟圣賢他們一起,星辰鐘塔地下的探索之旅。
“很好,我現在突然覺得,你似乎真的可以嘗試一下了。”
姞寧臉上竟是露出一絲笑容,這位身著華服的年長者,似乎并沒有懷疑付前話語的真實性。
“你說得對,穿上這件衣服的那一刻,我就意識到自己失去了視力。”
“或者說是視力扭曲成了另外一種形式,另外一種‘看’取代了雙眼。”
居然真的是!
那一瞬間,盧伊看上去已經是想奪路而逃。
姞寧對于付前猜測的確認,無疑讓眼前的場景愈發魔幻。
比如前面的行動,居然一直是一位盲人帶隊。
“但它并不能讓你看到顏色?”
然而付前之前就有所展露的學術精神,此刻再次得到了體現。
面對認可,他依舊沒什么情緒變化,而是繼續深入關注。
“遠不是這么清晰的概念。”
姞寧笑容不減。
“確切點兒應該是,在需要讓你看到顏色的某一刻,你才會看到顏色,同理還有形狀,材質,等等等等,你并不能選擇,只有被動接受。”
“而在這眾多信息里,就包括如何去尋找到痕跡,甚至我已經驗證過了是對的。”
“當然在驗證之前,我并不想因為我的眼睛,激發太多影響效率的疑慮,所以選擇了暫且隱瞞。”
“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真是奇妙的“看”法。
即便姞寧閣下提到自己已有資格嘗試,付前卻是對那柄匕首并沒有那么關注。
相比之下,對方描述的被扭曲的視覺,卻是激發了他諸多想象。
至于隊伍其他人的反應,看上去也并不是太奇怪。
盧伊和艾柯閣下難掩震驚的同時,李老爺子卻是若有所思,似乎也跟自己有著類似的暢想。
這份反應,一定程度上可以說再次驗證了之前的想法。
李赫跟姞寧之間相當熟悉,應該是早已經察覺到了一些異樣,只是沒有點破。
這會兒的話,反倒是疑惑得到解答的姿態。
“總而言之,你說服了我。”
可惜的是,往往并沒有那么多空間提供給奔放的想象力。
明顯不喜歡浪費時間的姞寧閣下,下一刻已經是直接遞出了手里匕首,示意木柜前的付前接下。
“不過不需要有壓力,我非常確定它同樣屬于我,甚至知道它會帶給我新的信息,只是難以理解為什么打不開,就像不能理解顏色為什么是錯的。”
“盡管試一下,甚至可以在那之后給其他人——”
姞寧的話戛然而止,“注視”著付前手中。
細微的摩擦聲,不過一根手指寬度,纖細冰寒的一抹銀白,已經是被輕松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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