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我當時居然忽略了……”
昏暗長廊里,一陣喃喃自語正在響起。
并非之前坐窗觀天的仁兄,這里已經是天球教團西區教堂深處。
下巴很尖,目光炯炯,出聲的是一名年輕太多的教眾。
身著經典的深色長袍,區別在于這位的披肩上,精致的金絲紋飾僅有寥寥數筆。
雖然同樣一望之下有著特殊的美感,但明顯相對簡陋一些。
按照樸素的邏輯推斷,這似乎代表了跟阿米拉他們相比,眼前這位修行尚淺。
至于支撐推斷的證據——走廊盡頭處正襟危坐的這位,明顯在看守旁邊的門。
這種稍顯初級的職責,似乎也是新手承擔的多。
當然,此刻這位的臺詞很有點機緣已至的意思,似乎剛剛福至心靈,得窺天機。
不過頓悟明顯不是那么簡單,很快他就面帶痛苦,神情呆滯。
“等一下好像不對……我想錯了?不,不可能……肯定對的……”
反復橫跳的思緒,充分體現了新手的迷茫。
付前很有素質地隱在一旁,沒有打擾。
“對的……啟迪早已經出現過,我當時居然沒有意識到!”
對方看上去也相當對得起這份成人之美,不過半分鐘后,目光剎那間亮如辰星,捏緊拳頭站了起來。
“我得回去一趟,馬上……”
語氣變得堅定,這位把目光投向了旁邊的門。
自身職責所在,與轉瞬即逝的機緣感悟,瞬間形成了劇烈拉扯。
“就一小會兒……沒有什么人會蠢到晚上潛入教堂的,我只要回去一小下就好,門開著的情況下,甚至可能都不會被注意到……”
而看上去機緣明顯瞬間占據上風。
左右打量一番,確認視野范圍之內空無一人,這位狠狠咬牙,下定了決心。
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他從懷里掏出一把造型獨特的鑰匙,插進了身后的鎖孔里。
隨著一聲輕響門被打開,這位快速遠去,再沒有回頭。
“真是干勁滿滿呢!”
目送這一幕,付前從一座雕像后閃身出來,贊嘆一聲。
雖然是一處巧妙的陰影,但只要稍加細心,路過時還是很容易發現的。
可惜對方劇烈的情緒起伏下,早已失去了這份謹慎。
付前上前一步,瀟灑地推開了門。
剛才他做的事情很簡單,開啟清澈夢境,讓難以覺察的“聲音”告訴對方——找一個十萬火急,必須要擅離職守的理由。
事實證明,年輕人果然是奮發上進,首先想到的竟是尋回被錯失的群星啟迪。
當然理論上來說,付前其實完全不用這么麻煩,直接利用對方夢中糾結的功夫,自行開門就好。
但那明顯不夠優雅,有墮血族之名。
事實上行進到這里,付前已經以這樣的姿態,留下了一路優雅的受害者。
而看上去,這應該已經是倒數第二個了。
門的背后依舊是走廊,區別在于它的所有部分,都由一種夜幕般的暗色晶石砌成。
甚至燈火映照下,內部似乎還有點點星光閃爍。
包括腳下也是一樣。
行走其中時,似乎來到了不屬于人間的神秘之所。
自己已經到達了教堂的核心腹地。
而按照第一位受害者提到的,奧林特爾兄自從返回,就再沒有從這里離開過。
這話明顯所言非虛,因為片刻之后,付前就感知到了一個熟悉的氣息。
此次造訪老友之行,屬實稱得上順利。
腳步不停,付前大大方方穿行在這教團要地,直到一扇門前才停了下來。
一路上他并未受到任何阻攔。
似乎真的如前面那位仁兄所說,教團完全不認為,有人會在這個時間,擅闖這個地方,所以防備很是松懈。
甚至包括眼前奧林特爾兄養傷之所,門都只是虛掩著。
不用打開付前就清楚知道,老友奧林特爾正獨自呆坐窗前,一動不動宛若木偶。
甚至無一人照拂在側,或者監視左右。
不日前分別時,自己早已承諾過造訪,這位沒有理由隱瞞。
而就算聽上去再瘋狂和無法理解,教團也不可能對此完全無動于衷。
所以理論上來說,奧林特爾得到悉心照料的同時,眾多刀斧手拱衛在側,一有風吹草動,就出手誅殺狂徒才是正常畫風。
然而此刻如此冷落,原因似乎也很明顯——距離約定已經過去幾天,沒有千日防賊之道理。
自己遲遲未來造訪,導致奧林特爾的情報都受到了質疑。
付前長嘆一聲,伸手輕拍兩下,不等回應直接推門而入。
老友亦未寢?
抱歉赫某來晚了。
燈火如豆。
面積并不算小的廳室里,竟是唯有奧林特爾兄的背影旁,點著一盞微弱油燈。
而這黯淡燈光,似乎尤其無力驅散黑暗,僅僅只能映照出奧林特爾周身一小片區域。
其余部分如同被埋入實質性的陰影,竟是連付前的夜視能力都難以辨識一些細節。
呵……
開門的聲音,明顯沒有瞞過奧林特爾。
但這位卻是毫無之前的銳氣果斷,直到付前走到背后不遠,方才嘆了一口滄桑感滿滿的氣,甚至依舊沒有轉身。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俗務纏身,這份信任實在是受之有愧。”
付前也是搖頭感慨,沒有繼續上前,走到旁邊位子上坐下。
“果然……”
而直到這時,奧林特爾才微微側身望來,面對付前的新造型,看上去竟是沒有太多吃驚。
“還是這幅面孔,適合赫爾伯特這個名字。”
“過獎了……我可是太久沒有以這副面孔示人了。”
付前爽朗一笑,同樣上下打量了一遍對方。
“你看上去也不錯。”
“你確定?”
奧林特爾笑得古怪,把另外半張臉轉了過來。
白骨,蝕肉,血眸,跟完好的半張臉相比,赫然形成了震撼人心的反差沖擊。
“當然,你看上去恢復得相當不錯。”
付前卻是依舊點頭,語氣誠懇。
區區毀容而已,他指的本來就是次元之毒。
這連神明都頭疼的手段,此刻已經是沒有了任何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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