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預料中一樣,遮擋的人臉被凈化后,奈特老爺子迅速恢復了正常。
甚至于身上的霜寒痕跡,也是頃刻間被驅散,臉色變得異常紅潤。
“終于暖和了……”
臉上帶著釋然的恍惚,奈特聲音沉啞的感慨了一聲,抬頭看著付前。
“感謝你昨天送我回來,果然年紀越大,越離不開酒柜了。”
“從昨天回來一直就有些冷,不過這瓶酒喝完,身上已經舒服多了。”
“不客氣,你沒事就好。”
付前含笑聽著奈特的感謝,心中搖了搖頭。
果然已經處于新的劇本中了。
雖然言談看似正常,但很明顯奈特此刻正處于那種特殊狀態,身上濃重的空洞感就是一個證明。
而在新的劇本里,為了讓之前的記憶沒有沖突,他自動理解成了昨天宴會早退,然后自己把他送回來。
“我已經沒事了,在星空的見證下,我又重新感受到了真正的自己。”
奈特嘴角掛著一絲奇異的微笑,聲音閑適而從容。
“請回去轉達柯林斯院長,我一切安好,很快就可以再次品嘗他的美酒了。”
“好的。”
付前應了一聲,接著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差點忘了,柯林斯院長還讓我順便提醒您,最近有一個叫赫羅姆的危險分子潛入了拜爾盧克,請務必小心。”
數秒鐘的沉默中,奈特臉上肉眼可見的升起厭惡神色。
“赫羅姆”
付前笑瞇瞇的上前一步,重音強調了一遍隕落半神的名字。
“赫羅姆,我想我聽過這個名字。”
良久之后,老奈特深深吸了一口氣,表情重歸平靜。
“就在幾天前,一個叫這個名字的外鄉人來拜訪我,說是知道殺死肖恩的兇手在哪里。”
奈特眼神悲傷,嘴角卻帶著一絲微笑。
他站起身,拉開旁邊的抽屜,取出了一個棕色的盒子。
把機械小盒擺在桌上,奈特轉動了一下旋條,一段悅耳的旋律響起。
“這是肖恩10歲生日的時候我送給他的,他一直很喜歡,總是把它帶在身邊。”
“最后一次離家時也不例外……”
“然而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沒有他的音信,直到執夜人找到我,告訴我他被害的消息。”
“我可憐的孩子就那么消失了,甚至連尸體都找不到……他們甚至無法確認兇手是誰……”
陷入回憶中的奈特眼神迷離,鼻子里哼著八音盒的曲調。
“直到那一天,這個叫赫羅姆的人出現在我的家里,跟我說他認識肖恩。
“并表示如果我愿意跟他分享腦舞的秘密,他就會告訴我兇手在哪里。”
腦舞?
這個詞聽得付前微微一愣,接著就明白過來,這應該是奈特他們對于那種“見我”狀態的稱呼。
不得不說還挺貼切。
假設奈特說的是真的,殺死他兒子的兇手大概率就是赫羅姆了。
這位也真是夠賤,殺人之后還專門跑到人老父親面前嘚瑟。
之前自己還疑惑過,一個堂堂半神,跑到拜爾盧克這地方來干嘛。
現在看來他明顯對腦舞感興趣。
事實上,這很有可能就是肖恩惹上殺身之禍的原因。
“然后呢?”
付前想了想問道。
“然后……哼!”
奈特冷笑一聲。
“你們不用擔心他會造成什么危險了。”
“我直接一槍殺了他,為肖恩報了仇。”
你這思維跳躍得有點快啊!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殺肖恩的兇手。”
“無論如何,肖恩都不會告訴別人我與腦舞的秘密的。”
奈特神色冰冷。
“事實上,我也是迫于無奈才告訴他的。”
“肖恩是個十分敏銳的孩子,曾經察覺到過異常,指責我經常處于一種虛妄之中,失去自我。”
“然而沒有真正身處其中,永遠都無法理解,只有處于腦舞中,才是真正的自己!”
“在那種狀態下,任何紛雜的思緒都無法干擾你,所有的思維動作都是自然而然,從心所欲,沒有任何遲疑困惑。”
奈特一邊說一邊露出神往的表情。
“可惜最終還是沒有說服他,我們也因此鬧翻,事實上這也是他最后一次離開的原因。”
“即便如此,我非常了解自己的兒子,就算再怎么不滿,肖恩也絕不會出賣我……他肯定受了很多折磨……”
“而那個混蛋為了取信與我,甚至拿出肖恩的八音盒給我看。”
“我很懂他的意思,看到音樂盒,就算我再懷疑他來歷不明,也不會輕易拿他怎么樣。
“畢竟他是找到兇手的唯一線索,很可惜……”
奈特哼了兩聲,又擰了一下旋條。
“我假裝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一槍把他崩了。”
原來如此。
付前聽得一陣感慨。
這位赫羅姆死得也是夠冤枉。
付前并不認為身為一個半神,會無法察覺這位老人的小動作,赫羅姆明顯是托大了。
奈特偷偷放冷槍的時候,他大概率跟自己一樣,想要測試一下腦舞狀態的神奇效果。
唯一不一樣的是,自己用的是手,而他用的是要害部位。
這,就是差距!
付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傲然睥睨。
腦舞狀態下,奈特老爺子的行為邏輯遠遠算不上嚴密,但也算歪打正著。
如果不是這樣,他幾乎沒可能為自己的兒子報仇。
這才是真正的降維打擊啊,看似粗陋的劇本,直接就把一個半神秒殺了。
付前心中滿是贊嘆。
當然了,這只是可能的真相,因為此刻同樣是在劇本中。
有極小的可能,奈特說的不是真話。
“原來是這樣,這種惡徒伏誅,絕對是個好消息,我會轉告柯林斯院長的。”
看著沉默的奈特,付前面帶微笑的道。
“好的,再次感謝你的探望。”
“雖然依舊沒有找到肖恩的尸骨,但我身體略微恢復后,終于可以為肖恩辦一場葬禮了。”
奈特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既空靈又詭異。
啪嗒!
下一刻,一把長管左輪從他背后重重摔到地上。
擊錘已經按下,上面還牢牢抓著一只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