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的不是王叔玠手書?”
翠微殿后殿內,李淵陰著臉點頭,“已然驗證過,筆跡有些像,但確實不是王珪手書,印章也應該是偽造的。”
“何人如此大膽?!”李善摸著下巴,“總不會是杜淹吧?”
李淵瞄了眼李善,“那個司庫參軍你審的如何了?”
“已然招供,宜君倉內的糧食,一部分被楊文干用以養私軍,一部分被其售賣,主要就是京兆杜氏的產業玉壺春酒肆,當然了,就是杜淹。”李善攤手道:“只是臣實在想不明白,杜淹到底……”
李淵自然聽得懂李善的言外之意,如果杜淹只是盜買官糧,那只能說是個錢串子,太愛阿堵物了,但問題是杜淹指使杜鳳舉舉告太子謀反,這就耐人尋味了。
杜淹是天策府的屬官,但李淵很確定這不是李世民的幕后策劃,難道楊文干攻破仁智宮,李淵本人未必會死,但李世民肯定難逃一死。
更別說,如果杜淹舉告太子謀反是李世民幕后的策劃,那李世民不可能考慮不到坊州刺史楊文干,那很可能會在楊文干謀逆前離開。
而真正離開的,卻是齊王李元吉。
李淵不由得開始懷疑杜淹的政治立場,他倒是聽說過,因為凌敬入天策府搶了杜淹的位置,導致房玄齡不得不棄職,才使得杜淹入天策府。
“哦,對了,今日長安那邊來信。”李善補充道:“在司農少卿趙元楷家中書房內,搜尋到了兩封信,一封是齊王府的李思行,另一封是齊王府的記室參軍榮九思。”
“趙元楷……”李淵冷哼了聲,“三胡倒是好手段,籠絡了兩個司農少卿……也是你,身為司農卿,都不上衙視事,才折騰出這種事。”
李善張了張嘴巴,神色頗為委屈,但還是沒辯解什么……娘的,如果是去年天臺山一戰之前,別說宜君倉了,就是查到了楊文干在坊州養私兵,只怕你也是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天臺山一戰之后不久,我特么不就率兵出征了嘛……至于回朝之后,那都要準備仁智宮兵變了,自然沒有必要提前捅穿。
李善沒有辯解什么,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計劃很順利,很成功,成功的將李淵的引入了那條路……將目標放在了杜淹的身上。
李善的全盤計劃的關鍵點就在杜淹身上,為此他到現在都沒有去詢問齊王李元吉,他問了太子,問了王珪,問了韋挺,問了宇文穎、宇文韶、李思行、楊文干,但偏偏就是沒有去問李元吉。
這個點需要李淵自己去聯系到一起。
下一刻,李善聽見李淵這么問。
“杜淹如何分說?”
“請蕭相與御史中丞孫伏伽問詢。”李善解釋道:“臣與杜淹早年有些過節,所以不宜審問。”
“嗯,就是他搶奪了玉壺春。”李淵點點頭,“聽二郎提及,你直接一封信送到了杜如晦案前。”
“反正他們叔侄本就是視對方為敵。”李善攤手道:“要不是杜克明乃是秦王殿下心腹,臣都要找陛下做主了。”
李淵像是沒聽見似的,久久沉思后突然低聲問:“懷仁以為,朕回京廢太子,以秦王入主東宮,何如?”
“此乃乾坤獨斷之事,陛下即使下詢,當詢宰輔。”李善先是撇清干系,然后上前兩步,低聲道:“楊文干為太子心腹,于坊州養兵謀逆,不過……”
“嗯?”
李善苦著臉說:“陛下命臣細查,以目前的線索來看,楊文干謀逆……只怕非太子所為。”
李淵嘆了口氣,都已經查到這個地步了,雖然險些被楊文干弒殺,但他也心里有數,這次還真不是大郎謀反,最可能的幕后指使是四郎李元吉。
以楊文干謀逆為理由廢太子,說得過去,至少在史書上是說得過去的,但在這個時候,只怕東宮的屬官,以及朝中依附東宮的朝臣是不認的。
楊文干舉兵謀逆,坐鎮長安監國的太子并無異樣,而且人家楊文干養兵……你這個陛下連皇城內的長林軍都認的啊!
李善不在乎秦王能不能迅速入主東宮,反正按照現在的局勢,這是遲早的事,經過這次,他不相信裴世矩還有什么咒念……他現在在乎的是要將封倫給扯出來,然后替舅父爾朱煥找個能解釋的理由。
這時候,蕭瑀、孫伏伽聯袂求見。
孫伏伽面無表情,而蕭瑀的臉色很不好看……要不是魏嗣王李懷仁嚴令,每次問詢,都會有宮人近侍持筆記錄,他真想糊弄過去。
“如何?”李淵嘆了口氣,“杜淹如何分說?”
孫伏伽側頭看了眼蕭瑀的臉色,上前兩步稟告道:“陛下,臣隨蕭相問詢天策府記室參軍杜淹,詢宜君倉糧米,詢杜鳳舉舉告太子謀反事。”
“杜淹招認,自武德六年起,經坊州司庫參軍周舫盜買宜君倉糧米,用以釀酒,期間乃周舫妻子族伯密國公封倫……”
“封德彝?”李淵捂著額頭搖搖欲墜。
李善搶上前扶著,“陛下,陛下?”
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李淵搖搖頭示意不礙事,咬著牙道:“那舉告太子謀反呢?”
孫伏伽眼角余光掃了掃蕭瑀,垂首道:“亦是封相。”
“封倫封德彝!”
李淵甩開了李善的手,霍然起身,身為一個成熟的政治家,這位大唐皇帝迅速將所有的事聯系到了一起。
此次來仁智宮避暑,自己與二郎做了很多準備和提防,二郎將心腹幕僚將領基本上全都帶來了,黃君漢、李世績也安排在上番府兵中,留在長安的重要人物只有身為宰輔的封倫,中書侍郎宇文士及、黃門侍郎唐儉,其中以封倫為首。
而杜淹雖然出身京兆杜氏,又是杜如晦的叔父,但在天策府內并沒有什么地位,而封倫是能指使得動的。
不可能那么巧,封倫命杜淹舉告太子謀反,而楊文干恰巧起兵謀反攻打仁智宮,而太子卻在長安枯坐,根本沒有任何異動。
李善努力保持著平靜的神色,心想不怕你想得多,就怕你不想……杜淹很乖巧的招認了,其實這是符合邏輯的,因為這個堵風的墻啥都不知道,但李淵卻能前后聯想,立即將目標對準了封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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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